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最愛的徒弟
眾小廝面面相覷,安思光聽聲音就是一陣寒顫,“大……大……大……大伯?”
“可不是?”乞兒將臉上臟兮兮的頭發(fā)捋開,枯枝一樣的手將臉使勁搓了兩把,“來,你好好看看,可認(rèn)得?”
這一看安思果然嚇了一跳,“噢!”抱著劍的手指著乞兒顫巍巍的,“您……您……您……”
“乖孩子,認(rèn)出大伯來就好!”
“大……大……大……大……大伯,噢,大伯,呵呵……是……大伯……”
安思尷尬的笑笑,想到過去的十幾年鮮少見到這老人家離開過虛懷谷,此番不但出谷而且還喬裝成這樣,便問道:“大伯遠(yuǎn)道而來,想是老家不安穩(wěn)?”
“可不是,前兒遭了旱,一顆糧食種不出來,餓死的人一大片一大片,旱災(zāi)沒過去,梅雨季節(jié)又發(fā)了洪水,這可好,有糧也吃不著了,一場大水什么都帶走了。僥幸活下來的人少,屋子也沒了,老家是一片荒蕪……”
靈涯子講的繪聲繪色,中氣十足,安思聽見不自然的咳嗽一聲,老頭子直接忽略了。
倒是小廝們不是個心眼多的,聽見災(zāi)害的慘狀一個個唏噓不已,十分同情安思的這位‘大伯’連忙問家中還有沒有親戚,若來投奔,他們均會照顧一二。
安思聽不下去了,道:“大伯隨我走后門吧,先到我房中歇歇,今日王爺大婚有好些事情要忙,耽誤不得。忙完了侄兒去尋您!”
離開了人群,安思果真將靈涯子安排進自己的院子,他的院子不大,但是一個獨立的院子還專門配有一個丫鬟一個小廝做些雜事。下人房中最好的了,離謝少禹的主屋也近。
“給我放點兒洗澡水,幾碟兒菜,一斤酒!”一進屋靈涯子便吩咐道。
“您倒也不見外,真當(dāng)是從災(zāi)區(qū)過來的了”安思笑笑,這白話編的,不得不佩服。
“小兔崽子!”靈涯子舉起手作勢要打,安思立即跳開,苦笑道:“谷主手下留情,您在小人這兒稍事安歇,一會兒王爺便來!”
“去吧!”
去了前院,謝少禹還是一杯接一杯的喝大臣遞過來的酒,安思湊到耳邊說了一句,不久后安王便不勝酒力醉倒了,由幾個小廝架著往后院去。
前廳的眾人見主人退了,再逗留也是無趣,漸漸的便也散了。
進了后院兒東倒西歪的謝少禹,立刻推開身邊的小廝,對安思道:“回房去吧!這座王府里四處是眼線,大意不得!”
“安思明白!王爺放心!”言罷轉(zhuǎn)身便走。
主屋門口站著三個丫鬟一個婆子,很面生,謝少禹知道是顧瑤身邊的人。遠(yuǎn)遠(yuǎn)見到他過來,便紛紛行禮,謝少禹點點頭進屋,率先看見一個著青色綢緞的丫鬟坐在床邊,看到有人進來驚得從床邊坐起來。
一個迷迷糊糊的聲音問,“怎么不按了?”
“見過王爺!”
他的新娘子,此時正趴在床上,茫然的看著兩個人,反應(yīng)過來立刻坐直了身體,扯扯身上的嫁衣,咳了一聲,“您……您來啦?!”
謝少禹一聲輕笑,溫聲道:“讓娘子久等了,既坐得乏了,那便讓為夫來替你捏捏?”
冬青見著情形低著頭便跑出屋去,謝少禹果真擼起袖子坐到顧瑤身邊。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顧瑤腦袋轉(zhuǎn)了幾圈,臉上各種表情交替。
謝少禹的手剛剛放在她肩上,她手一抬,“多謝美意!”
“誒!”活動了下自己的雙肩道:“突然不乏了!好了!呵呵~”
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拉開兩人的距離。
肯定不能說是自己坐一天坐得臀僵!
“既如此那……”謝少禹挑眉,昂頭斜睨著她,“便稍等,我先去洗澡!”
抬腳走向隔壁,顧瑤坐在床上先聽到一陣水聲,看來是在小解。
等了許久沒再聽見響動,便打了瞌睡,一覺瞌睡打醒謝少禹還是沒回來,眼神朦朧的看著自己身后這床覺得十分暴殄天物。
床嘛,本來就是困覺的。
三下五去二脫了身上的繁復(fù)的嫁衣,縮到床上美美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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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少禹進了凈室,小解后走到香案旁打開一道暗門,一長串階梯,緩緩向下。
一位老者等在盡頭處,謝少禹上前見禮,“徒兒見過師傅!”
靈涯子聞言笑的十分開心,展開雙臂擁抱了來人,“乖徒兒!想死師傅咯!”
高興的像個老小孩,“臭小子,長大了!”
謝少禹羞澀的笑笑,“徒兒這親結(jié)得突然便沒告知師傅,且京城水深不想將師傅牽涉進來……”
“傻小子,你說不牽涉我便能獨善其身了?”
“徒兒與他畢竟是父子……”謝少禹嘆了口氣,黯然道:“這是我自己的孽”
靈涯子沒有管他的話問道:“我且問問你,這新娘子是不是李家的后人?”
“……是”謝少禹抿唇。
“這親是他賜的還是你自己要結(jié)的?”
“……我自己要結(jié)的”靈涯子這么問,雖然謝少禹沒覺得自己哪里有錯,但總感覺氣短,“徒兒也只是遵從母命,照顧青姨孤女……”
“孤女???”靈涯子忽然動氣,手拍在桌子上,震得桌子搖搖晃晃,“她算哪門子孤女?有父有兄,侯府那么大用得著你照顧?你不去招惹便是最好了!”
“您不知道,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十多年來謝少禹頭一次梗著脖子跟靈涯子頂嘴,“若不是我她早就一根白綾吊死在自己房里了,師傅,她在侯府的日子不好過。”
靈涯子一股氣提起來,正要說話,謝少禹又道:“況且,我……不小心壞了她的名節(jié),不娶還能如何?”
靈涯子舉起手眼看就要一掌拍在謝少禹身上了,心里默念了三遍這是自己最愛的徒弟,才忍住了。
他深知這個孩子為了報母仇隱忍多年不易,一腳踏入是非地,多得是刺激他神經(jīng),勾起心中反意的事情。
若是新娘子果真過得差強人意,要他袖手旁觀也是不可能的。
心思幾經(jīng)轉(zhuǎn)折才悶悶開口道:“即是你求的,也如愿留下來了,但終歸是你主動求的東西,他不可能沒有疑心,后路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