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婷婷擔心挨木恪的揍,一連幾天都不敢正眼瞅木恪,只敢偷瞄,暗中觀察木恪臉色,猥瑣的模樣與之前木恪偷瞄她時如出一轍,乖巧的猶如受驚過后剛被安撫好情緒的小白兔,搞得木恪反而莫名其妙的。不過這也正常,一般關于某個人的謠言,當事人一般都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等三個當事人后知后覺地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名聲在四高已是如日中天,無論請誰來做公關都“難挽天傾”,哥仨兒也就放棄治療了。
不過三個人中,除了木恪在知道真相的最初賞了黃婷婷幾個“糖炒板栗”來小懲大誡,讓她長點記性外,元培和京昊都沒太把這當回事兒。
元培是因為本就不在乎什么虛名,他要是在乎名聲就不會鵰到當初用一泡熱尿來攻擊京昊,但凡要點臉的人都干不出這事兒來。培不邀名,奈何以名懼之?
至于京昊,本身也是個混不吝的,愛誰誰!
所以風波雖大,三個當事人卻都采取了聽之任之的態(tài)度,也沒哪個不長眼的真的來找他們仨求證,這件事漸漸的也就淡去了。
當天三人終于回到教室后,英語老師也幫著遮掩了一二,人回了就行,不問太多,傷孩子自尊。一來二去的,連三個人遲到的事也沒有被班主任追究,因為他根本不知道。
高中生活按部就班地繼續(xù)展開著,雖然按部就班,但其實不枯燥的。一般來說感覺高中生活枯燥的大都是學習沉不下心、學不進去,玩又找不到同道中人且被學校和老師多重制約的家伙們,時間無以打發(fā),才會過得百無聊賴。這樣下去會很危險,因為即便不被學校勸退,他們自己往往就不想再待下去了。
三月三十一號,農(nóng)歷三月初十,周六。因為沒到每月一次的大周末,當天本應該照常上課的,但木恪卻在昨兒傍晚請假回家了,老木親自給班主任打的電話,請假理由只說是家里有事。
按說這種含糊不清的請假理由是不可能的獲批的,但既然是學生老爹親自打的電話,安全也就不較這真兒了,叮囑完木恪到家后再給他打個電話報平安,便放人了。
木恪一出校門,看了看左右無人,便像只傻狍子似的撒起了歡兒,那嘚瑟勁兒,活像羊癲瘋發(fā)作,至少門房秦大爺就是這么認為的。他拿起這孩子剛交給他的請假條副條再次確認,班主任簽名不像是偽造的?。繘r且也蓋章了,再看請假事由:家中有事。這么含糊其辭的么?那能是什么事?再看一眼木恪——哦~怪不得,這病確實不好往假條上寫,理解,大爺我理解!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三月初十當天,在家玩的正瘋的木恪,顯然不會知道門房大爺昨天對他進行了多么深入淺出的豐富腦補,更不會知道大爺暗下決心,以后這孩子出校門時一定要多注意點兒他,畢竟木恪這“病”,可是說發(fā)作就發(fā)作。
被得病的木恪這會正端著玩具突擊步槍,認真瞄準三四米外的氣球,攤主是個中年男人,最喜歡的就是木恪這種只打靶卻不關心所謂獎品的年輕人。沒辦法,槍械對男孩子來說似乎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哪怕是玩具的都能讓他們愛不釋手,玩起來難以自拔。這就跟他們中的許多人長大了會突然喜歡娃娃一個道理——只要外表有了,基本功能具備了,那就能過癮,管它真假或死活!
每年的農(nóng)歷三月初十,是包括木集村在內(nèi)的附近幾個小村莊一年一度廟會的日子,在木恪上小學的時候,木集小學會直接放假一天,讓孩子們回家玩?zhèn)€盡興。反正在學校里也無心學習,干嘛束縛孩子天性呢?這事兒也得到了縣教育局和鄉(xiāng)教辦的默許,為此木恪哪怕畢業(yè)了都仍然感謝他們。
如此近的距離,哪怕這些玩具槍械質(zhì)量著實一般,但只要掌握了“三點一線”的精髓,端槍的手也不抖,幾乎都能打中。木恪打了三十塊錢的靶后,基本上小小地過了一把癮,提都沒提獎品的事,就徑直走開了。其實以他的成績,是完全可以拿走一個中等大小的泰迪熊或者貓熊的。
木恪家里,老木夫妻倆正在準備中午招待客人的飯菜,其實好多食材都是半成品,只需要簡單一加工就行,快到飯點兒了再炒幾個熱菜、硬菜,齊活!
木恪媽早就看出來丈夫做事的心不在焉了,村里一年一度的廟會對“大孩子”的吸引力一點不比小孩子小了,區(qū)別只是雙方游戲項目的不同,而且小孩子更好打發(fā)。
但木恪媽此時也有點兒小小地“惡趣味”:就不開口放老木的假,看他幾時忍不住跟自己開口請假,那時候再同意他出去玩。也辛苦一年里,今天就沒指望他能干什么活兒,逗逗他好了,也權(quán)當自己的消遣。
終于,玩心難耐卻一直等不到老婆“特赦”的老木,在偷瞄了老婆一眼后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道:“那啥,我聽說今年的大戲不在沙土崗那唱了,搬到公路邊正軍他家旁邊嘞空地上了?!?p> 木恪媽:“嗯?!?p> 老木:“他家那一片空地沒多大呀,比沙土崗小一大半,今年這是叫誰看不叫誰看呀?也不知道管事的都咋想嘞!”說完頗有點兒義憤填膺。
木恪媽:“那誰知道?”
老木:“要我說呀,這些貨就不會挑地方,新官上任亂“放火”!原來沙土崗多好,坐崗上看戲給人家外國那露天劇場一個效果,現(xiàn)在一換場地,好嘛!看戲得仰著頭了!你說這些信球貨干了啥都?”
木恪媽:“那要不下一屆你去選選,爭取干點兒實事?”
老木:“你還真別激我,這一屆要是再不行,老布爾什維克就要上了!”
木恪媽:“好好好,到時候我先投你一票!”
老木:“啥叫親媳婦兒?這就叫親媳婦兒!”
木恪媽:“你給我滾一邊去,一天沒個正行?!痹掚m說的“狠”,眉梢和嘴角的笑意卻出賣了人。
老木趁熱打鐵:“恪他大伯這會兒給沙土崗賣甘蔗嘞,我去瞅瞅他生意咋樣,你也知道他,他哪會做生意?一會兒再叫小學生哄住了不都丟人了?”
木恪媽早看出來丈夫的用意了,卻故意板起臉道:“他不會做生意,你就會了?前年過年是誰十塊錢進的花糕九塊半往外賣的?”
老木:“這…你…這……”
看著丈夫的糗樣子,木恪媽再也繃不住了,放聲大笑道;‘哈哈,去吧去吧,想出來還不直說,繞一大圈給自己繞進去了吧?這回可別進價比賣價貴了??!”
“惱羞成怒”的老木道:“做你的飯吧!”說完樂呵呵地去沙土崗找木恪他大伯,范五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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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土崗上,百無聊賴的范五九正在悠閑地啃著自己家的商品,甘蔗??吹嚼夏具^來了,把手邊的另一截去好皮地甘蔗拋給他道:“今兒個咋出來真晚?在家搞啥陰謀了?”
老木:“啥陰謀也沒有,堂堂正正嘞。你賣出來多少了?”
范五九:“賣個屁!還沒有我自己吃嘞多!”
老木看看解開的一捆甘蔗只剩兩棵了,動了動下巴示意道:“那一捆不是都快沒有了,不是賣出去了?”
范五九:“屁!碰上俺兄弟家仨‘土匪’了,那是給我‘打劫’嘞剩這么點……”
老木聽了豎起大拇指道:“你做生意是這個!”
范五九也不管自己這個從小玩到大的兄弟的調(diào)侃,把地上的兩捆零兩棵甘蔗從地上往三輪摩托車上一扔,對老木道:“走,去正軍家那賣!那人多!”
老木:“那人多不假,都是老頭兒老太太??!”
范五九:“那不管,那有臺球桌,臺球桌給哪我就擱哪買!”
老木:“……”
到了地方以后,范五九把摩托車往臺球桌旁邊一停,就招呼老木打臺球。老木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從三輪摩托上下后,倆人一人挑了一個桿就要開始。
老木剛開球,擺臺球桌的老板就過來對倆人道:“哥,咱這三輪車離我攤兒太近了,能不能稍微挪挪?我怕影響來我這打球嘞?!?p> 老板話說的很客氣,而且也合情合理,老木正要去挪車,卻被范五九一把拉住,然后對老板說道:“要說你就不會做生意吧,我倆既然把車停這兒了,那就不會打一局兩局就走,至少得打到晌午,你自己說這車擱這除了有點兒影響俺兄弟俺倆還影響誰了?我倆都不說啥,你看你?!?p> 老板一聽這是“長期”客戶,立馬陪笑道:“那要是這,哥,那恁打,打就是了。”說著挨著給兩人遞煙。范五九不僅沒接,反而從自己兜里掏出煙道:“客氣啥?抽我嘞!”
兩人一口氣打了好幾局,不遠處的戲臺也開鑼唱了起來,這時候,旁邊桌打球兩人的對話吸引了兄弟倆的注意力。
其中一人道:“這是啥破地方?要啥沒啥,還非學人家辦廟會?中午讓加倆菜都不加,說錢不夠。錢不夠別請戲班啊,他娘的!”
另一人聽了后勸道:“咱去別的地方有時候吃的還不如這,你就別抱怨了,讓他當?shù)厝寺犚娏艘膊缓茫瑒e制造矛盾?!?p> 那人聽了同伴的話非但沒有收斂,反而愈發(fā)跋扈道:“聽!讓他們聽!聽見了還敢打我還是咋的?”
另一人正要再開口,戲臺后邊有人跑過來對他們道:“別打了!快點回去化妝,后半場該恁倆上了!”
兩人聽了后倒也沒再說什么,乖乖地放下桿回后臺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范五九也放下桿對老木道:“天兒,走,我還沒有去過唱戲的后臺嘞,走去參觀參觀?!?p> 老木擔心他惹事,提前說道:“參觀可以,別惹事兒,尤其不叫打架?!闭f完后想了想補充道:“想打咱倆天黑了再收拾他,大白天別動手,不文明。”
范五九:“說啥話嘞?我可一直都是文明人,都不知打架是啥?!?p> 老木也不跟他廢話,倆人一齊走進了戲班后臺。
后臺的人各自分工明確,忙什么的都有,一時竟也沒人搭理他倆,正好!倆人一眼看見了剛才勸諫的那人,是個矮胖子,正在后臺自己給自己化妝吶,戲服已經(jīng)換上了,看樣子是個家丁或者小廝之類的角色,應該不太重要。
兄弟倆對他并無惡感,范五九讓老木等他,他去給那哥們兒搭搭話。老木在原地看那人臉色一會兒驚疑不定、一會兒滿面怒容、又一會兒左右為難,到最后仿佛認了命似的一點頭,然后竟然開始脫戲服。
老木趕緊走上前問咋回事兒,范五九打哈哈道:“那小子在戲里還是個老爺吶,我跟這伙計商量了一下,我代替他上去跟”老爺“搭搭戲,讓這伙計歇歇?!?p> 老木:“你可別在戲臺上惹事兒??!”
范五九:“哪能?。俊?p> 工作人員催促小廝上臺,范五九大模大樣地就上去了,一點也不怯場。
戲臺上,“老爺”犯難地念著臺詞:“這……這可如何是好?。俊?p> 范五九飾演的小廝上前一步道:“老爺!事到如今,我倒是有一計?。 ?p> “老爺”轉(zhuǎn)過頭,看小廝竟然不是自己的老搭檔,一時有些自然流露出的疑惑,但也只好按照劇情道:“你?你能有什么計謀???”
臺下,眾多老戲迷不少都在夸臺上這“老爺”演技不錯,驚疑二字拿捏的很是到位。
范五九:“我這計謀,倒是不好當眾說呀?!?p> 老爺:“怎么?還要我屏退左右?”
范五九:“那倒不用,老爺您附耳過來便是。”
“老爺”依言附耳過去,按劇本來說“小廝”只要嘴動就好,不需要真的說話,但范五九卻自己加戲道:“我R恁娘!”
“老爺”萬萬想不到這小廝會說出這話來,但為了節(jié)目效果,還是不得不接話夸獎他道:“咦~此計…此計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