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密談
臘月初六，卿云回門，從翊坤宮給惇妃請完安后，就去了養(yǎng)心殿見皇上。
她雖嫁出宮去，可是消息也還靈通，蘭馨的事情她還是聽說了的。
卿云福了身，道：“兒臣今日回門，恭請皇阿瑪圣躬康健，萬福金安?！?p> 如今的卿云已經和未出閣時不一樣了，本就白嫩的皮膚又掃了脂粉，一雙柳葉眉直畫到眼尾之后，取朱紅色用綿胭脂點唇法繪了花瓣唇妝。
梳起的的架子頭上綴滿了珠寶，無不彰顯著自己的身份，以及額駙家的地位。
皇上見到卿云十分歡心，伸手虛扶了一下，道：“快起來，坐！”
卿云站起身，將手中白狐皮的手捂子和紫紅色平金團花繡喜的斗篷一起遞給了給在身后的香巧，走到炕邊坐下。
皇上看著卿云，笑問道：“豐紳殷德待你好不好？”
卿云笑道：“皇阿瑪你是知道他的，對他阿瑪唯命是從，待我倒也殷勤?！?p> 皇上點頭道：“這便是了，夫妻和順最重要?！?p> 卿云未置可否，她雖已與豐紳殷德成親，只是她住在公主府，豐紳殷德住在和府，兩人見面都要由嬤嬤安排。
于她而言，見不到豐紳殷德，便是最好維持夫妻和睦的方式了。
皇上又感慨道：“朕膝下唯有你和你三姐兩個女兒了，你三姐這些年身子也不大好，你有空還是要多進宮陪陪朕?！?p> 卿云莞爾一笑，道：“這是自然?！彪S后又轉了話茬，道：“只是女兒已經出嫁，不知道宮里的事還能不能過問一二?！?p> 皇上道：“不管什么時候，嫁到哪里去，你都是朕的女兒，宮里的事情你有什么問不得的?！?p> 卿云低頭不語，皇上見狀就叫劉進忠領著奴才們出去了。
卿云捂著手爐，說道：“十五哥的側福晉跋扈，以致傷了蘭馨，兒臣斗膽問皇阿瑪一句，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嗎？”
永琰責罰額林珠的事情是沒有往外傳的，卿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皇上并沒有直接告訴卿云，而是問道：“你十五哥已經親自上門去了恭府致歉，朕也派了劉進忠送了補品去，還想怎么樣？”
卿云看著皇上，說道：“此事不在于如何寬慰蘭馨，而是要懲治額林珠。兒臣一介女流，目光短淺，只能從姑嫂關系上看待此事。先不說蘭馨和兒臣的關系，就此事發(fā)生在了兒臣出嫁禮上，兒臣也不能不多嘴問一句，額林珠蠻橫無禮，囂張跋扈，皇阿瑪以為可堪配以十五哥嗎？”
卿云接著說道：“如此善妒之人，身處在命婦之間也只會平白給十五哥帶來非議。兒臣說句不該說的話，不論十五哥日后是親王還是什么，額林珠都不配做王妃更或是后妃?！?p> 皇上看著卿云，臉上沒了笑意，卻也沒開口說話。
卿云見狀，低頭道：“兒臣只是與皇阿瑪談論家事，不敢妄議朝政?！?p> 半晌，皇上開口問道：“你想怎么做？”
卿云眼中不知是不是被燭火照射的，泛著光亮，狠狠說道：“此人留不得?！?p> 雖說卿云和他想到了一處，但皇上還是沒有挑明，說道：“完顏氏是前金后裔，朕若只是為了一個陪讀格格處死了她，實在無法向朝臣交代?！?p> 卿云道：“兒臣明白皇阿瑪心中的顧慮，完顏氏出身再高貴，那也是在前朝，又如何比得了大清開國元勛的后裔呢。鈕祜祿在朝中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皇阿瑪應該比兒臣更清楚。自然，完顏氏的面子也不可不顧及，就對外宣稱她是病死的就是了?！?p> 卿云字字說到了皇上心坎里，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那個懵懂天真的女兒如何變成了現(xiàn)在這般滿腹算計，心狠手辣。
皇上自然是贊同卿云的做法，他心中也不是沒有主意，便說道：“那這樣一來，你十五哥就沒有側福晉了，他子嗣本就單薄?！?p> 卿云笑道：“沒有什么人是不可以代替的，況且只是個女人。依兒臣看，蘭馨出身鑲黃旗，又在宮中多年，家世人品皆無可挑剔，更何況蘭馨才德兼?zhèn)?，秀外慧中，不比那完顏氏好上許多嗎。”
皇上不得不感嘆，卿云果然是最像他的一個，就連這事都想到了一處去，只是他還有不放心，便問道：“先前朕就錯點了鴛鴦，結果蘭馨是百般不愿嫁給豐紳殷德，你現(xiàn)在又如何能確定她愿意嫁給你十五哥？”
蘭馨雖說只是官宦家的女兒，可這孩子端莊賢淑，聰慧通透，他是想留做兒媳婦的，永璘頑劣，不堪相配，永琰倒是與她到稱得上是良配。
只是他也不愿意強逼著蘭馨嫁過去，更怕永琰不喜歡她，反而害了她。所以才觀察著永琰對蘭馨的態(tài)度，糾結許久，也沒有定論。
卿云聽罷，笑道：“先前的事是兒臣沒問清楚蘭馨，只是皇阿瑪細想便知，蘭馨若是心中沒有旁人，又怎會拒絕的這么干脆。另外，皇阿瑪可是忘了前兒個木蘭秋狝的事，十五哥一向檢點有度，為何會無緣無故地和蘭馨傳出那些閑話呢。情深至此，皇阿瑪還不成全了他們嗎？”
皇上心中的石頭也放了下來，如此一來，便是再無不妥了，便說道：“就依你的意思吧，等再過兩年，蘭馨選秀時，朕便把她指婚給你十五哥，做側福晉?！?p> 卿云道：“皇阿瑪何不早些成全了兩人，兩年的時間，不知還會生出些什么變故呢。更何況，皇阿瑪?shù)闹富橐冗x秀時的賜婚恩典更盛?。 ?p> 這點皇上倒是沒想過，便皺著眉頭說道：“只是完顏氏如今還在，蘭馨嫁給你十五哥也只是二側福晉?！?p> 卿云道：“做側福晉已經是委屈了蘭馨了，又怎么可以叫她位于額林珠那種人之下呢，現(xiàn)在她就敢這樣對蘭馨，日后還指不定怎樣的折磨呢。”
見皇上沒說話，卿云語氣中帶著些狠毒，說道：“蘭馨嫁給十五哥的事情不宜遲，處死額林珠更不宜遲?！?p> 皇上點了點頭，道：“嗯，如今已在臘月了，那便留她過了正月吧。”
卿云俯身道：“是。”
出了養(yǎng)心殿，香巧扶著卿云，問道：“王志業(yè)不是說蘭格格心系她表哥嗎，怎么公主還要勸皇上把蘭格格指給嘉親王呢？”
自從蘭馨出宮，卿云就把王志業(yè)派了出去監(jiān)視蘭馨，她和承宇的事情，卿云現(xiàn)在是清楚明白了。
卿云笑道：“以蘭馨的才德容貌，入選是必然的，與其日后不知道皇阿瑪把她賜給了什么人，不如我親去替她求一份恩典?！?p> 香巧又問道：“那又何必要除了完顏側福晉呢，她也礙不著咱們什么事?！?p> 卿云道：“是礙不著咱們的事，可是卻礙著了蘭馨。十五哥本就有側福晉了，且我聽說，他還想為一個侍妾請封。雖說親王可有四個側福晉，可若真如此，皇阿瑪是絕不會再把蘭馨指給十五哥了。既然這樣，那我自然得好好幫我妹妹一把了?！?p> 香巧俯身笑道：“公主和蘭格格當真是姐妹情深，那王志業(yè)那邊是否還要繼續(xù)盯著？”
卿云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冬日里就算穿的再多，冷風也會往里面鉆的，“自然要盯著，等過了年，我還要他去做件大事呢！”
卿云出了月華門，便上了御賜的金頂轎，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地向神武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