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強制征召

　　雁門關(guān)軍營大帳內(nèi)，朝廷派下來的監(jiān)軍是李子通，還有兩個百騎司的人，可以看出皇帝對這次戰(zhàn)役的重視。李子通正坐在上首，翻閱著雁門關(guān)守軍將士名冊，挑選刺探突厥軍情的人選。

　　“唐晨思，楊落的兒子？”李子通有點吃驚，他和楊落打了幾十年的交道了，他知道楊落妻子不能生育，什么時候冒出了個兒子？

　　這時，佇立一旁的百騎司李義將獲取來的情報告訴他：“李大人，這唐晨思是楊落三年前收養(yǎng)的義子，他還有一個義女叫唐晨曦?！?p>　　聽到楊落現(xiàn)在有兒有女，李子通心里頗不是滋味。突然他靈光一閃，三年前，那不就是武德九年嗎？他好像隱隱約約記得那個家族現(xiàn)在的孩子是晨字輩的，難道楊落的這對義子義女正是三年前遺落的？想到這兒，他萌生了斬草除根的想法，但又不便直接動手，長安那邊似乎有了赦免唐家的風(fēng)向。

　　他余光掃了一眼，靈機一動，倒不如讓這根遺落的“草”葬身在大漠荒原。正欲拿起筆，在名錄上寫下唐晨思的名字，楊落進來了。

　　楊落盔甲上還帶著積雪，他也不撣去，只是冷冷地看著上首的李子通，心里只想到這么一句：冤家路窄！李子通看著冷漠的楊落，心里也想到這么一句：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也保持基本禮儀，從上首下來，走到楊落面手，伸出手，擺出一副熱情的樣子說道：“楊兄，這么多年不見，你還是這么意氣風(fēng)發(fā)?。　?p>　　意氣風(fēng)發(fā)？我兩鬢都白了，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楊落不伸手也不搭話，就靜靜地看著李子通自導(dǎo)自演。

　　李子通有點尷尬，有點窩火，索性不裝了，直言道：“不知楊將軍找本使有何要事？本使正挑選刺探突厥的人員，楊將軍可別誤了本使的時辰！”

　　“李子通，我已收到兵部的函書，刺探突厥的人員是由我來挑選，而不是你！”楊落有了兵部的函書，有了些底氣。

　　李子通冷笑，吩咐李義拿出一樣?xùn)|西給他，楊落瞥了一眼，居然是圣旨！只聽李子通一句：“雁門關(guān)守將楊落接旨！”除了李子通，其余人皆跪下聽旨。

　　楊落不想接這圣旨，這圣旨究竟是何意？讓李子通全權(quán)負責(zé)刺探突厥軍情，那兵部發(fā)下的函書又有何意義？以李子通的能力，他能完成任務(wù)嗎？直到身旁的楊平提醒他接旨，他一概想不通。

　　“怎么，楊將軍想抗旨？”李子通著重在抗旨二字拉高了嗓音，身后的百騎司兩人已經(jīng)將手放在佩刀刀柄上，隨時應(yīng)對楊落的不臣之舉。

　　楊落不甘心地接了圣旨，手中的圣旨如千斤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李子通突然在他耳邊附了幾句：“當年你殺了我兒子，今日我便讓你體會喪子之痛！”

　　楊落的思緒不禁拉回到還是前朝的時候，他和李子通是好友也是同鄉(xiāng)，只不過他的仕途不順，被派到雁門關(guān)當守將，而李子通卻一路升遷到兵部侍郎，可謂是仕途暢順。為了讓自己的兒子歷練，李子通便把他交給了楊落。楊落也是盡心，將畢生所學(xué)，悉數(shù)交給他?？上€泥扶不上墻，在一次與突厥的戰(zhàn)斗中兵敗被俘，被當作人質(zhì)置于雁門關(guān)下，任憑李子通的兒子苦苦哀求，楊落堅決不開門，師徒一場，楊落便當場給了他一箭。這一箭結(jié)束了徒兒的性命，也結(jié)束了與李子通的友誼，反目成仇。多年來，他一直在打壓著楊落，即使是新朝，楊落依舊是雁門關(guān)守將，而李子通卻因從龍之功，深受皇帝信任。

　　楊落站起身來，冷冷地看著李子通，只說了一句：“我的兒子可不是你兒子?！北泐^也不回地走出大帳。李子通望著他離去，淡淡地說了一句：“那我拭目以待！”便吩咐了百騎司幾句，也不知道說了什么。

　　望著漫天飄雪，楊落有點失魂落魄，他終究沒能阻止，細想下來，幾十年他都斗不過李子通。李子通的圓滑世故，他學(xué)不來，更不想學(xué)。他想要小思的命，沒那么容易！

　　走到家門口，楊落看見自己的兒女正在堆雪球，而自己的妻子則坐在門前靜靜地看著他們發(fā)笑。對楊落來說，這才是他最想要的生活，可現(xiàn)在卻要被李子通這個小人給糟蹋了。

　　唐晨思看到父親已經(jīng)回來了，便跑到他面前，詢問父親干什么去了？楊落并沒有回答，只是用他那只雄厚有力的手掌撫摸養(yǎng)兒子的頭。三年的朝夕相處讓他發(fā)現(xiàn)這對兒女似乎很喜歡這種撫摸，唐晨思表示很舒服，連唐晨曦小丫頭都跑過來撒嬌求抱。楊落哈哈大笑，抱起唐晨曦，鼻尖對鼻尖，不去想那些不痛快的，享受現(xiàn)在的時光。

　　可偏偏有人找他的不痛快，那兩個百騎司的竟然跟到家里。他們向楊落行禮后，直截了當?shù)卦儐枟盥渖砼缘奶瞥克嫉溃骸澳憔褪翘瞥克紗?？?p>　　唐晨思正欲回答，卻發(fā)現(xiàn)父親那冷峻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他立刻明白這兩人來者不善?？蛇@兩人絲毫不給父子二人機會，直接宣布道：“看來你就是唐晨思了，明日記得來軍營報到！”

　　百騎司二人離開了，唐晨思一臉疑惑：我好像每天都到軍營報到?。盥浜谥?，這李子通把他的路幾乎堵死了！唐晨曦一臉純真，詢問爹爹怎么了，楊落又笑著安慰她，仿佛什么事都沒發(fā)生。

　　屋外的楊嚴氏看到之前的一幕，再看丈夫的臉色，大概猜出了什么，只能嘆息一聲。

　　夜晚，雪依舊飄著，屋內(nèi)卻溫暖如初，楊落卻夜不能寢，翻來覆去，他看著睡在對面的兩兄妹，一時失了神。直到身旁的楊嚴氏提醒他，他才回過神來。

　　“楊平都告訴我了，該來的總會來的。”楊嚴氏說得一臉淡定，內(nèi)心卻如翻江倒海一般不能平復(fù)。楊落將妻子靠近自己的胸膛，輕輕敲打她的后背，撫慰著她，她把李子通的兒子視如親生，他的死無疑是最大的打擊，現(xiàn)在報應(yīng)到他們夫婦二人頭上了。

　　這一夜，夫婦二人都未睡著，靜靜地躺在床上，等待黎明的到來。

　　清晨，楊落和唐晨思準備出發(fā)前往軍營，楊嚴氏將唐晨思叫到身邊，為他整理衣裝，將自己多年攜帶的護身符系在他腰間，囑咐他一定要照顧自己。

　　唐晨思默而不語，他豈會不知楊嚴氏的心意，他的個子不高，擁入楊嚴氏的懷里，久久不語，像個孩子，半天憋出一句：“知道了，娘，我一定會照顧自己！”

　　走出屋外，雪已經(jīng)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弱的陽光。楊落走在大街，有人打招呼，他卻置之不理，唐晨思只能處處賠罪。

　　快到軍營了，楊落告訴了唐晨思一切，作為父親，他不想讓兒子冒險。如果他想逃避，作為父親，他會無條件支持；可作為軍人，他的眼里容不下逃兵。

　　望著父親那冷峻的目光，再去摸那腰間的護身符，他有了決定，面對那幾乎吃人的目光，堅決道：“爹，我參加這次任務(wù)，誰讓我是你兒子呢！”一臉笑意，純真地像個孩子。

　　楊落又一次牽著他的手，正如三年前牽著他的手回家，可這次去牽著他去讓他獨自面對未知的危險。父親與軍人的角色，兩難全?。?p>　　李子通早就看到父子二人，只是冷笑。我不是無情之人，就讓你們養(yǎng)父子再敘敘舊吧。

　　當唐晨思是最后一位來報到的，自此刺探突厥軍情的小隊全部集結(jié)，加上唐晨思一共十個人。

　　楊落有點嘴抽，這李子通幾乎將他雁門關(guān)的好手全部抽走了，而且都是他的親信，看來他這是在架空自己??！

　　臺下的唐晨思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這使者究竟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等等，他想仔細看清臺上的人，突然腦海里哭喊聲，殺戮聲，鮮紅的血液等令人作嘔的東西全部涌現(xiàn)出來，他撫了撫胸口，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臺上的使者，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以至于他忽略了臺上李子通叫他的名字。

　　身旁的楊平提醒他，他才反應(yīng)過來回應(yīng)。李子通看著臺下的唐晨思，像，真是太像了，可惜你快要去見他們了！

　　李子通宣布了刺探突厥軍情的任務(wù)，而這十人就是執(zhí)行者，隨后便命令這十人拿好裝備，準備出發(fā)，一刻也不能耽誤。

　　回到營帳內(nèi)，唐晨思打點行李，除了必須品，其余一切從簡。這時楊落進來了，交給唐晨思的，正是他曾經(jīng)用過的劍，，說道：“給我活著回來，我們都等你回來！”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隱隱約約地聽到了哭泣聲。

　　唐晨思繼續(xù)收拾裝備，心里卻下定決心：活著回來，不能讓愛著他的人失去笑容！將劍懸掛于腰間，一切準備就緒。

　　雁門關(guān)城門已開，十位勇士已出發(fā)，唐晨思回頭，卻發(fā)現(xiàn)父親佇立于城墻，望著他們的離去。他揮了揮手，便跟上楊平的隊伍前往突厥。

　　晨思兒，你一定要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