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期開始了,過了最初的新鮮勁兒、熱絡勁兒,大家的生活又回歸到了高中生寢室、教室、食堂三點一線的日常,一切似乎都沒變。
但其實變化也是有的,比如高一(四)班的這個小團體:京昊胖了、元培蔫了、商若水最慘,人設“崩了”,這個……
現(xiàn)在是語文課,本來是需要寫作文的,比如爛大街的題目《我的寒假生活》。事實上,按照語文教學組的統(tǒng)一要求,就是要寫這個。
木恪不知道怎么努力,才能把寒暑假都過得‘有意義’,因為不出意外,暑假過后免不了有另一篇命題作文需要應付——我的暑假生活,簡直人生噩夢。
好在語文老師足夠開明(偷懶),對這個作文題目也是相當不感冒,甚至有點兒嗤之以鼻的意思,明確表示這題目下諸位的作品要么滿篇廢話湊字數(shù)、要么天馬行空秀腦洞。我不批閱吧,對你們有點殘忍;我認真去批閱吧,對我自己更殘忍。那就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次作文免了。
一屋子人還沒來得及歡呼雀躍,語文老師緊接著補充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先別得意,你們中不會有人真以為我免你們作文是為了讓你們看電影吧?嗯?”
下邊:“哎……”
語文老師:“別都一副死了祖宗的樣子,這樣,這節(jié)課我們上成討論課,討論的主題就叫“說話的藝術”。可以單獨發(fā)言,可以小組討論,這節(jié)課給時間準備,下節(jié)課我要問諸位要成果。有成果的要賞!有重大成果的重賞!提問到了三腳還踹不出個屁的,重罰!開始討論
吧!”
木恪心想這個憤青和那些按部就班的老師簡直是兩個極端,一邊保守的要死,萬事求穩(wěn);另一邊‘無法無天’想到就敢做。木恪有理由相信,所謂“說話的藝術”的主題,絕對有可能是他剛靈機一動想到的,于是就一拍大腿就決定了。這人實在是蔫兒壞了,不過自己好喜歡,對胃口!
至于這個話題本身嘛,也確實是個開放性的,切入點可以有很多,確實值得一試,應該會有意思。但問題是切入點雖多,可自己目前一個都沒找到啊!
再看看身邊:黃婷婷因為看電影的期望破滅,對語文老師的提議或者說要求,表現(xiàn)的興趣乏乏,正無聊地自顧自玩著花手;元培依舊雙目無神,連小說的進度都耽擱了,也幸虧是沒在網站連載,不然他的讀者鐵定要跳腳;最后邊坐著的京昊顯然也不會對課堂討論有什么興趣,正按流程似的開展著每天的“自摸”,只不過當他手觸及到肚子的時候,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不好減下去呀,惱火!
木恪同樣也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小組討論就別想了,準備好單兵作戰(zhàn)吧。突然,木恪心有感應似的突然抬頭看向講桌旁坐著的商若水,發(fā)現(xiàn)姑娘果然也在看著自己,并且還在只動嘴不發(fā)聲地重復說著什么。
但句子稍微有點長,木恪解讀了幾次都沒能破譯出來,姑娘就果斷放棄了唇語,撕下來小半張紙‘刷刷刷’地寫了一行字,對離她最近的同學說了幾個字就把折好的紙條交了出去。最后幾個字木恪卻破譯出來了:“傳給木恪!”
紙條幾經輾轉,終于到了木恪手上,木恪有些好奇的打開一看,只見上邊寫著:有思路了寫紙條上傳給我,離老師這么近,我怕他提問到我。
木恪:“……”
第二節(jié)課一上課,語文老師就接連提問了三四個人,但一個個回答的不是支支吾吾、就是吾吾支支,還有的干脆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直接就倆字:“老師我不會?!钡挂哺纱?。
在連續(xù)抽查的幾個人回答都不理想的情況下,語文老師反思道:“一個兩個的回答不好、回答不出來還能推說是你們的問題,接連幾個人都這樣,那就是我的問題了。家長把你們交到我的手里,卻搞成了這個樣子,我真是痛心疾首。我有罪于班級!愧對學校!愧對集體!我恨不得辭退了我自己!”
木恪聽著這似曾相識的這臺詞、看著這如出一轍的臺風,道明叔附體?別說,還真有點兒那么個氣勢,其他一眾沒看過怒斥群臣片段的學生,還真被語文老師瞬間兩米八的氣場給震懾住了,低著頭都不說話,暗暗卻自責又恐懼。
而其他如木恪一樣看過這電視劇的人,則感覺老師今天中二的厲害,有的已經在下面忍不住笑出了聲。
這一笑,卻捅了馬蜂窩,語文老師:“那些沒被提問到還在下邊笑的,雖然個個冠冕堂皇站在干岸上,你們就那么干凈么?你們有的人比這四個人更不堪!我勸你們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腸子翻出來曬一曬、洗一洗、拾掇拾掇……”
木恪在剛開始的時候也以為語文老師是真的生氣了,到后來才發(fā)覺這貨純粹是為了自己過戲癮,因為連“學校后面的老歪脖子樹”都出來了,三高后面哪有老歪脖子樹?里面倒是有個坑,可這也不相關啊。不過有一說一,老師那句“忘啦!”還真是深得道明叔精髓,簡直是振聾發(fā)聵,聽得木恪都差點兒恨不得以死謝師恩了。
后來事情的發(fā)展也證實了木恪的猜想,語文老師一通臺詞下來,自己爽了自己后也就恢復常態(tài)了,開始用正常人類的、為人師表的語氣道:“既然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說暫時找不到切入點,那老師就來拋個磚,引你們的玉,給你們起個頭?!?p> 略一思索后就又開口道:“比如今年的大年初二,我跟著你們師母去了丈母娘家里,走親戚嘛,氣氛很是熱絡,基本上是賓主盡歡。但是走的時候,出現(xiàn)了個小插曲,我丈母爹自己種了兩畦的白蘿卜,出去賣吧犯不上,自己家吃又吃不完,于是決定送我點兒,你們說這算不算好事?”
“算!”一班人異口同聲道,大家似是都來了精神。沒辦法,學生似乎天然的對自己老師的私事感興趣,哪怕是再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他們也能聽得津津有味。當然了,前提得是他們認可的老師。
語文老師接著道:“我丈母爹吶,務了一輩子的農,說話也沒那么多的講究,他叫住我后原話是這樣的‘家里嘞白蘿卜也吃不完,你和桂枝兒一會走的時候拿走點兒。’到這兒,還沒問題吧?”
應聲蟲們表面上:“沒有!”
私底下:“哦~原來師娘叫桂枝兒?。『俸賬”
語文老師沒管這種小騷動,繼續(xù)道:“但他接著的一句話,卻讓我哭笑不得‘反正你倆不吃,也都喂牛了?!瑢W們,聽了后邊這句話,你們作何感想???”
有人道:“不要了!讓他家牛吃去吧!”
另有人反駁道:“老師都說了他老丈人文化水平有限,雖然話說的不太得體,但也沒啥惡意,心是好的呀?!?p> 又有人反駁道:“當年吆喝‘嗟!來食!’的人也沒啥惡意,難道你就要去吃那嗟來之食嗎?沒骨氣!”
語文老師趕緊制止道:“辯論就辯論,人身攻擊算怎么回事?你這樣有理也變沒理了?!?p> 說了重話的同學也意識到了錯誤,對被他攻擊的同學道:“對不住了啊!”
那同學:“嗨,小意思!?!?p> 語文老師總結道:“大家雖然對要不要蘿卜有爭議,但對我那位老泰山的本意卻都沒懷疑,認為他的出發(fā)點是好的,我本人也這么認為。但問題是明知道他出發(fā)點是好的,為什么我們中還是有許多人不愿意要他的蘿卜吶?當然了,我最后肯定是要了啊。但這里邊是不是涉及到了一門學問?它是?”
眾人異口同聲道:“說話的藝術!”
“得,我的磚頭已經拋出來了,接下來你們得拿‘玉’出來了,這次可就別幻想用一句‘老師我不會’打發(fā)我了?!?p> 班里的氣氛這時候確實已經被語文老師調動起來了,就連一直神游天外、蔫了吧唧的元培都被吸引到了課堂上,大家七嘴八舌,討論的不亦樂乎。
有的人從說話的語氣入手,同樣的話用不同的語氣說出來,效果簡直天差地別;有的人受此啟發(fā)馬上接話道語境也同樣重要,也是同樣的話,在不同的語境里說出來效果亦是可以大相徑庭;馬上有人跟進道語序是不是同樣占據(jù)重要地位吶?我們病句修改題里就有一種病因是“語序不當”,可見說話的順序也同樣重要……
第二節(jié)的語文課在熱烈又愉悅的氛圍中結束了,循規(guī)蹈矩的作文被免了一次,雖然也沒看成電影什么的,但包括木恪在內的大多數(shù)人都感覺收獲頗豐,難得的在一節(jié)課后會有意猶未盡的感覺。
語文老師照舊的一下課就不在教室久留,離開的很迅速。木恪因為坐在窗邊的緣故,在下一節(jié)物理課上課的時候,無心聽課的他無聊地望向窗外,偶然發(fā)現(xiàn)語文老師正推著他的小電驢往校門方向而去。
同樣對物理半點兒不感興趣的黃婷婷同樣也是百無聊賴,看到木恪盯著窗外許久也沒回頭,不禁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過去,正好看到語文老師在校門口最后的背影。忍不住對木恪道:“恪哥,語文老師是要回家去嗎?”
木恪難得地正經回道:“應該是吧?!?p> 黃婷婷疑惑地問:“那他這時候回去干嘛呀?”
木?。骸跋胨墓鹬毫税??!?p> 黃婷婷:“如果是真的那也太浪漫了吧!”
木?。骸霸徫抑豢吹搅死?。”
黃婷婷:“……”
木恪回過頭來,看到講臺邊的商若水也是苦著個小臉兒,離物理老師那么近顯然讓不愛物理的她也是備受煎熬,但又不敢有其它多余動作。
木恪看著姑娘難熬又無奈的糗樣子,忍不住就嘴角上揚,但在行動上卻是朝著也看向自己的商若水挑了挑眉,尋釁的意味很明顯。姑娘生氣又不好發(fā)作,傲嬌地“哼”了一下便不再看木恪。
目睹了一切的黃婷婷“惡狠狠”地吐槽道:“媽賣批!狗死的時候,沒有一對情侶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