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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禧盛世

第三十章 因緣際會假少卿

天禧盛世 夜半鬼讀書 3208 2022-08-08 20:32:32

  八月下旬,玉牒、族譜的修撰競價已到最后階段,諸路勢家大族云集京畿,各種各樣的請托也開始在朝堂上下輾轉(zhuǎn)。

  就連趙恒都不可避免的卷入其中,召來劉緯敲打:“王姓族譜修撰不是許給王卿了嗎?”

  劉緯寸步不讓:“王相公當(dāng)初無心參預(yù),今王氏族譜修撰競價已破五萬貫,王相公再想以五百貫得之,臣拿什么去堵悠悠眾口?百官聞訊效仿,陛下恩將何處?諸路勢家如何自處?封禪大典五百年一遇,以私心開特例,必為后世不恥,玉牒、族譜的修撰再無權(quán)威性可言?!?p>  趙恒不為所動:“瑯琊王氏乃千年世家,就此落選,如何服眾?”

  劉緯據(jù)理力爭:“前唐顯慶四年,唐高宗曾下禁婚詔《隴西李寶,太原王瓊,滎陽鄭溫,范陽盧子遷、盧渾、盧輔,清河崔宗伯、崔元孫,博陵崔懿,趙郡李楷,凡七姓十家,不得自為婚》何故?世家與國無益,臣請陛下戒之、慎之?!?p>  趙恒頜下短須抖個不停,顯然已在暴怒邊緣。

  劉緯試著平復(fù)趙恒怒氣:“封禪是為告天,黎庶乞以族譜入封土是為祭祖,孝心可嘉。自古至今,國家皆以孝治天下,陛下在此事上開恩,實陷王相公于不忠不義之地?!?p>  趙恒拍案輕喝:“下去!”

  劉緯灰頭土臉的倒趨出殿,馬不停蹄的往景明坊張景宗宅去,把怨氣全都撒在張茂實身上,布置了一大堆課堂作業(yè)。

  朱氏聞訊趕來,躲在廊下觀望,有一句沒一句的和劉緯交流著。

  劉緯再次確定張景宗并非指使人,也非知情者,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朱氏恨他拔D無情,眾目睽睽之下冷嘲熱諷:“茂實若能得先生一成真?zhèn)?,妾身這當(dāng)母親的就能無牽無掛?!?p>  劉緯道貌岸然:“茂實天資聰明,學(xué)有所成而又不失自我,無須像誰?!?p>  朱氏看不慣劉緯這幅衣冠楚楚的做派,夾槍帶棒:“先生不是代掌上黨李家三房事嗎?聽說長房李三娘未過門便守了寡?!?p>  “什么?”劉緯大吃一驚,“真定高家?高處恭次子?”

  張景宗遠遠走來:“說什么呢?忤逆官家都不見嘉瑞這么激動?!?p>  朱氏道:“高廷景沒了?!?p>  張景宗問:“高廷景?”

  劉緯訕訕道:“高處恭次子。”

  張景宗輕嘆:“祖蔭浩蕩啊,若非守孝,三娘已經(jīng)出嫁了?!?p>  朱氏怒目:“望門寡哪里好?”

  劉緯不愿瞎摻和,抱拳作別:“李昭亮真是欠收拾,這么大的事都沒打招呼,我得過去看看?!?p>  張景宗問:“常州蕭氏是南蘭陵蕭氏后人?不是嘉瑞無中生有吧?”

  劉緯邊走邊笑:“官家都在替王相公操心,用的著無中生有?”

  張景宗連忙道:“先去趟班荊館,契丹那兩位國舅坐不住了。”

  劉緯頭也不回的道:“不去!成天幫晁迥善后,不見他念我好?!?p>  ……

  面對劉緯的興師問罪,李昭亮火冒三丈:“還不是你惹出來的?高處俊使焦宗嗣居中說和,高處恭算是絕嗣了,想讓三娘為高廷景服喪,母親大人一直覺得虧欠焦家,猶豫不決?!?p>  焦宗嗣是焦守節(jié)胞兄焦守吉長子,之所以敢做中人,就是仗著劉緯與焦家割不斷、理還亂的關(guān)系。

  劉緯無膽敲打閻氏,也沒去打擾焦守節(jié),找來另一位便宜小舅子焦宗古放話:“請兄長讓焦宗嗣問問高處俊,為何不以子過繼?反把主意打李家頭上?真定高家若是事事可告天地祖宗,冒犯三娘之處,我可以當(dāng)沒發(fā)生過,否則……高武穆死不瞑目?!?p>  高武穆即高懷德,尚趙光義胞姐燕國長公主,正宗國戚,從血緣上論比李繼隆三兄弟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高處俊當(dāng)日即遣其妻赴李宅致歉。

  一眾勛貴世家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秦國長公主、燕國長公主都能先后受辱,尚帝女何用?長的丑不說,還他媽的耽誤仕途……

  他們紛紛上疏彈劾劉緯跋扈,可洛陽王家、浚儀石家、真定曹家打定主意不摻和。

  趙恒也氣。

  高處俊嫡母燕國長公主先嫁米福德、再嫁高懷德,是毫無爭議的更適之身,如今卻要尚未納征的李三娘為高廷景服喪,這不是在諷刺已然過世且無子嗣的燕國長公主不守婦道嗎?

  劉緯得理不饒人也不應(yīng)該,不管怎么說,高懷德都是駙馬都尉,以近乎刨墳的方式言及太過不敬。

  于是,分遣中使訓(xùn)誡,各打五十大板。

  但在次日,一紙詔書再令滿朝凌亂:太常丞劉緯假鴻臚少卿、館伴契丹送親使。

  上一任館伴使晁迥以體弱為由力辭,御前奏對時又是另外一番說辭:“蕭札剌已然紅眼,數(shù)次在臣面前出言不遜……”

  王旦遂薦因平亂廣南而升為引進使的曹利用兼任館伴使。

  卻被曹利用婉拒:“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臣不敢應(yīng)詔。”

  還是劉緯掀起的蝴蝶效應(yīng),當(dāng)他力抗趙恒壓力,拒絕對瑯琊王家私相授受之后,玉牒、族譜的修撰競價再創(chuàng)新高,“蕭”姓則被常州蕭家推至三萬貫,并喊出“五萬以下、志在必得”的豪言壯語。

  代蕭知可、蕭札剌競價的榷商立刻懸崖勒馬,改勸蕭知可、蕭札剌以本姓競價。

  這對蕭知可、蕭札剌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堂堂契丹后室之“蕭”,竟然比不上已經(jīng)沒落五百年之久的南蘭陵蕭氏?

  耶律阿保機改母族、妻族以蕭姓初衷豈不是成了千古笑柄?

  蕭知可、蕭札剌出入班荊館均有嚴格限制,只能在晁迥身上、下水磨功夫。

  晁迥卻不敢松口,不管兩人說什么,都拿劉緯拒絕對當(dāng)朝宰相徇私作擋箭牌。

  眼看九月將至,耶律燕哥入宮之后,蕭知可、蕭札剌再沒理由停留,漸漸失去耐心,改以威逼、恐嚇。

  晁迥半輩子都在同文人打交道,又驚又怕,立刻上奏趙恒請以劉緯為援、或是特詔免除蕭知可、蕭札剌競價所費,未果,告病。

  無論趙恒,還是王旦,都不愿捧一個十六歲的少卿出來,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曹利用,但蕭知可、蕭札剌的終極目的是族譜修撰的減免、排他,曹利用不愿再犯眾怒,直接把燙手山芋扔了回去,效仿晁迥請趙恒特詔免除蕭知可、蕭札剌競價所費。

  而這恰恰是趙恒、王旦不能讓步的地方,兩人都已明白,看似圈錢的胡鬧之舉漸漸沉重,歷來毀譽參半的封禪大典則因囊括漢姓四百似是而非,帝王告天、黎庶祭祖更像是封禪該有的樣子,至少……不懼后世非議。

  向來有求必應(yīng)的劉緯堅決不肯就范,理由倒也冠冕堂皇:“臣與晁學(xué)士理念不同,爭……恐為契丹錢昆來使所輕,不爭誤國?!?p>  趙恒、王旦羞刀難入鞘。

  合著假鴻臚少卿不夠,還不想讓晁迥沾光?

  晁迥好辦,已經(jīng)告病。

  王旦問了一圈,楊億、戚綸、林特、錢惟演這些在京詞臣都不愿跟劉緯沾邊,各有各的嫌棄,李宗諤、錢易則和劉緯蛇鼠一窩,不在考慮范圍之內(nèi)。

  王旦很清楚劉緯的那些小心思,現(xiàn)在天下太平,不會再有五人同知相印的景象,晁迥、李宗諤只能一人拜參知政事,不成全晁迥便是助力李宗諤。

  他思量再三,上疏請以一老成持重且熟知戎事的中使為副。

  答案不言而喻:張崇貴是也。

  趙恒不置可否,還有另一迫在眉睫的事擺在眼前,知武州人選也得征詢劉緯意見。

  劉緯特別干脆:“向敏中?!?p>  大大出乎趙恒意料,他又問:“卿不愿與晁迥相處,可知旁人也不愿與卿相處?”

  劉緯道:“不遭人嫉是庸才,有志不怕年高,但臣的年齒確為先天不足,請陛下以衛(wèi)紹欽為使,臣副之,周濟司進賬也可由衛(wèi)紹欽張羅……”

  趙恒遂召王旦相商。

  王旦道:“向敏中出鎮(zhèn)武州乃國家之福,可武州剛剛歸化,此舉似有相輕之意,向敏中恐會受詔不行。”

  趙恒淡淡的道:“再以寇準知天雄軍,向卿知武州兼河?xùn)|緣邊安撫使也就順理成章了?!?p>  又五日。

  衛(wèi)紹欽返京掌儀鸞司,見畢即赴嘉善坊劉緯宅,遠遠喝道:“別以為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休想……”

  “叫阿翁?!眲⒕暠е鄣裼褡恋内w念念迎出中門,輕輕握著肉乎乎的小手揮舞,“扛了張嘴就敢登門?”

  衛(wèi)紹欽那張陰冷的臉上仿佛有雛菊不斷綻放,半彎著腰,手在袍衫上擦了又擦,“不敢,不敢,折煞老奴?!?p>  趙念念靜靜看了衛(wèi)紹欽一小會兒,奶聲奶氣道:“阿翁?!?p>  衛(wèi)紹欽瞬間破防,一邊抹淚,一邊追思:“跟娘娘一模一樣,一模一樣,我們這些可憐人有福……”

  趙念念似乎被衛(wèi)紹欽的失態(tài)嚇著了,一個勁的往劉緯頜下鉆,“爹爹?!?p>  衛(wèi)紹欽半張著嘴愣在那里。

  劉緯倒打一耙:“衛(wèi)都知冷靜點,別嚇得念念找爹找娘,來,念念乖,叫哥哥,哥哥……”

  衛(wèi)紹欽啐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趙念念鸚鵡學(xué)舌:“哥……哥?!?p>  劉緯吧唧一聲吻在趙念念額頭:“真乖!我們讓阿翁抱抱好不好?抱抱他就不哭了?!?p>  趙念念露出兩排銀牙,咯吱咯吱的笑著。

  衛(wèi)紹欽咽下口中不滿,戰(zhàn)戰(zhàn)兢兢伸手,捧若珍寶之際,碎碎念叨:“別以為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莫要辜負娘娘期望?!?p>  劉緯氣不打一出來:“你們真是夠了!一根稻草都舍不得帶,偏偏個個都要來上這么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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