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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克星

第二十五章:相見時難別亦難

她不是克星 江南柳笛 6850 2020-08-31 11:00:38

  經(jīng)歷了剛才在牛牛家的一番折騰后,蜜香再次走進這個曾經(jīng)的家,眼前的一切怎能不令她感慨萬分?往事就像逐漸洇染開來的水墨,一些生動的部分開始沖擊著她記憶的溝回。院子里原來的位置仍有一棵老桃樹在綻放,但已不是原來的那棵;屋檐下仍放著一張?zhí)梢?,但也不是母親徐桂枝曾經(jīng)躺過的那張。走進屋內(nèi),堂屋的八仙桌仍是從前的那張;走進廚房,鍋里正悶著飯的灶臺還是從前的老灶臺;有些氣息和聲音似曾相識,比如豬圈里透來的氣味、房梁上歸巢燕子的喳喳聲……這些已更新和沒更新的事物,包括這老屋的女主人,都在時光流逝中發(fā)生了某種改變,這些物是人非的細(xì)節(jié)所暗含的歲月的味道,足以讓久違的游子淚流滿面。

  蜜香眼含熱淚進屋轉(zhuǎn)了一圈后,佇立在母親徐桂枝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扭頭對金庚說:“哥,我在這里停留的時間有限,我想去媽媽的墓地看看?!?p>  金庚回應(yīng)說:“那好,趁現(xiàn)在還沒斷暗,趕緊過去吧!”

  一家人急匆匆來到徐桂枝的墓地。玫瑰色的夕陽照射在徐桂枝的墳頭上,四周芳草萋萋,微風(fēng)中暗含著一股淡淡草青味。

  蜜香此時看到的徐桂枝墳?zāi)梗巡皇切べF山當(dāng)年來陳家墩時看到的那種頹廢模樣了,墳頭已完全用水泥封閉了起來,正面左右兩側(cè)立有青石壘砌起來的柱子,柱子上有一對小石獅;墓前的空地已用水泥澆筑,面積約有七平方米。迎面黑色大理石墓碑高大醒目,讓蜜香眼前一亮的是墓碑上子女一欄還刻有“孝女陳蜜香”幾個字。

  蜜香跪在墓碑前磕了三個頭,痛哭流涕說:“媽,不孝女蜜香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嗎?這么些年來一直沒來看你,別責(zé)怪蜜香哦,我想你在那邊也是知道我情況的,跟嘉麗媽媽去上海沒過幾年好日子,她就去世了,再后來我又跟隨國強爸爸去了加拿大投靠姑媽去了,姑媽孤身一人,沒有兒女,國強爸爸是她唯一的親人。姑媽十年前去世了,國強爸爸繼承了她的遺產(chǎn),就這樣我一直在加拿大生活。媽,你沒看錯人,國強爸爸對我很好,一直把我當(dāng)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即使后來他又結(jié)婚了,生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他也對我很好,一點沒虧待我,所以我在加拿大的生活是幸??鞓返摹赡昵?,我從多倫多大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碩士畢業(yè)后,按照國強爸爸的意愿回到上海發(fā)展,繼承了國強爸爸在上海的房產(chǎn),還有嘉麗媽媽從娘家?guī)н^來的房產(chǎn),部分房產(chǎn)拆遷后,政府補償了我不少錢,女兒現(xiàn)在衣食無憂,只是每當(dāng)我想起自己克死了三位母親,便心痛不已,自覺前輩子罪孽深重而不能釋懷。去年秋天,在一次旅行中受高僧點化遁入空門,到遼寧海城道源寺出家修行,今行腳途徑陳家墩,有幸前來祭拜母親。媽啊,這么些年來,我一直對你魂牽夢繞,我想你??!你聽見我對你說的話么?”蜜香說著,手扶墓碑悲泣不已。

  蜜香剛才對徐桂枝的一番告慰話,讓在場每一位親人終于知道了蜜香這么些年的行蹤。

  肖貴海扶著蜜香的肩膀說:“女兒呀,原來你真是去了加拿大,難怪沒有你的音信,這么多年可讓我們找苦了!”

  秀蘭聽此,淚流滿面,摟著女兒心疼地說:“女兒呀,這哪是你前輩子罪孽深重?。磕鞘俏仪拜呑幼飿I(yè)深重上天才讓我生你時九死一生,后又用你的苦難經(jīng)歷來懲罰我呀,所以要出家修行的不該是你,而是我李秀蘭!”說著便一頭撞向墓碑,頓時暈了過去,額頭上流出一股鮮血。

  陳寶慶見此,急忙從煙袋里取出一撮煙絲按到傷口上,蜜香抱著秀蘭大呼:“媽!你這是做什么呀?你讓蜜香如何是好?!”說著,從僧衣上扯下一塊布為秀蘭包扎傷口。

  春蘭急忙上前為秀蘭掐人中,蜜香取過幾根銀針在母親頭上扎了幾針,沒一會兒,秀蘭終于醒了過來。肖貴海對金庚悄聲說:“此地不可久留,我們還是早點回去吧!”

  金庚意會,上前對蜜香說:“妹妹,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去了?!?p>  蜜香看了一眼金庚,又見肖貴海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便點頭應(yīng)道:“嗯,回吧?!?p>  銀庚上前對秀蘭說:“嬸子,我來背你吧!”

  秀蘭搖著手婉拒:“不用,現(xiàn)在沒事了,我能走?!?p>  夕陽已經(jīng)不見了,西邊的天際線上只剩一條光帶橫跨在遠(yuǎn)方模糊的山嵐上。一輪明月升起在東方,淡淡的夜色中,不遠(yuǎn)處的陳家墩已亮起一片絢麗的燈火。

  蜜香對著徐桂枝的墓神情肅穆地鞠了三個躬,又雙眼微閉口中念了一段經(jīng)后,便扶著秀蘭朝陳家墩走去。

  夜色里,一行人回到了陳寶慶家。春蘭招呼大家在八仙桌旁坐了下來。陳寶慶問蜜香:“蜜香,你還沒吃晚飯呢,你想吃點啥?”

  蜜香見問,隨口說:“就吃點齋飯吧?!?p>  秀蘭聽了,趕緊上前對蜜香說:“蜜香,今天是農(nóng)歷三月三,正好是你生日,你等著,媽去為你做一碗壽面?!?p>  “我不吃葷?!泵巯闾崾?。

  “媽知道,你放心,我做素的?!毙闾m說。

  春蘭對秀蘭說:“走,嫂子,我去幫你?!闭f完,兩人便轉(zhuǎn)往廚房去了。

  陳寶慶從房間拿出一包茶葉給每個人泡了一杯,介紹說:“這是我前不久剛制作的清明頭茶,大家嘗嘗?!?p>  肖貴海端著茶杯嗅了嗅,呷了一口,夸贊說:“真香!不愧是老茶師親自制作的好茶??!上等珍品!”

  金庚對蜜香說:“蜜香,你嘗嘗爸爸制作的茶,這清明頭茶可是茶中上品呢,是爸的寶貝,若不是你來了,他可不會輕易拿出來呢!”

  蜜香聽此,趕緊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含口中輕輕回蕩了幾下才緩緩?fù)滔?,微笑說:“果然好茶,爸爸的手藝真好?!?p>  陳寶慶見蜜香夸他,樂得合不攏嘴,美滋滋地說:“我女兒還是懂我的茶嘀!”

  “那當(dāng)然,蜜香畢竟是在你身邊長大的嘛!”肖貴山對陳寶慶笑道。

  銀庚告訴蜜香說:“蜜香,金庚哥大學(xué)畢業(yè)后,本來是可以留在省城工作的,但他還是回到了咱們農(nóng)村來了,你知道為什么嗎?”

  蜜香問:“為什么呢?”

  銀庚回應(yīng)說:“是為了小時候咱們的那個約定。”

  “是嗎?”蜜香很詫異,問,“小時候咱們還有個約定?”

  “是的!那是……”銀庚開始講述蜜香小時候跟丁國強衛(wèi)嘉麗從瑤里回來的那天晚上聊到的制茶的事。

  蜜香聽后,淚流滿面,動情地說:“銀庚哥,你若不說我還真忘了這個事兒呢,現(xiàn)在聽了你的講述,小時候的事越來越清晰了?!?p>  “是啊蜜香,經(jīng)過這幾年的發(fā)展,咱們村后背山一帶都是茶園了,就等著你來制作呢,我可是履行了當(dāng)初的承諾了,就看你了!”金庚對蜜香說到這,對肖貴海悄悄使了個眼神。

  肖貴海心領(lǐng)神會,趕緊對蜜香說:“是呀蜜香,我們已經(jīng)在這著手規(guī)劃一個綠色生態(tài)食品工業(yè)園區(qū),你是加拿大多倫多大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碩士,正等著你回來大顯身手呢!”

  “是呀姐,你就趕緊回來吧,我們很需要你這樣的管理人才呢!”蜜康助陣說。

  蜜香聽此,沉思了片刻,說:“親人們的意思我都懂,還是順其自然吧?!?p>  金庚畢竟頭腦清醒,見這個話題說得差不多了,再說下去無益,便轉(zhuǎn)移話題問:“蜜香,你去上海的前一個晚上,我不是教了你怎樣給家里寫信么,怎么沒寫呀?”

  蜜香解釋說:“我曾經(jīng)寫過幾封信讓嘉麗媽媽寄給你們的,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沒有收到你們的回信,后來嘉麗媽媽去世了,又怕你們說我是克星,再后來就跟國強爸爸去了加拿大,從此便斷了寫信的念想了?!?p>  “我們沒收到過你的信呀!”銀庚困惑地說。

  “這還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蜜香寫的信你嘉麗阿姨壓根就沒有給寄出來過嘛!”陳寶慶對銀庚說。

  金庚銀庚兄弟倆聽此,異口同聲地“哦”了一聲。

  蜜香睜著大眼,似乎驀然醒悟。

  正說著,秀蘭端了素面上來給蜜香吃。面條上的澆頭很豐富,有豆豉炒箐頭、青椒炒熏筍等,都是本地特色。

  蜜香埋頭吃著素面,秀蘭在一旁專注地看著,充滿愛憐地問蜜香:“好吃嗎?”

  “好吃?!泵巯愦鸬馈?p>  “好吃就好!”秀蘭欣慰地說。

  吃完素面后,蜜香對陳寶慶說:“爸,我想到隔壁國強爸爸和嘉麗媽媽當(dāng)年住過的屋子去看看?!?p>  陳寶慶回應(yīng)說:“當(dāng)年你跟國強爸爸和嘉麗媽媽離開陳家墩沒多久,村委會就將屋子賣給了村里的一位本家兄弟居住。走,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清朗的月光下,陳寶慶帶著蜜香等人來到丁國強故居。陳寶慶走到門前喊道:“寶根兄弟在家嗎?”

  “在家呢!”陳寶根從屋內(nèi)迎出,看了眾人一眼,滿臉笑容地問陳寶慶說:“寶慶哥,有事呀?”

  陳寶慶解釋說:“我女兒蜜香想進屋里看看?!?p>  陳寶根聽此,熱情地對蜜香招呼說:“那請進吧!”

  屋子基本上還是從前的模樣,蜜香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遍后,對母親秀蘭介紹說:“小時候我常來這個屋子里玩,嘉麗媽媽經(jīng)常拿上海糖果給我吃,比秀芝家買的本地糖果好吃多了?!?p>  秀芝笑道:“那當(dāng)然,畢竟是上海的洋貨嘛!”

  蜜香繼續(xù)跟秀蘭講述說:“媽,我就是在這個屋子里,第一次看到了蜂蜜是什么樣子的,第一次品嘗了嘉麗媽媽泡給我喝的蜂蜜,可甜了?!?p>  肖貴海聽到這,不由心酸,對女兒愧疚地說:“我們家做了一輩子蜂蜜生意,沒想到我的女兒長那么大才嘗到蜂蜜的味道,真是愧對你了!”

  陳寶慶聽此對肖貴海感慨說:“是啊,那會兒見蜜香抱著衛(wèi)嘉麗送給她的一瓶蜂蜜回家時,我還大罵你老肖心怎么那么狠,這么多年也不來接女兒回去,否則蜜香出生于養(yǎng)蜂人世家,怎么會喝不上蜂蜜呢?!”

  秀蘭聽了,更心疼了,拉著蜜香的手,淚流滿面說:“女兒,讓你受苦了。”

  睹物思親,往事歷歷在目。如今老屋仍尚在,可蜜香的嘉麗媽媽早已不在人世,曾經(jīng)留在這屋子里的笑聲、歌聲,仿佛仍穿透時空,在蜜香腦海里回蕩。

  蜜香走到衛(wèi)嘉麗曾經(jīng)住過的房間前,對大家介紹說:“記得桂枝媽媽去世的那夜,嘉麗媽媽就是在這個房間里陪我睡覺,還唱《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首歌給我聽……”說到這,蜜香情不自禁唱起這首歌來,滿屋子的人聽了都流下了傷感的淚水。

  秀蘭聽了更是傷心落淚,摟著蜜香說:“蜜香,今天是你生日,今晚你就跟媽睡,讓媽也給你唱唱這首歌吧?!?p>  蜜香搖著頭說:“不行,我們有戒律,不可在外面留宿的?!?p>  “特殊情況,就不能破例嗎?”秀蘭心有不甘問。

  “不能!”蜜香堅定地說。

  “唉!”秀蘭一聲長嘆,自責(zé)說,“都是我造的孽呀!”

  蜜香對大家說:“我們走吧!”

  陳寶慶等跟隨蜜香走出老屋。

  走出老屋后,蜜香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過身對著老屋深情凝視了片刻,又深鞠了一躬后,才三步一回頭地離去。

  明月高懸,紅紅綠綠燈光映襯下的陳家墩美輪美奐,詩情畫意。

  走在村中主道上,秀蘭對蜜香說:“女兒,我們家在村子里也有房子,走,跟媽回家里去坐坐?!?p>  蜜香婉拒說:“媽,我出來這么久了,要歸隊了。我此行主要是斷舊念,固初心,潛心修行。這次正好來到陳家墩夜宿,故順便回家探望,沒想到你們也在這,這就是緣分啊!既然未知事已知,未了事已了,便可孑然而去了?!?p>  秀蘭正欲相勸,肖貴海在她耳邊阻止說:“蜜香心意已決,你就不要勉強了,物極必反,來日方長,還是以后再說吧?!?p>  秀蘭聽此,也只有含著淚隨了蜜香意愿,不再強求。

  走在回去的路上,蜜香忽然想起小時候那個討厭的一撮毛來了,便問金庚:“金庚哥,一撮毛現(xiàn)在怎么樣了?”。

  金庚告知說:“一撮毛小時候雖頑劣,長大后還算正經(jīng)。他高中畢業(yè)后復(fù)讀了一年,考取了江西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旅游管理專業(yè),現(xiàn)在浮梁旅游公司當(dāng)導(dǎo)游?!?p>  蜜香聽了,感慨說:“這個一撮毛小時候最頑劣了,能有善果就好!阿彌陀佛!”

  銀庚笑道:“這小子小時候沒少欺負(fù)你。不過長大后,每次提到你小時候的事他就很愧疚,說等哪天見到你要向你當(dāng)面賠不是呢!”

  陳寶慶說:“是呀,一提到陳家墩今天的巨變,一撮毛總是感慨說,陳家墩若沒有蜜香,也就沒有今天的好日子,說你是陳家墩的幸運星呢!”

  蜜香聽此,謙遜地笑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陳家墩能有今天的變化,那是全靠黨和國家的好政策,還有我爸我叔的投資眼光!”

  蜜香這話,讓肖貴海肖貴山兄弟倆聽得心花怒放。肖貴山說:“蜜香,想不到你一個出家人還有這樣的政治頭腦?!?p>  蜜康對肖貴山提醒說:“叔,你可別忘了,我姐也是剛出家不久呢,怎就沒有了政治頭腦?”

  金庚趕緊接話說:“是呀,蜜香,我看你塵緣未盡,還是早點回來吧,你看這還有一大攤子事業(yè)等著你呢!”

  蜜香雙手合掌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后,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問金庚:“金庚哥,怎么不見嫂子,她在哪工作?”

  銀庚搶答道:“嫂子在縣城中學(xué)當(dāng)老師,侄子也快小學(xué)畢業(yè)了。”

  蜜香又問銀庚:“那你呢,銀庚哥,嫂子是做什么的?”

  陳寶慶告訴蜜香說:“他呀,今年五一勞動節(jié)就要跟蓮香結(jié)婚了?!?p>  “跟蓮香?真沒想到!”蜜香有些詫異,問,“你倆怎么這么晚才結(jié)婚呀?”

  銀庚聽了,邊走邊介紹說:“我高考沒考好,在JDZ陶瓷學(xué)院念了個???,畢業(yè)后去廣東佛山打了幾年工,后來在那跟幾個同學(xué)一塊辦了個廠子,效益不錯,賺了些錢。前幾年,由于咱們村原黨支部書記陳旺根叔叔年齡大了,村子里正需要一個在外見過世面,又有經(jīng)商頭腦的年輕黨員來接任村黨支部書記,再加上咱們村鄉(xiāng)村旅游二期開發(fā)項目的籌建,所以在陳家墩父老鄉(xiāng)親的舉薦下,在咱爸和金庚哥的勸說下,我就回來了。我發(fā)誓,不跟貴山叔一塊把陳家墩鄉(xiāng)村旅游二期開發(fā)項目建設(shè)好,我決不結(jié)婚,所以婚姻大事就拖到現(xiàn)在了?!?p>  金庚接著告訴蜜香:“他跟蓮香就是在陳家墩鄉(xiāng)村旅游二期開發(fā)項目建設(shè)中,通過率領(lǐng)鄉(xiāng)親們共同創(chuàng)業(yè)相知相愛的,如今二期開發(fā)建設(shè)項目已完成,將后背山的茶山生態(tài)公園與村中的景區(qū)融為了一體,對外運營也已步入正軌,他跟蓮香的愛情也就瓜熟蒂落了,這不,就定在今年五一勞動節(jié)結(jié)婚。勞動光榮,勞動出幸福?。∶巯?,我衷心希望你能回來參加銀庚和蓮香的婚禮!”

  秀芝聽此,趕緊站出來說:“是呀,蜜香,你也別再出什么家了,你親媽也活著,在牛牛家我也跟鄉(xiāng)親們解釋過了,你以前經(jīng)歷的事情只不過是一種巧合?,F(xiàn)在,你當(dāng)初出家的外因條件已經(jīng)不存在,你出家的理由就不再成立,所以你應(yīng)該換一種姿態(tài)生活了,畢竟你留過洋,又是多倫多大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碩士,難道你就不想用你的所學(xué),為這個偉大的時代做些什么嗎?”

  蜜康及時插話說:“是呀姐,我們家族事業(yè)也需要你呀!”

  肖貴海亦趁熱打鐵說:“蜜香,其他話我就不多說了,你是學(xué)經(jīng)濟學(xué)出身的,應(yīng)該有經(jīng)濟學(xué)頭腦,在你成長過程中,家庭和你自己所花費的時間成本和物質(zhì)成本,到了該產(chǎn)生收益的時候了,你應(yīng)該從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走出來,在這個偉大的時代活出精彩的人生!”

  蜜香聽此,不再言語,只顧埋頭朝前走。

  一行人不知不覺來到了蜜香廣場。昏暗的路燈,偶爾閃過的蝙蝠,中央高高矗立的卡通女孩背影,遠(yuǎn)處幽深的菲克大道,以及西南角隱約可見的尼姑們歇息的身影,共同勾畫出蜜香廣場空曠寂寥的夜景圖。

  一家人把蜜香送到村口與廣場的結(jié)合部。肖貴山指著廣場對蜜香介紹說:“蜜香,你知道這個廣場叫什么名字嗎?”

  蜜香回應(yīng)說:“來時在那個臺柱子的正面好像看到‘蜜香廣場’幾個字?!?p>  肖貴山說:“對,是叫蜜香廣場!當(dāng)初我們設(shè)計這個廣場時,就想到要以你的名字命名?!?p>  蜜香恍然大悟說:“哦,原來是這樣啊,原以為跟我名字類同只是一種巧合呢。再說,蜜香兩個字本身就是個很甜蜜美好的詞,所以當(dāng)時也就沒往自己身上想?!?p>  肖貴海說:“對,當(dāng)初取蜜香廣場這個名字,也是彰顯甜蜜美好的意思,希望陳家墩的老百姓生活越過越美好,但也隱含紀(jì)念你的意思?!?p>  肖貴山繼續(xù)介紹說:“你知道那個方形臺柱子為什么建6米高嗎,那也是銘記你是六歲離開陳家墩失蹤的。還有上面的那個托舉著一只蜜蜂的卡通女孩塑像,也隱喻你是一個與蜜蜂有淵源的女孩。”

  蜜康指著前方的菲克大道插話說:“姐,你知道那條大道為什么叫菲克大道嗎?”

  蜜香表情凝重地回應(yīng)說:“莫不是暗喻我不是克星的意思?”

  蜜康激動地說:“對,就是這個意思!英語單詞Faker翻譯過來就是偽造者、捏造者、騙子,用在這里就是暗喻所有說你是克星的人都是偽造者、捏造者和騙子。所以說,這整個廣場的布局設(shè)計,無不透出爸媽對你的思念與愧疚之心?!?p>  秀蘭忍不住拉著蜜香的手,心有不甘說:“蜜香,咱娘倆才見面,一家人剛剛團聚,你就真的忍心拋下我們不管了么?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紀(jì)了,你就不能留下來陪陪我們嗎?”

  蜜香望著頭上還綁著繃帶的母親和一頭花白頭發(fā)的父親,不禁眉頭微蹙,一聲嘆息說:“唉,我入寺不足兩年,至今尚未受戒。原本就是奔著消除前世孽根才去修行的,今知曉母親還健在,已亂我初心。請父母親容我修滿三年,也就是到后年,三年滿期后我若還俗自是不必說,若沒有回來則證明我心已決,到時還懇請各位親人們不要再前往打擾我清修。蜜香就此跟各位親人別過了,阿彌陀佛!”蜜香說完,便毅然轉(zhuǎn)身離去。

  秀蘭急忙問:“明天什么時候走?”

  蜜香沒有回頭,說:“該走的時候走!媽,你們請回吧!”

  一襲僧衣的蜜香孑然而去,漸漸融入遠(yuǎn)處朦朧夜色里的尼姑群體中?,F(xiàn)場所有人都被一種傷感的情愫纏繞,嗟嘆不已。

  秀蘭趴在肖貴海肩膀上痛哭,肖貴海則眼含熱淚默默地抱著她。

  陳寶慶在一旁目光悵然,沉默不語。肖貴山上前遞了支香煙給陳寶慶,為他點上后,對大家說:“我們回去吧,都別留在這,免得讓蜜香瞧見傷心?!?p>  春蘭說:“事情已經(jīng)是這樣子了,再怎么糾結(jié)都無濟于事,還是順其自然吧!”

  “對,都回吧,回去早點歇著,明天早晨再來這送蜜香。”金庚勸慰大家。

  “明早幾點?”秀芝問。

  “是啊,幾點合適呢?蜜香也沒說呀!”銀庚撓著腦袋說。

  “這倒是個問題。”金庚略微沉思了下,說,“現(xiàn)在日子還短,要不五點半吧,大家看怎樣?”

  “還是五點吧,出家人出行得早。”秀蘭抹了把眼淚說。

  肖貴海揮了下手臂,定調(diào)說:“那就明早五點吧,走!都回去吧!”

  此時此刻,大家都知道秀蘭這是思女心切,便不再吭聲。一行人幾步一回頭地往村中走去,那種心疼,那種不舍,那種不甘,令這個美麗的山村之夜,平添了一抹淡淡的憂傷。今夜,對于蜜香的這些親人們來說,無疑是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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