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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三十二章 殺氣騰騰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122 2022-06-10 20:27:47

  景德二年,八月十五日。

  金水門北園御筵尾聲,趙恒、畢士安、寇準先后離去,宗親、勛貴、百官放浪形骸。

  廣陵郡王趙元儼對駙馬都尉石保吉府內(nèi)的一教坊優(yōu)伶動手動腳,稍有閃躲,就是一頓拳打腳踢,百官僚屬無人敢勸,紛紛退避三舍。

  石保吉聞訊趕來,一手緊抓趙元儼肩膀,一腳輕掃趙元儼下盤。

  趙元儼撲通一聲倒地,摔了個七葷八素,在左右攙扶之下勉強起身,瘋狂反撲,狀若瘋魔。

  石保吉胳膊比趙元儼大腿還粗,故技重施,又是輕輕松松一抓一掃。

  趙元儼這次學(xué)乖了,不再螳臂當車,而是去奪附近禁軍儀仗所執(zhí)長戟。

  高瓊不敢再看熱鬧,一邊喝退儀仗,一邊按住趙元儼不放。

  石保吉揚長而去。

  趙元儼忿忿而走。

  言官無顏再留。

  地位尊崇者也開始制造不在場證據(jù)。

  美酒佳肴任中下層官員胥吏、內(nèi)廷外園執(zhí)事取用,好事者、不得意者借著醉意談笑風生、賣弄秘辛。

  趙元儼、石保吉仍處在輿論中心,恩怨由來、利益紛爭千百倍的放大,不可避免的涉及東宮六位近年來詭異之處、甚至是君之儲貳……

  內(nèi)廷執(zhí)事無不為久病在身的皇后郭氏打抱不平。

  是夜,柔儀殿一宮女在為郭氏梳洗時,捧著青絲下的花白泣不成聲。

  擱在平時,郭氏絕不會輕信,但她更不相信趙元儼、石保吉會因一教坊優(yōu)伶而大打出手,他石保吉父子為何會是疑似源頭?

  但凡此類謠言,皇城司一定會記錄在冊。

  衛(wèi)紹欽伏地不起,并將矛頭對準石孝孫。

  趙恒踢翻御案:“為何不報?”

  衛(wèi)紹欽泣血叩首:“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趙恒不敢再用皇城司,改以殿前司夜提石孝孫,并圍駙馬都尉府。

  石孝孫前幾日才被石康孫再三叮囑過,還沒上車就吐了個一干二凈:“是慶孫、貽孫說的,凡事應(yīng)該站在受益人的角度看對錯,而不是站在受害人的角度論好壞,不就是他趙元儼嗎?郡王而已,成天以八賢王自居,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太子……唔唔……”

  殿前司那指揮使不敢再往下聽,一堵了之。

  石康孫、石慶孫、石貽孫很快就在皇城司北廳團聚。

  親事官扯下三兄弟裈褲,拄杖而立。

  衛(wèi)紹欽頂著滿頭青紫現(xiàn)身說法:“三位衙內(nèi)指證宗親,總得讓人信服,如若不然……老夫就代石家大郎行家法?!?p>  石慶孫魂飛天外:“劉緯知道,劉緯知道……”

  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衛(wèi)紹欽微微一愣:“攀咬無辜,罪加一等?!?p>  “他沒說過,但有那個意思,不是還上疏了嗎?”石慶孫聲淚俱下,“我家兄長知道,我家兄長知道,哥哥還在等什么?不心疼自家骨肉?維護外人?”

  石康孫伏地抱頭,不為所動。

  衛(wèi)紹欽曉之以理:“三位衙內(nèi)本只是知情不報,為何硬要攬事上身?不論慶孫所言真假,都會請劉緯回來問話,何必呢?”

  石康孫甕聲甕氣道:“請都知先賞慶孫十杖,我再說。”

  正中衛(wèi)紹欽下懷:“十杖!打?qū)崳 ?p>  杖如雨落,皮開肉綻。

  “王八……”石慶孫罵聲剛起,便暈了過去。

  “劉緯從來沒說過宗親如何如何,但有埋怨陛下的意思,我記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全了兄弟之情、絕了父子之緣……”石康孫仿佛光棍耍無賴,“自己該死就算了,還連累別人?!?p>  “大膽!”衛(wèi)紹欽窮兇極惡。

  “鎖馬翰?!币宦暪陆^自里間出,并伴有婦人低泣聲。

  石康孫三兄弟別獄再審。

  不一會兒就換作五花大綁的馬翰歇斯底里:“衛(wèi)紹欽?你敢勾結(jié)殿前司陷害忠良?”

  衛(wèi)紹欽面色陰冷:“你可知罪?”

  “老子知什么罪?不愿和稀泥?不愿和光同塵?”馬翰破口大罵,“皇城司明明是官家私器,老子為什么要看別人臉色行事?”

  衛(wèi)紹欽正懷疑是不是殿前司走漏了風聲。

  馬翰忽又一改口風:“請都知看在我馬翰往日還算恭敬的份上通融一二,錢不是問題,日進萬錢的金湯買賣也可以讓給都知,那可是旱澇保收?。繉嵲诓恍?,我這里還有點把柄……呦……”

  衛(wèi)紹欽什么都顧不上了,狠狠一腳踹在馬翰臉上。

  那聲孤絕再出:“從實招來,既往不咎。”

  “陛下……臣冤枉啊……”馬翰涕泗橫流,“臣忠心耿……呦……”

  衛(wèi)紹欽又是一腳上前,唇裂齒落。

  馬翰徹底安分了,含糊不清的嗚咽道:“劉緯向臣索取周王殿下起居記注作為其女弟、從子日常參考,臣雖嚴詞拒絕,卻沒能忍住忠君之心,還是有所涉獵,但……但……”

  馬翰歪頭避過衛(wèi)紹欽飛來一腳,吐詞漸漸流利:“臣并未發(fā)現(xiàn)異常,后來申宗古詣登聞鼓院告寇準私通安王,臣就順著這兩條線再次查閱周王殿下記注,發(fā)現(xiàn)記注已面目全非,似已另行謄錄過?!?p>  “臣第一次查閱周王殿下記注時,為防萬一,曾記下關(guān)鍵時期人名,選前后落差排查,并以東宮六位關(guān)聯(lián)優(yōu)先?!?p>  “共得婢女二人,親從、仆役四人,涉及安王府、雍王府、廣陵郡王府?!?p>  “這六人不是放歸、便是從良,臣又偵得,三人已死,另有兩人下落不明,僅安王府一侍婢因是安王乳母段氏遠親而歸嫁陳留,臣便遣左右前往查證?!?p>  “可那婢女……可那婢女以更衣為由懸梁自盡,其夫裹挾臣之左右入告陳留縣衙,幸得縣城養(yǎng)老的段氏居中轉(zhuǎn)圜,并留臣之左右宅中安頓?!?p>  “段氏臥房當夜遭人縱火,臣之左右僥幸逃出,陳留知縣遂視臣之左右為寇,行文開封府緝拿?!?p>  “次日,安王薨。臣之左右唯恐被人拿來頂罪,就連臣都不敢來見,只是遣人傳話,段氏生前曾言安王遭裹挾?!?p>  衛(wèi)紹欽問:“那兩親從官何在?”

  馬翰悻悻道:“隨楊信威去了泉州,就是劉緯家管事?!?p>  趙恒忽然問:“沒再往下查?”

  馬翰淚目:“雍王不虞當日,臣想過繼續(xù)追查,但陛下巡幸河北,雍王次日即薨,聽聞娘娘又受了驚嚇,臣實在是不敢跟進,擔心段氏不幸重演?!?p>  趙恒冷冷道:“前事情有可原,朕可以既往不咎,但朕回京之后,你仍然裝聾作啞,置朕于何地?”

  馬翰又作肝腦涂地狀:“臣敢死,不敢置陛下于險地,是……是劉緯說已經(jīng)沒事了,再這樣下去就是不打自招,而且臣一直沒能拿到真憑實據(jù),也許是巧合。”

  “巧合?”趙恒道,“紹欽先出去?!?p>  衛(wèi)紹欽哽咽難言,深躬倒趨而出。

  趙恒問:“你覺得是誰?”

  馬翰唾面自干:“那人處處搶先一步行事,臣處處被動,心中所想很可能是對方故意引導(dǎo)而成,不敢干擾圣聽?!?p>  趙恒怒不可遏,“又是劉緯說的?要你何用?”

  馬翰悲從心起,嚎啕大哭:“臣有耿耿忠心啊,此事皆因劉緯一言而起,臣除了找他,哪敢說與旁人知?便是臣那老妻、犬子也不聞半字!臣這發(fā)髻白了黑,黑了白,旁人都道臣是駐顏有術(shù)或是心中有鬼,哪里知道臣是操著不該操的心……”

  “帶下去!”趙恒再召衛(wèi)紹欽,“劉緯呢?”

  衛(wèi)紹欽怏怏道:“睡著了?!?p>  趙恒不耐揮手:“帶他過來,都下去。”

  劉緯二話不說,噗通跪地,順手擦去馬翰留下的斑斑血跡:“請陛下、娘娘保重身體?!?p>  一直在里間低泣的郭氏聲淚俱下:“我那可憐的兒啊……”

  趙恒再無往日仁君模樣:“馬翰說他拿不出真憑實據(jù)?!?p>  劉緯道:“臣也沒有,可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墻,要看陛下想不想,察而不究,舉而不嚴,是為惡例,不如防微杜漸?!?p>  趙恒殺氣騰騰:“朕意已決?!?p>  劉緯勸道:“臣咸平六年病重時,曾得惟凈法師提醒,重藥治疾若有不虞是毒狀,重疾緩治若有不虞則是病狀,不軌之心只在一念之間,施于嚴懲,恐難服眾。”

  趙恒固執(zhí)已見:“朕意已決。”

  劉緯道:“請陛下勒令雍王府屬官、胥吏、侍從、仆役居家待勘,凡雍王不虞前后離京者一律入皇城司自辨,開封府推官、判官、右軍巡獄主事、當值胥吏今日必須到案?!?p>  趙恒問:“需要多久。”

  劉緯道:“最多一旬?!?p>  郭氏蹣跚而出:“我家祐兒公道何在?”

  “請娘娘拭目以待,半日可見分曉?!眲⒕晹蒯斀罔F道,“就算記注火燒過、水浸過、謄錄過,臣也能從中找出居心叵測者?!?p>  寅時末,東華門緩緩開啟,鐘鼓齊鳴。

  畢士安、寇準一馬當先,百官依秩遞進。

  東西大街北道不復(fù)往日井然,內(nèi)侍、胥吏紛紛無視百官朝覲,來去匆匆,不是自皇城司出,便是成隊涌入。

  畢士安、寇準策馬拐進宣祐門。

  南北大街僅剩半截,只有兩排禁軍執(zhí)杖而立,往日必定洞開的通極門依然緊閉,紅的觸目驚心。衛(wèi)紹欽守在一旁冷冷抱拳,似要擇人而噬。

  “終究還是來了。”畢士安眼前一黑,緊握馬韁,直挺挺倒地。

  皇城司北廳。

  劉緯聲嘶力竭:“我只要人名,前后頻率比,誰升,誰降,誰出外,誰歸鄉(xiāng)?!?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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