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薩德拉克五世
“這地方也太漂亮了吧……”
艾莉亞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天花板上色彩絢麗的水晶燈。
這樣的房間可是只有人類才會建造的，華麗，奢侈的房間。
矮人崇尚實用，精靈崇尚自然。但是人類的房間似乎對美有著獨特的追求，這是艾莉亞在薩德拉克生活這么長時間的所見所感。
這一次，在王族的城堡里，她才算見識到了真正的“貴族居室”。
龍井和陳年看著這個房間，也感覺到了王族的享受，比漫畫和電影里的更美，更閃。
鏡子的邊框是銀制的，上面鑲嵌著寶石作為裝飾。
床被一個蚊帳樣的紗簾罩住，床腳四根固定的柱子是潔白的，打磨的光滑的石制品，柔軟的床墊仿佛云朵一般，讓人感受到貴族的奢侈。
雕刻的精細的壁爐，旁邊是木質(zhì)的沙發(fā)，也同樣雕著美麗的圖案，潔白的墻壁上掛著一幅描繪光明女神的油畫，以金邊作為畫框。
整個房間都彌漫著滿滿的財富的氣息。
阿薩茲卡輕嘆一聲，薩德拉克的皇室，仍是這樣的生活嗎？
“茶葉，你看，這個畫框，是金的吧?！?p> 陳年看著畫著光明女神的油畫畫框，咽了一口唾沫。
“應(yīng)該是吧……這可真是有錢人的生活啊?！?p> 龍井感嘆。
迦娜看著小黑貓?zhí)酱采先杠S的樣子，實在覺得它可愛極了。
小二的小爪子在床上留下一串黑黑的小腳印，迦娜見狀急忙把他抱起來，放在了地上。
告訴它不能上床去，不能弄臟別人的東西。
小二于是乖乖的趴在了地毯上。
阿薩茲卡仍在想著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些事情，只能他自己來想。
他們沒有這樣的經(jīng)驗。
那個小子，恐怕也不會了解這些吧。
阿薩茲卡看著被貴族居室所吸引的龍井，
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想什么呢？四將軍。”
希貝兒看著眉頭微皺的阿薩茲卡，繼續(xù)說到，
“人類的居室還是好看啊?！?p> 阿薩茲卡只是沉默，沒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是避開了希貝兒的眼睛。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感嘆一下?！?p> 希貝兒看著阿薩茲卡的樣子，知道他在后悔那一次的戰(zhàn)爭。
她恨嗎？
說不恨是不可能的。那是她的祖國，她成長的地方，她的故鄉(xiāng)。
但輸了就是輸了，這就是戰(zhàn)爭。
“抱歉?！?p> 阿薩茲卡只有這一句話話說了。
“沒必要，只要護好我的徒弟就好了?！?p> “一定?！?p> 希貝兒沒有繼續(xù)談話，把自己的筆記給了龍井，和他聊了起來，聊的東西，阿薩茲卡也聽不太懂。
時間轉(zhuǎn)眼到了下午，女仆推著小推車，打開了他們房間的們。
“請用餐，各位冒險者，另外，四將軍，國王陛下邀請您共進晚餐，請跟我來吧?！?p> 她沒有過多的表情和話語，只是微笑著，鞠了一躬，打開了房間的門，靜靜的等著。
阿薩茲卡起身說，
“那，我就先走了。”
“回見。”
“回見?！?p> 說完，便和女仆離開了房間。
餐車上只有面包和一些烤熟的肉，不過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很好了。
龍井吃著餐車里的東西，腦袋也冷靜了一些。
當新事物的新鮮感過后，過去的思考接踵而來，他又開始想以后的日子了，戰(zhàn)爭，會勝利的吧。
他看著陳年和艾莉亞，迦娜聊天時開心的樣子，心里感慨萬千。
這樣就好，活在當下嘛。
“年姐?！?p> “嗯？”
“戰(zhàn)爭結(jié)束，你想干嘛去?！?p> “我啊，嗯……”
陳年看著窗外的世界，滿眼的期待。
“我想去旅行，走遍整個大陸，你呢？”
“我啊，沒什么想做的，那就跟你一起好了?！?p> “好啊?！?p> 少女的笑很甜美，她對未來充滿了期待，眼中滿是光明。
阿薩茲卡跟著女仆，走在城堡里，城堡的走廊長的可怕，走廊的盡頭是一扇古樸的木門。
他認識這扇門。
這是王室用餐房間的門，他這輩子只去過一次，那時，是他的受封儀式，薩德拉克四世為他慶祝，便邀請他到了這個房間。
這一次，是因為什么呢？
推開門，房間里只有一張長長的桌子，上面鋪著潔白的桌布，擺設(shè)秘銀的燭臺，潔白的蠟燭靜靜的燃燒著，它的存在只是為了氣氛——天花板上已經(jīng)有水晶吊燈照明了。
新王示意阿薩茲卡入座，他點點頭，坐在了他的座位上，正對新王的座位。
他們坐在長餐桌的兩端，離得很遠，但這是對阿薩茲卡身份的肯定。
在薩德拉克的貴族餐桌禮儀之中，只有地位高的人，才能坐在長餐桌的兩端。
女仆把一盤牛排擺在新王面前，擺好刀叉，又給高腳杯里倒上小半杯紅酒。
走到阿薩茲卡身邊，重復(fù)剛才的步驟，然后鞠了一躬，離開了餐廳。
新王喝了一口酒，一副享受的樣子。
“四將軍，這酒很不錯，你也嘗嘗?！?p> 現(xiàn)在的新王，語氣平和，和之前王座上的他，簡直是兩個人。
阿薩茲卡看著面前的紅酒，喝了一口，他果然還是喝不慣。
“陛下，為什么叫我來……”
阿薩茲卡的話沒有說完，就被新王打斷。
“先吃飯吧，這些事情怎么能壞了你我的興致呢？”
阿薩茲卡沒有繼續(xù)問了，他切下一小塊牛排放在嘴里，很好吃，牛肉的汁水，口感，味道都近乎完美，咽下去之后整個口腔里都留著牛肉獨有的香味。
比他平時吃的東西不知道好吃了多少倍。
但是，還是不習(xí)慣。
“怎么？吃不慣嗎？”
新王也看出了阿薩茲卡的樣子，刀叉用的熟練，但并沒有貴族的氣質(zhì)。
和那群大臣不一樣。
那些家伙都是酒宴上的老手，生怕自己的哪個動作失了面子，對他們來說，面子，遠比其他的事情重要的多。
“臣，只是一個粗人，讓陛下見笑了。”
“沒關(guān)系，我能感覺到，你和那群虛偽的大臣們不一樣?！?p> 新王把酒杯里的紅酒喝干，繼續(xù)說。
“白天，你說的半獸人暴亂是怎么回事？”
阿薩茲卡把事情完完整整的敘述了一遍，但是他避開了龍井和陳年的事情。
因為他害怕皇室會作出最簡單的做法。
殺了他們。
只要他們死了，第九神自然無法降臨，薩德拉克的勝利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這不是他的目的。
他只是想讓兩個孩子活下去。
新王聽完，沒有說出他的安排，反而開始說他自己的事情。
“四將軍，你應(yīng)該知道，我是新王，我是，薩德拉克五世。”
他的目光悵然，看著眼前蠟燭跳動的火焰。
“我是父親的二兒子，我是，篡位者，我……殺了我的父親。”
阿薩茲卡之前看見大殿的情況，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這名新王，不是被傳位的人。
不過，一國之主，親口承認自己的謀權(quán)篡位，這已經(jīng)是一件奇事了。
“大臣們都在等，他們不認同我的行為，可是，我，只是想活下去。”
薩德拉克五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我的父親懷疑我會威脅他的統(tǒng)治，他要殺死我，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活下去?！?p> “您沒有錯，尊敬的陛下?！?p> 阿薩茲卡并不完全相信他說的話，他只是在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來取得他人的認同。
“希望是吧，可我的確是一個弒父者。四將軍，我還是王子時，就聽聞過將軍的事跡，我并不相信一名帝國的將軍會背叛他深愛的帝國?！?p> 阿薩茲卡看著面容誠懇的新王，心里已經(jīng)知道了他的盤算。
這名新王陛下是想拉攏屬于自己的勢力。不然，他不會對一個“罪人”，說這樣的話。
“陛下，時間過去很久了，我一個老頭子，已經(jīng)不在意這些了，現(xiàn)在我們共同的目標，是平定這場暴亂?！?p> 阿薩茲卡對這名新王的統(tǒng)治鞏固計劃并沒有興趣，他只是來說暴亂的事情而已。
“四將軍果然還是心系帝國安危，我即刻就派兵平定這場暴亂，但，還有一個問題?！?p> 薩德拉克五世嘴角一抹笑容閃過。
對他來說，平定暴亂很重要，因為這是一個機會——立威的機會。
也是，把這名傳奇將領(lǐng)拉攏到自己手下的機會。
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求助與其他國家，這場暴亂，本身就是他成為新王最好的禮物。
“什么問題?！?p> “您也知道，因為我的問題，帝都的動蕩，并沒有很好的將領(lǐng)去領(lǐng)導(dǎo)帝國的軍隊，所以，可否讓您來領(lǐng)導(dǎo)帝國軍呢？”
原來是這樣嗎？
用這樣的方式來拉攏我。的確是個好方法。如果是我剛剛離開帝國的時候，我也許就被你打動了吧。
“而且，阿薩茲卡先生?！?p> 薩德拉克五世的語氣突然轉(zhuǎn)變成了之前王座上的模樣。
“我在這里，恢復(fù)你帝國將軍的身份?！?p> 阿薩茲卡聽到薩德拉克五世的話，十分震驚。
他這是干什么？
恢復(fù)一個罪人的身份？這是鐵了心要把我劃到他的一邊嗎？
帝國那么多將軍，那么多將才，就我一個阿薩茲卡，值得你這么做嗎？
就連他自己都懷疑自己是否有這樣的價值。
這可不是單純的恢復(fù)他的身份，這是對先王決定的否認。這名新王，為什么要這樣做？
“陛下，這不合規(guī)矩……”
“我即是規(guī)矩，四將軍，明天在大殿上，我將會在所有人的面前，恢復(fù)你的身份，洗去你的冤屈?！?p> 他是要立威，真正的立威，他要用阿薩茲卡的事情來告訴所有的大臣，他，薩德拉克.羅曼卡，才是這個帝國的新王。
這名將軍，也會為他所用，再現(xiàn)過去的輝煌。
他會清理不為他所用的舊臣，開啟屬于他的，新時代。
阿薩茲卡平下心來，他只能接受這名新王的安排，這根本無法反駁，倒不如說，他根本沒有道理反駁。
我，也在希望恢復(fù)身份嗎？
阿薩茲卡看著整個房間，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薩德拉克四世為他慶祝受封的傍晚。
我，又是將軍了嗎？
這時，他想起了死去的副官和妻子，那場戰(zhàn)爭，那次……背叛。
不，只是恢復(fù)了身份而已，我已經(jīng)不是將軍了……
他們談妥之后，阿薩茲卡被安排在了另一間房間里。
夜晚，他打開窗戶，看著窗外的月亮，拿出酒壺，喝了一口。
“忘了，這里面連水都沒有了?！?p> 他收起酒壺，嘆了一口氣。
“戰(zhàn)爭，又一次開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