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取舍
轉(zhuǎn)眼又是新的一年，皇上總將永琰外派。
不僅在二月時命他去祭拜了關(guān)帝廟，三月又命他前往祭奠孝賢皇后陵寢。
永琰本想帶蘭馨一同前往，可蘭馨以所中事務(wù)繁多，且又要照顧思曦為由拒絕了，永琰便帶著渥丹前去。
圣駕于五月二十一起鑾去了熱河，所里的一眾女眷也都跟著挪到了圓明園。
與上次不同，此次晨萍和渥丹也都跟了來。
永琰的意思是，三格格和四格格年紀(jì)相仿，住在一起方便照顧，就將晨萍安排在了盛菁屋里，而渥丹就安排在了蘭馨屋里。
兩人雖住在一起，平日里卻沒什么話。
當(dāng)初那些蘭馨克死了六格格的傳言，雖說過去了一年，可是渥丹卻沒有一日忘記。
她怨恨蘭馨，恨她搶了永琰對她的寵愛，恨她克死了自己的女兒，更恨她阻礙了自己成為側(cè)福晉的唯一道路。
蘭馨坐在思曦身后，攬著她，腕落線挑，一朵山茶躍然帕上。
悠可從外面進(jìn)來，福身道：“側(cè)福晉，丹格格去福晉屋里了?！?p> 蘭馨抬眸看了她一眼，手上也沒停著，“隨她去吧，難不成，還能強捆著人家來咱們這里？”
想著最開始去渥丹屋里時，她對自己淡漠疏離的態(tài)度，蘭馨也不愿自討沒趣。
總歸面子上過得去就罷了。
悠可不平道：“她是該來向您請安的?！?p> “福晉那兒的請安都免了，她又怎么會來我這里。好了，你去拿些我前幾日用玫瑰汁子染好的絲線來，我和格格這里要用?！?p> “可是……”
悠可還想再說什么，卻被蘭馨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思曦抬起頭看著蘭馨，問道：“玫瑰花遠(yuǎn)比山茶花要紅，額娘用玫瑰汁子染出的絲線，真的可以繡山茶花嗎？”
蘭馨低頭看著思曦，笑道：“是啊，玫瑰是比山茶要艷麗，可是染成絲線，終究還會褪色，如此一來，顏色倒是正好。”
思曦又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那是不是隨時間淡忘掉的事情，也是剛好該忘記的呢？”
蘭馨沒想到思曦會這么問她。
思曦真的是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的多，成熟的讓她心疼。
想著該怎么回答她，猶豫了一會，說道：“萬事原來有命，不必沉溺過去，也無謂奢望未來，珍惜當(dāng)下，才是彌足珍貴的?！?p> 思曦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如果丹額娘也這么想，便不會沉溺在六妹病逝的傷痛中，一味怨恨額娘了。”
蘭馨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摸著思曦的頭說道：“世人常常如此困擾自己，她既沉湎其中不肯自拔，可又與我們何干呢？”
夜里，思曦回了屋睡覺，蘭溪斜靠在炕上小憩，好怡蹲在下面給她捏著腿。
猶豫了許久，說道：“側(cè)福晉，今日悠可說的不錯，福晉那里是重要，可是丹格格這擺明了就是不將您放在眼里?！?p> 蘭馨眼皮都沒抬一下，細(xì)長白皙的指尖輕扶著額頭，不屑地笑道：“我若還需她將我放在眼里，那才是自降了身份呢?！?p> 好怡又皺著眉頭說道：“可是如今王爺只有兩位福晉，兩個侍妾，丹格格又常和那院的來往，這可是要冷著您了?！?p> 蘭馨緩緩睜開雙眼，冷笑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p> 說著又直起身子，拉起好怡坐在自己身側(cè)，幽幽地說著：“你說全所上下，不論主子還是奴才，都被福晉克扣了這么些年，他們最想要的，是什么?。俊?p> 好怡思索著回答道：“宮女太監(jiān)多是家中貧苦不堪維持生計，這才送進(jìn)宮中當(dāng)差的。”
蘭馨看著她笑而不語。
好怡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恍然大悟，道：“奴婢明白了?！?p> 這些日子，多是悠可在蘭馨身邊伺候，好怡忙著調(diào)查各屋宮女太監(jiān)的家世背景，一日都不得歇。
蘭馨叫她把那些家中極為貧困的名字都記了下來，交給了守淳。
守淳帶著銀兩前去，便說是側(cè)福晉嫁與王爺周年之喜，撥下來的賞賜。
另外，好怡又將那些被福晉責(zé)罰過的名字報給了蘭馨，蘭馨笑道：“有罰就要有賞，賞罰分明，才可彰顯皇家威儀?！?p> 好怡心領(lǐng)神會，“是?！?p> 看著名單，蘭馨指了指，說道：“這便只剩那些貼身的宮女太監(jiān)了？”
“是，其余的，奴婢都已辦妥。”
“福晉還真是厲害，半個所里的奴才竟都被她責(zé)罰過。”
“非如此，又怎能顯得側(cè)福晉的寬厚?！?p> 蘭馨勾了嘴角，“福晉和渥丹那里的人先不要動，萍格格一向中立，便由她開始吧?！?p> 好怡想了想，說道：“萍格格那里，伺候的只有溫靜一人，且她是令懿皇貴妃在時撥下來的，是從了靜字的大宮女。家世不俗，更不曾被福晉責(zé)罰過。”
蘭馨秀眉微蹙，沒有把柄可抓的人，那才是最讓人頭疼的，“你去問問其靜吧，她雖伺候得晚，可也是從了靜字的，總歸有幾分交情?！?p> 好怡福身，道：“是?！?p> 又一臉笑意地看著蘭馨，“側(cè)福晉終于學(xué)會籠絡(luò)人心，保全自身了?！?p> 蘭馨無奈地笑著，“你只說對了一半，我是要保全自身不假，可卻不是籠絡(luò)人心。福晉刻薄寡恩，心思深沉，暗箭傷人的功夫一流。渥丹鋒芒畢露，與我已是不睦已久。若她二人聯(lián)合在一起，我如何招架的住?！?p> 好怡贊同地點著頭，又皺眉問道：“可是萍格格一向見風(fēng)使舵，她真的會跟咱們一條心嗎？”
蘭馨抬眼看著好怡，笑道：“你不知道，見風(fēng)使舵有見風(fēng)使舵的好處，她既不會跟咱們一條心，可也不會和旁人。只要風(fēng)一直是吹向我的，不怕她的舵不向我駛來?！?p> 這日好怡在蘭馨耳邊嘀咕了幾句，蘭馨便放下了手里的東西，對思曦說道：“額娘帶你去曲院風(fēng)荷摘蓮蓬好不好？”
思曦極爽快地答應(yīng)了，笑瞇瞇地回道：“好?！?p> 牽著思曦的手，走在石子路上，迎面就碰上了晨萍和三格格。
晨萍是躲不過去的，便帶著思萍上前行禮。
“奴才請側(cè)福晉安。”
“女兒請?zhí)m額娘安。”
思曦也回著禮，“請萍額娘安?！?p> 蘭馨扶了晨萍起來，笑道：“姐姐好興致，也和三格格來賞荷呢?！?p> 晨萍頷首回道：“是啊，只是眼下快到正午了，思萍受不住熱，我們正要回去呢?！?p> 蘭馨拉著思曦的手上前，溫柔笑道：“思曦難得看見三格格，心中實在掛念三姐呢?！?p> 思曦瞬間明白，對思萍行了福禮笑，道：“三姐安好。妹妹從未來過這里，三姐帶我去逛逛可好？”
思萍看向晨萍，晨萍點頭道：“去吧，別走遠(yuǎn)了，早些回來。”
見思萍領(lǐng)著思曦走遠(yuǎn)了，晨萍轉(zhuǎn)過臉看著蘭馨，問道：“不知側(cè)福晉支開了思萍和五格格，可是有什么話要跟奴才說?！?p> 蘭馨笑著，“姐姐偏要一口一個側(cè)福晉，一個奴才的，傷了我們姐妹情誼嗎？”
晨萍苦笑道：“側(cè)福晉賢德，把奴才當(dāng)姐姐，可是奴才自知低賤，不敢高攀?！?p> 蘭馨看著晨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姐姐如此想也就罷了，可是您難道不為三格格的將來做打算嗎？”
看著晨萍眉心微動，蘭馨接著說道：“三格格如今已經(jīng)十一歲了，妹妹這個年紀(jì)，可已經(jīng)認(rèn)識了王爺?！?p> 晨萍嘆了口氣，道：“奴才比不得側(cè)福晉自幼在宮里長大的福氣，思萍雖是王爺?shù)呐畠?，可是攤上我這個出身的生母，也只能一直被福晉打壓著。”
蘭馨尋著晨萍躲閃的眼睛，語重心長地說道：“姐姐不該自怨自艾，福晉不僅是四格格的生母，也是三格格和思曦的嫡母。”
“可是思曦已經(jīng)在側(cè)福晉膝下了，有您這樣一位既得寵又有家世的額娘，思曦以后也不用愁了?！背科嫉恼Z氣中滿是羨慕和遺憾。
蘭馨看著遠(yuǎn)處一高一矮兩位格格，緩緩地說道：“龍子鳳孫，王爺?shù)暮⒆佣际且粯拥?，就要看為娘的如何取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