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親蠶
親蠶禮當日辰時，蘭馨與晨萍共同迎了盛菁前往先蠶壇。
盛菁著龍袍乘輿在前，蘭馨與晨萍著蟒袍乘與隨后。
到了先蠶壇，盛菁于壇上，蘭馨和晨萍于壇下，共同向蠶神嫘祖行六拜三跪三叩禮。
禮畢，典儀女官身著吉服，上前躬身道：“蠶已生，請皇后和兩位娘娘明日前來行躬桑禮?！?p> 盛菁身著明黃紗云龍女朝袍，高高在上，俯視眾人。顯然是一位得體又無可挑剔的皇后。
掛上溫和的笑容，道：“有勞大人了，本宮初次行親蠶禮，若有不合禮之處，還請大人多多提點?！?p> 女官含笑回道：“皇后所為無不合乎規(guī)矩，只等明日就是了。”
盛菁的笑容逐漸變得陰冷，眼神變得凌厲，說道：“那便辛苦大人了。”
第二日，盛菁在具服殿少憩，蘭馨和晨萍前往別殿。
且靜在盛菁耳邊輕聲道：“娘娘，孟大人來了。”
盛菁微瞇著眼睛，朱唇微啟，慵懶地說道：“傳進來?！?p> 且靜口中的孟大人正是親蠶典儀的女官。
“微臣請皇后娘娘安?！泵洗笕苏驹谑⑤济媲埃淼?。
盛菁聞聲睜開眼睛，看著眼前人，嘴角掛了笑，問道：“一會本宮便該率貴妃和諴妃還有一眾命婦行躬桑禮了，可都準備妥當了？”
孟大人回道：“皇后放心，您采桑用的金鉤和貴妃諴妃所用的銀鉤都已準備妥當了?！?p> 盛菁點了點頭，“貴妃是眾妃之首，她所用的器物必要細細查驗。”
孟大人頷首，道：“皇后放心，貴妃所用的銀鉤黃筐都是微臣親自準備的，定不會有差錯?！?p> 盛菁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由且靜扶著站起身來，“那便好，吉時快到了，準備開始吧?！?p> 孟大人在具服殿外高聲道：“吉時到，請皇后采桑！”
盛菁由引導女官引至采桑處，兩位相儀女官一個奉筐，一個奉鉤，分別跪在盛菁兩側(cè)，齊聲道：“請皇后娘娘采桑。”
接著，采桑歌響起，盛菁接過金鉤黃筐，在兩位蠶母的幫助下，至東畦第一棵桑樹采桑一條，復行至西畦第一棵桑前采桑兩條。
采閉，歌止。
盛菁將手中的鉤筐交于女官，接著便由且靜扶著走上了觀桑臺，觀看從桑者采桑。
孟大人又高聲道：“請貴妃娘娘，諴妃娘娘，諸位福晉采桑！”
蘭馨和晨萍率領(lǐng)著一眾福晉，在采桑處接過鉤筐。
按照規(guī)矩，妃嬪以及王福晉采桑五條。
蘭馨走在前，正抬起手準備采桑時，銀鉤從握柄處斷裂，蘭馨下意識地用手去接，卻不料被鉤子劃破了手掌。
鮮血不住地從手心滴落在地面的磚石上，一圈圈渲染開，恍若一朵盛開的血花。
血是暖的，可蘭馨此刻心卻涼了。
周圍人見狀無不驚呼。
“貴妃這是怎么了？”
“采桑見血，可是大不吉。”
“快少說些吧，皇后還在呢。”
“……”
她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蘭馨卻是愣在了原地，一時不知該作何處理。
盛菁見桑樹下一片嘈雜混亂，忍不住皺眉，揚聲問道：“怎么了？”
諴妃最先反應過來，沖皇后福身道：“回皇后娘娘的話，貴妃的銀鉤斷裂，劃傷了手掌?！?p> 盛菁一驚，忙向蘭馨走去。
看著地上鮮紅的一片，驚呼道：“親蠶禮如何能見血光，這可是不吉之兆！”
蘭馨的臉上此刻已沒有了血色，不知是被嚇得驚慌失措還是流血過多的緣故。
直覺告訴她，這事定和盛菁脫不了干系，可是此刻無憑無據(jù)，她也只能認了。
蒼白地說道：“臣妾不知為何……”
盛菁皺眉道：“不論為何，這桑葉都是要送去喂蠶的。蠶結(jié)繭吐出來的絲織成線更是要染成朱綠玄黃等色以供繡制祭服。貴妃染血，便是不敬蠶神和祖先，此刻是不宜在此了?！?p> 說罷，又揚聲道：“來人！先將貴妃送回宮中安撫，再找太醫(yī)給貴妃醫(yī)傷?！?p> 悠可為難地看了一眼蘭馨，見蘭馨閉上眼睛微微點頭，這才福身應道：“是?！?p> 蘭馨回到圓明園，得了消息的梧媛已經(jīng)在蘭馨屋內(nèi)侯著了。
親蠶禮是只有嬪位以上的妃嬪可以前往的，梧媛位分低，自是不用去的。
蘭馨的手在先蠶壇就已包扎好，此刻梧媛看著蘭馨裹著紗布的手，皺眉道：“這銀鉤都是由內(nèi)務(wù)府督辦的，行禮前，女官們更是反復查驗過，斷不該出現(xiàn)這樣的紕漏?！?p> 蘭馨手心向上，這一刀劃得很深，待她反應過來看它時，已然是血肉模糊。
皺眉說道：“若是皇后想，哪里有做不出來的?！?p> 梧媛點頭道：“姐姐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想到什么了？”
梧媛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了顒琰的聲音。
他下了朝便聽說這事，便急忙趕了過來。
他自是心疼蘭馨劃傷，可是更是怕因此壞了先蠶祭祀的福祉。
蘭馨和梧媛剛要起身行禮，顒琰就將蘭馨扶了起來。
只是恰巧碰到了蘭馨的手心，不覺吃痛地輕呼了一聲。
顒琰忙翻過她的手，輕聲問道：“疼吧？”
蘭馨沒有否認，點了點頭，接著又道：“臣妾的傷倒還是小事，只是擾了親蠶典禮，又恐因自身之過于社稷萬民無益，心中實在惶恐?！?p> 顒琰扶著蘭馨坐下，思索著說道：“這先蠶禮上所用的鉤筐都是由內(nèi)務(wù)府操辦的，原是不該如此的。”
蘭馨應和道：“是不該如此，只是這鉤筐都是前兩日便已送去了先蠶壇的，經(jīng)了多少人的手，這也難說。”
站在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梧媛此刻道：“皇上，臣妾以為，內(nèi)務(wù)府交工的定是完好的，若不然稍稍一查，便可知道錯在他們?！?p> 顒琰側(cè)目看向她，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梧媛接著道：“誠如貴妃娘娘所言，這鉤筐是前兩日便送去的，那能接觸到的，便也唯有先蠶壇的女官們。臣妾以為，此事逃不過這些女官?！?p> 顒琰搭下眼皮，皺眉道：“不錯，只是這幾日都是祭蠶繅絲的大日子，若是關(guān)押這些女官，難免會沖撞了神明，更是不祥?！?p> 蘭馨和梧媛聽到此處，眼中的光亮都黯淡了下去，只能沉默不語。
盛菁從先蠶壇回來，就被顒琰叫了去，顒琰將蘭馨和梧媛的猜測告給了她。
盛菁倒是神情自若，道：“貴妃說的有理，只是眼下最重要的該是安撫神明，保佑大清。國事在前，也不得不先委屈妹妹了?！?p> 顒琰也認同地點頭道：“你說的對，蘭馨的事情可以過后查，可是社稷安穩(wěn)卻不能等?！?p> 盛菁含笑道：“皇上圣明?！?p> 接著又試探地問道：“那過幾日還要擇吉到織室繅絲，不知貴妃如何安排？”
顒琰一揚手，道：“她今日沖撞了蠶神，怕是不吉，還是不要她去了?！?p> 盛菁聽罷，笑容更甚，“是，妹妹手傷嚴重，是該仔細歇著，不宜操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