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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明興

第31章 送上門的魚和肉

啟明興 拾新 2024 2020-08-06 23:56:22

  單看駱思恭的表情,魏進忠當然看不出這位“老陰人”的想法,但從對方的語氣中,尤其那聲“魏廠督”,讓他感受到了濃濃的不屑感。

  宮里宮外這么多年,外加自身勢力尚淺,就算是駱思恭對自己不屑,甚至于想對付自己,魏進忠也明白必須忍下來。

  這里面不單是駱思恭執(zhí)掌錦衣衛(wèi),根深蒂固,還有一個重要原因,皇帝暫時還沒有動之的想法。

  至少在目前,錦衣衛(wèi)依然是大明最重要的情報機構(gòu),亦是皇帝監(jiān)控天下,最為重要的耳目。

  “好你個駱思恭,讓你得意!這個仇,咱家還就真記下了!”

  魏進忠心里如此想著,靈光一閃,面上卻繼續(xù)笑道:“指揮使太抬高咱家了!咱家現(xiàn)在可不是什么廠督,只是皇爺?shù)囊粭l狗,皇爺讓咱家咬誰,咱家就咬誰。

  可不比指揮使風(fēng)光。”

  駱思恭冷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幾個呼吸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了魏進忠身后的田爾耕一眼,即閉目沉思。

  雙方各站一側(cè),乾清宮外的臺階上,漸漸顯露出了一種古怪的寧靜。

  天空驕陽高照,讓已被初冬寒冷包裹的紫禁城,多了幾分暖陽。

  午朝過去,朱由校依舊是慢跑返回乾清宮處理政事,只是今日,隨行的宮人發(fā)現(xiàn),皇帝的步伐似是有些凌亂。

  朱由校的心情現(xiàn)在確實不佳,可以說是非常苦悶。

  早朝時,劉一燝等人又言及淮北府的饑荒。其實,自八月末開始,淮北等地的災(zāi)荒問題就擺在了皇帝的案頭,朱由校還記得半月前翻出的沉壓奏本。

  正是餉司楊嗣昌的奏言:

  “臣在應(yīng)天,聞聽淮北居民食盡草根樹皮,甚或數(shù)家村舍,合門婦子,并命于豆箕菱稈。此渡江后,灶戶在搶食稻,饑民在搶漕糧,所在紛紜。一入鎮(zhèn)江,斗米百錢,漸至蘇、松,增長至百三四十而猶未已。商船盼不到關(guān)米,店鋪幾于罷市,小民思圖一逞為快。”

  只是當時先帝病重,無暇顧及,只好由內(nèi)閣自作決議。于時任首輔方從哲的建議下,由江南等會籌集糧食,支援淮北之地的饑荒。

  一個多月過去,江南多地,包括官府和私人在內(nèi),籌集運往淮北的糧食并不多,甚至還沒有淮北之地自己搜集的多。

  根據(jù)江南多地官吏的奏書,言之原因是江南之地今年的糧食產(chǎn)量低。

  這是欺騙他朱由校是瞎子嗎?

  難道說錦衣衛(wèi)送來的奏報都是假的?

  至于說為什么當?shù)氐墓偕谈颐爸劬铮兴鳛椤?p>  朱由校算是看明白了,說到底還是利益。

  災(zāi)荒之時,糧價飛漲,其中產(chǎn)生的利潤,足以讓他們冒險得罪他這個新天子。

  再言之,京城內(nèi)部有沒有人與之狼狽為奸,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他們?nèi)缤悴赜诎堤幫凳车睦鲜螅凳持烀鞯母?,蠶食著朱明的國本。

  有一日,女真攻入京城,朱由校毫不懷疑,這群人定是投降上供最快的那類人。

  “就算讓淮北之地的百姓餓死,也不愿與朕分憂。

  朕本打算緩一緩,給你們一個機會。但現(xiàn)在,可是你們自己作死!”

  江南官商不讓他朱由校好過,那他就讓這群人感受下什么叫做“天子之怒”。

  專人做專事,做這種事,錦衣衛(wèi)最為拿手。此外,自他登基以來,因為很多原因,一直不愿動用錦衣衛(wèi)。此時此事,正巧是錦衣衛(wèi)發(fā)揮作用,且檢驗其忠誠的時候。

  亦因此,趁著早午朝的間隙,朱由校遣宮人傳出消息,令駱思恭于乾清宮見駕。

  回到乾清宮,朱由校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宮門前的詭異氣氛,但他此時心思全都淮北之地的災(zāi)民身上,所以也就沒多干涉。

  更何況,錦衣衛(wèi)和內(nèi)廠的不對付,他亦心知肚明。

  同樣作為皇帝的私有力量,兩者之間的良性競爭,正是他這個上位者所需要的。

  如同夢中所說的企業(yè)內(nèi)部競爭一樣,只是,錦衣衛(wèi)這個內(nèi)部部門還有些“認生”。

  “皇上!”

  “皇爺!”

  朱由校的依仗剛剛抵達乾清宮門前,魏進忠和駱思恭幾乎同時踏步向前,行禮致意。

  “讓駱指揮使和魏大伴久等了,朕有事對兩位吩咐,且隨朕入內(nèi)細談?!?p>  朱由校輕輕頷首,掃了兩人一眼后,率先往暖閣內(nèi)走去。

  在旁人看來,大明這位年輕的皇帝對二人的態(tài)度并無太大區(qū)別,只有魏進忠感覺到,皇帝在念到他的名字時,語氣要稍微柔和一些。

  “咱家在皇爺心中的地位哪是你能比擬的?”魏進忠默默地斜視了眼駱思恭后,給田爾耕一個眼色,當即屁滾屁滾的跟在朱由校之后,走了進去。

  駱思恭對魏進忠的小動作只是冷笑了一聲,挺身抬頭,看著面前那道筆直的身影,眉頭微微下移了兩分。

  先帝駕崩后,旁人皆言之變化很大。

  無論性情,還是做人做事。

  事實正是如此。

  為了遵照太醫(yī)的叮囑,修養(yǎng)身體,繼而皇帝每日清晨沿著慈慶宮跑步,已經(jīng)成為紫禁城內(nèi)外津津樂道之事。

  還有皇帝苦練書法,其之進步,朝臣均是看在眼里……

  不過月許,昔日好奇巧淫技,樂于玩耍的皇長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勤于政務(wù)的天啟皇帝。

  如果不是因為掌握著大明最大的情報機構(gòu),駱思恭很難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這一生,見證了太多人太多事。要說一個人一夕之間大變樣,那完全是不可能之事。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就剩下一種可能。

  這么多年來,當今天子都在演戲。

  騙過了宮人,騙過了錦衣衛(wèi),騙過了東廠,騙過了他駱思恭,騙過了萬歷皇帝,騙過了泰昌皇帝……

  “皇上好深的心機啊!”

  一念及此,駱思恭越加感覺前面的身影高深莫測許多,以至于深不見底。

  或者,如北京城內(nèi)的不少人一樣,要盡早做出選擇了。

  只是今日,皇帝將之召入宮內(nèi),所謂何事,駱思恭依然沒有頭緒,莫不是和身邊這個閹人有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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