二舅和小舅家住在河南面，跟外婆家和大舅家隔著一條小河溝。
燕妮撐著小船就直接到了二舅家的后門。二舅早就開了門在等她了。表哥看到燕妮來了，趕緊泡了杯咖啡。
“過完年開學(xué)，你還跟我一起走嗎？”表哥就是常州的那個表哥。
“不了，今年我們打算從南京走，南京有同學(xué)，剛好打算去南京玩玩。”燕妮喝了口咖啡。在農(nóng)村，很少有人喝咖啡，燕妮知道哥哥這是特意為她準(zhǔn)備的。
燕妮自從中考那年為了迎考，托人從城里買了幾盒速溶咖啡，然后就愛上了咖啡。
“那我就不等你了！”表哥拿出一個盒子給燕妮：“這是送你的禮物，你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燕妮打開盒子，里面是一臺進(jìn)口的隨身聽：“哇，太棒了，哥你太給力了?！?p> 燕妮自己那個隨身聽，是之前在批發(fā)市場80塊錢買的，用了三年了，本來音質(zhì)就不好，再加上年代久遠(yuǎn)，根本沒法用了，燕妮正打算換一個呢。
“一起回來那天，我看你那個機子太破了，就把我自己的先給你，我等回常州再買一個。”哥就是哥，從小長大的就不一樣，燕妮開心壞了。
“謝謝哥?！毖嗄菪⌒牡匕央S身聽抱在懷里。
“晚上在我們這吃飯吧！”舅媽拿出炒米果子招待燕妮。
“外婆那邊還有菜沒吃完呢，我晚上去把它們消滅了，不然浪費了他們又要心疼了?！毖嗄萃裱灾x絕了舅媽的好意。
“我先去看下小舅舅他們，一會再來?！毖嗄菹肫饋磉€有正事要干，拎著帶給小舅舅的禮物就往隔壁走去。
小舅家在二舅家的東隔壁，燕妮稍走兩步就到了。
小舅媽一個人在家，小舅舅去上班了，小表哥去女朋友家了。燕妮寒暄兩句就又回到二舅家。
只見二舅家的桌子上放了一個大塑料袋，里面分裝了好幾個小袋子，里面都是五花八門的小點心：桃酥、麻切、金棗、花生糖。
“帶回去給你爸媽吃！”舅舅拍了拍袋子：“走的時候記得拿走。”
二舅舅是村里的會計，燕妮小時候所有農(nóng)經(jīng)類的雜志都是在二舅舅家看的。所以跟二舅舅比較親。
“嗯好的！”燕妮也不客氣。
“我去陪外婆外公說會話去。”燕妮拎著袋子，拿好隨身聽，跨上小船，晃晃悠悠地?fù)沃氐酵馄偶摇?p> 外婆正在整理她的荷包藍(lán)子，里面有外婆平時換洗的衣服。燕妮走到外婆身邊坐下。
“外婆，收拾什么呢？”
“這個蘋果，上個星期你大舅給我的，一會你吃了！”外婆邊說邊把蘋果拿出來放到一邊。
“這一袋薄荷糖，上次人家來理發(fā)的時候給你外公的，你帶回去吃?！蓖馄庞帜贸鰜硪淮?。
外公是個老理發(fā)匠，現(xiàn)在年紀(jì)大了，來理發(fā)的人很少了，一個星期也理不了兩三個人的頭。
“這個，你表哥帶回來的面包，你說不用蒸，這還剩下六個，你帶回去吃。”
外婆邊說著邊翻著，從這個小小的荷包藍(lán)子里，翻出了好多好吃的，有些都已經(jīng)過期了。
“外婆，你存了好久了吧？”燕妮抱著外婆，鼻子里酸酸的。
“不記得了，反正有好吃的，我都留著，想著你哪天來都給你吃。”外婆摸摸燕妮的頭，滿是憐愛。
“外婆，你以后不用留給我吃，你自己吃，我在外面上學(xué)，都能吃到的?！毖嗄葸叧灾?，邊跟外婆說！
“知道你在外面有得吃，可就是想給你留，習(xí)慣了?！蓖馄胖匦率帐昂盟暮砂{(lán)子，然后拎起來放到老式紅木椅子上。
“晚上吃什么？”外婆看著天快黑了，準(zhǔn)備開始張羅晚飯。
“就吃中午的這些菜，熱熱吃，再切一塊老汁肉吧！”燕妮邊說邊往廚房走去。
外公正在堂屋給一個老伙計理發(fā)，邊理發(fā)邊給老伙計講故事：“大勢至菩薩去云游，就來到了南通。南通有座山，山上有只白狼長年禍害附近百姓，大勢至菩薩就化為一名僧人，去這山上要會一會這白狼。你猜怎么著……”外公還賣個關(guān)子：“這白狼認(rèn)不出大勢至菩薩的真身，大勢至菩薩說要問白狼借一塊地方休息，白狼有點瞧不起地說：‘你這袈裟能罩多大的地方，我就借給你多大的地方’?！?p> “后來呢？”老伙計被外公的故事吸引了。
“后來呀，大勢至菩薩一甩袈裟，把整座山都包住了?！蓖夤慌哪莻€理發(fā)的人：“來，去洗頭?！?p> 老伙計乖乖起身去洗頭，嘴里還在問著：“然后呢？打狼了嗎？”
“沒有”外公一邊給客人洗著頭，一邊繼續(xù)講：“當(dāng)時白狼就傻眼了，但又不能說話不算話，于是他跟大勢至菩薩商量”外公替客人擦了擦頭發(fā)，然后又回到理發(fā)椅上。
“白狼說呀，我人走可以，但我的名字要留下。所以，這座山以后就叫狼山了?！?p> 燕妮邊在廚房燒著火，邊聽外公講著故事。
這些故事燕妮從小聽到大，每個故事都聽過不下一二十遍，但總覺得百聽不厭。
外公在外面送走了客人，燕妮這邊菜也熱好了。套句矯情點的詞就是：華燈初上。
農(nóng)村的夜是安靜的，特別是冬天的夜，靜得能聽到枯葉飄落的聲音。
吃過晚飯，外公洗碗，外婆給燕妮準(zhǔn)備被子。
在外婆家，燕妮都是跟外婆睡的。
他們都說外婆有老人味，可燕妮覺得，外婆身上就是媽媽的香味。
這一夜，燕妮抱著外婆睡得特別踏實特別香。
第二天天剛放亮，外婆就早早起來煮早飯了，外公在門口做著廣播體操，門外的雞鴨也都?xì)g快地叫著。
燕妮揉著惺忪的眼睛，仔細(xì)辨認(rèn)。對的，這是家，不是學(xué)校了。
燕妮洗漱完畢，穿好衣服，看外婆的早飯還沒煮好，就決定出去跑兩圈。
農(nóng)村的空氣很新鮮，沒有城市的鋼筋混凝土，也沒有城市的喧囂。路上偶爾會遇上鄰家大伯或鄰村大嬸，笑一笑打個招呼，不知道是誰家熱情的小狗，調(diào)皮地跟了一路，跑快了還會回頭等一等，趁機去嚇個雞追個鴨什么的。
兩圈跑下來，外婆的早飯就已經(jīng)上了桌，趁燕妮吃早飯的空檔，外婆已經(jīng)整理好兩大袋子?xùn)|西放在了香幾上。
“這個帶回去你們吃，都是我腌的咸菜，你爸媽不會弄，我弄的才好吃?！蓖馄庞至嗥鹆硪粋€袋子：“這里是我剝好的花生米，你帶回去讓你媽炸著吃，撒點鹽花，當(dāng)小菜吃，香！”
燕妮一邊喝著粥，一邊嗯嗯嗯地應(yīng)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