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我姑媽在哪?我姑媽呢—?”一個滿頭大汗的年輕人闖入了醫(yī)院外面的大房間。
“涌金侄子,你終于來了!我們都在盼著你呢!快,快進去!你姑媽正在等你!”
“姑父!我姑媽在那等我?她怎么樣了?你們都不要嚇我好不好?”
“別廢話,快快跟我來?!?p> 王積利一邊說一邊強行拉著年輕人的手疾步進入到小房間。
王董拉著的這人身著野戰(zhàn)服、腳蹬厚底靴,臉皮上青一塊紫一塊,黝黑的頭發(fā)厚厚地亂草窩似的堆在他寬寬的額頭之上,兩只大大的眼珠深嵌在他略長的臉上,略顯疲憊卻富含生機,兩片嘴唇均厚厚的且上嘴唇稍短,沒能蓋住兩顆雪白的門牙。
這人就是陳華秀的親侄子陳涌金。今年三十歲,但小房間里的所有人、包括他的母親在內見他比以老了許多,其外表和神態(tài)都是四十來歲的樣子。
陳涌金是直接從魔鬼訓練營地趕過來的。
由于王太太病危,華利電子集團的董事長和董事長在美國的兒子兒媳婦等,都在千方百計打探陳涌金所參加的魔鬼訓練營的下落??偛颗沙隽司扇藛T不遠萬里專程來到美國舉辦企業(yè)高端管理人魔鬼訓練的某大學,并與大學里的人立即趕赴陳涌金所在的魔鬼訓練營。訓練營的老師和軍官想盡設法確定了參訓者陳涌金在原始森林里的位置,然后調用直升飛機將陳涌金從一個大峽谷里面接了出來。
陳涌金得知這么多人不惜血本尋他的目的,竟然是因為他的姑姑陳華秀堅持在病中臨終前要看他的侄子一眼,陳涌金顧不得換裝洗刷就趕往某大學所在城市的機場,購買了時間最近的航班機票飛往上海。出了上海虹橋機場之后坐上早已等候在此接他的小車,箭一般地駛向千里之外的華秀醫(yī)院。包括昨天在空闊神秘的大峽谷中受訓到現在為止,陳涌金已經是一天一晚沒有合過眼。
從美國飛往國內的飛機上,陳涌金本來有時間靠在舒適的航空座椅上睡上一會,可他怎么也睡不著,只要眼睛一閉,陳華秀就會出現在他眼前。姑姑陳華秀既是慈祥的長輩,又是嚴厲的老師。陳涌金第一次與陳華秀相見,他姑姑將他摟在懷里大哭了半天,又帶他到陳涌金的父親墓地,陳華秀在她弟弟的墓碑前承諾一定把陳涌金培養(yǎng)成杰出人才,她要讓弟媳婦和侄子擁有巨額的財富,今后不再為金錢發(fā)愁。陳華秀讓陳涌金跪在他父親的墳前發(fā)誓從今以后好好學習,掌握本領,刻苦努力成為職業(yè)經理人,繼承姑母與姑父創(chuàng)下的產業(yè)。
陳涌金心中明白一向身體康健的姑母陳華秀突然得病是因為華金電子公司的建設、為了給她的侄子陳涌金提供一個發(fā)展上升、獲利發(fā)財的平臺,換就話說,陳華秀就是為陳涌金操心的病倒了。
從虹橋機場到華秀醫(yī)院的一路上,陳涌金腦海中涌現的是他姑母陳華秀病重的模樣,并不斷浮現他與姑姑陳華秀在一塊經歷過的往事。
焦慮、擔憂、恐懼、疲憊,還有對姑母陳華秀病逝后的擔心,董事長太太的離世將會直接導致他陳涌金的前程突然變得撲朔離迷。
陳涌金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
陳涌金的姑母陳華秀躺在小病房的病床上,旁邊站著陳涌金的母親吳玉秀,她們見了闖進來的陳涌金如此一副狼狽相不免一陣慌張和心酸,不過,現在不是責備陳涌金不顧儀表的時候,在他們之間還有更重要的、更關鍵的、或許是陳華秀生前最后的重大事情需要落實和交代。
首要的問題是華立集團大陸電子工廠的所有權問題,電子工廠最終將落入王家人還是陳家人手中?
電子工廠建立的初衷本是陳華秀送給娘家的禮物,給弟弟冒死送她出洋的報償,她謀劃工廠投產后由她弟弟的兒子做總經理,待工廠運轉上幾年之后便將電子工廠董事長一職也交給陳涌金。如果陳華秀身體狀況良好,這一切都可以再她的人操控之下一一實現。
精神陡然好轉的陳華秀明白她自己生命的最后時刻已經來臨,她命令她的侄子要像個男子漢。
“不要哭,站起來聽我說。”
泣不成聲跪倒在地的陳涌金站起身抹去眼淚。
“阿金你要照顧好你的母親,你爸死得早,你媽為了你吃了很多苦!”
陳涌金含淚點頭。
“你是陳家唯一的獨苗,我和你媽對你寄予了很大希望,不望你升官發(fā)財,但你要成為陳家頂天立體的男子漢,你要認認真真地成家立業(yè),不要辜負陳家的祖輩以及村里的鄉(xiāng)親。姑姑問你能不能做得到?你要實話回答。”
陳涌金再次跪下鄭重發(fā)誓:“侄兒我保證孝順母親,一心建設家鄉(xiāng),盡力為父老鄉(xiāng)親和村里的百姓做出貢獻,爭取光宗耀祖?!?p> 陳華秀臉上露出了異樣光芒,一陣激動險些又讓她陷入昏厥,她無力的躺在床上喘著粗氣,身上的力量全部喪盡。
“姐—”
“姑姑—”
“媽—”
“陳女士—”
“王太太—”
王積利握住他太太的手老淚縱橫:“秀—,你還講不講道理?你早早的走了。讓我怎么辦?你撒手不管老頭子了!”
大房間里的人聽到里面不對,全都跑進了小房間,大家以各種稱呼叫喚著,陳涌金和王董事長的呼喚最真誠、最悲切。
陳華秀又慢慢地睜開了雙眼,嘴巴一動一動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看了看相伴幾十年的丈夫,看了看自己的親骨肉大兒子,最終把目光定在了她寄予無限希望的親侄子陳涌金。在弟媳婦的扶持下,她艱難地抬起手指著她的大兒子、又指了指陳涌金。
王家的大兒子和陳涌金立即抱成一團,異口同聲的說以后兩人要作為親兄弟相待。
陳華秀無力地瞇起了雙眼,像是表達她聽懂了和相信了倆個表兄弟之間的表白。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陳華秀的眼睛又一次睜開了。她滿含淚水用手指了指著她的老伴王積利,又指了指她的侄子陳涌金。
吳玉秀急忙拉他的兒子跪在王董事長面前。
陳涌金跪地之后緊緊抱住王積利的兩條大腿痛哭。
“姑父—,陳涌金只有一個姑姑、一個姑父,我們不能讓姑姑離開我們啊—”
王董事長悲痛萬分,他抱了陳涌金的頭,淚眼婆娑的說:“涌金侄子,你一直是姑姑和姑父的心頭肉,姑父什么時候都丟不下你。”
陳華秀聽她丈夫這么說,眼睛又瞇了一下,接著又勉強睜開了。但她的手再也抬不起來,只是在用力轉動著眼珠。
明白人都猜得到,這是陳華秀還要為她侄子陳涌金找托付人。
陳棟梁覺得他應該出場了。這位副市長雙手拉著陳涌金站起身,然后用胳膊環(huán)抱著陳涌金的肩膀,對病床上奄奄一息的陳華秀表態(tài):“陳大姐您放心,涌金是您的侄子也是我的侄子,在這塊地盤上,只要有可能,小弟我會盡最大努力幫助涌金。”
陳華秀像是會心的舒了一口氣,然后堅決的閉上雙眼且再也沒有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