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焱一眼就認出了羋月、張儀等人,他非常震驚堂堂秦國王妃和丞相張儀,竟然會落難到此處,詳細詢問后趕緊松綁致歉,并設(shè)宴款待。隨即給義渠駭快馬傳書,請求作何處置?
張焱的這個舉動,給義渠國不知不覺中埋下了滅國的禍根。一行人用過餐后,張儀說:“感謝城主的搭救與款待,在下沒齒難忘。我們喝足吃飽了,公務(wù)在身不便逗留,請城主派人送我們到秦國邊境。從此處出發(fā),不足50里便是秦人修筑的秦直道,一日即可低達咸陽,日后定當重謝!”
張焱卻說:“實不相瞞,我已報知我王,不日便有消息。若是送走你們,我王怪罪下來,可是欺君之罪??!還請你們在城中驛館歇息等候。這里的一切由我負責,保證你們平安無事?!?p> “你們的戎王,莫非是那個年輕的世子已經(jīng)承繼王位?”羋月問。
“托您的福,秦國的護佑,義渠世子已經(jīng)登上了戎王之位?!睆堨痛鸬?。
羋月聽聞臉上露出神秘而詭異的笑容,心想那個傻不拉嘰的義渠世子,果然當上了戎王,忙湊過來說:“你王若是怪罪下來,就說是我讓你這么做的,我倒要看看這個毛頭小子怎么處置我?”
張焱說:“實不敢當,您貴為秦王妃,天下無人敢對您無禮,真是折煞我也!”
義渠駭正在察看今年的秋糧儲備情況,突然接到高奴城送來的消息,衣服也未換,騎上馬直奔高奴城而來。
湛藍的天空中飄著朵朵白云,時而團團如輪,時而飄飄如絲,時而綿綿如雪。早晨的露珠還未退去,附著在青草嫩綠的葉子上,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有位傾國傾城的佳人,才貌雙全,閃動著他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風情萬種,嫵媚妖嬈。
歌謠唱道:“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愿兮!”
義渠駭?shù)难矍安粩喔‖F(xiàn)出羋月的英容笑貌,讓他浮想聯(lián)翩,迫不及待,恨不能飛過去,見到自己心愛的人。
一日馬不停蹄的行程,晚飯前義渠駭來到高奴城。張焱已經(jīng)恭候多時,義渠駭來不及歇息片刻,直奔驛館來見羋月。
他見到朝思暮想的羋月,望著她那清秀的面龐,深情地說:“今夕何夕,在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羋月說:“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邂逅,蒙羞被好兮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義渠駭激動萬分,張開雙臂,羋月情不自禁地撲向他的懷抱,兩人觸景生情,身不由己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其余閑雜人,不得不退出回避。
此次,羋月以身犯險,主動替秦王前去赴約,責任重大,使命光榮。她的所作所為無非是想打動嬴駟,在他去世之前對他們母子有所安排,好讓他們平安度完余生。
誰知半道遭遇追殺?驚心動魄的逃命,讓她膽戰(zhàn)心驚,恐懼到了極點,后悔自己當初的魯莽行為。她多么希望有一個人能撫慰自己飽受創(chuàng)傷的心,化作她今后堅定地走下去的原動力。
這些年,她與惠文后勢不兩立,在王宮爭寵斗得水火不容。倘若嬴駟一旦去世,太子嬴蕩繼位秦王,在惠文后的操縱下,她根本就沒有活路。再度見到義渠駭,她心中豁然開朗,仿佛這次生死劫難都是命中注定,恰如其分的不期而遇,讓他萬分驚喜,同時也堅定了他尋求心靈寄托和情感慰藉的決心。母性的本能,她要為自己的下半生和孩子們的前程,未雨綢繆。
張焱已備了晚飯,但他不敢打擾義渠駭與羋月獨處的時光。許久之后,他們互訴衷腸,言罷。羋月感到屋內(nèi)沉悶,主動走到外面,他想看看義渠國的錦繡河山。
張焱見狀,急忙過來說:“晚飯已備好,請我王與羋王妃及各位賓客用餐?!?p> 義渠駭這時方才想起還未吃飯,感到這一日的行程早就讓他饑腸轆轆了,便說:“好吧!安排各位賓客與本王共進晚餐。”
用餐時義渠駭為盡地主之誼,說:“歡迎各位賓客遠道而來。你們都是我的秦國故友。在這里賓至如歸,不必拘禮,有什么困難或生活所需?盡管開口。我們竭盡所能,一定滿足你們的需求?!?p> “多謝戎王的關(guān)照與厚愛!”張儀代表眾人致謝。
羋月是楚人根本吃不慣義渠人的飯食——七八分熟的牛羊肉,略嘗幾口便沒了胃口。
義渠駭想到剛才同羋月的約定,急匆匆地吃幾口,便一同出去了。他們騎馬來到了區(qū)水之濱,抬頭看到夕陽西下,赤紅如火掛在天邊,燒著了天際的云彩,形成色彩斑斕的火燒云。腳下的區(qū)水潺潺而流,奔騰不息。一道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
須臾,夕陽拖著極不情愿的萬丈霞光消失在地平線上。
“快看太陽要下山了,我們上山去看看!”
羋月驚叫著,隨即他們又策馬疾馳上了風林山。只可惜太陽不會為誰而駐足、歇腳,消失在一望無際的地平線,只留下一線淡淡的云彩,折射著霞光的余暉,點綴著平淡無奇的天際。
他們在山頂?shù)囊粔K石頭上席地而坐。
“義渠果然是一塊沒有戰(zhàn)火硝煙的凈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太美了!這是我在秦王宮中永遠也看不到的良辰美景。在這里愜意的生活,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绷d月贊嘆道。
“王妃若是喜歡,那就多住幾日,我天天陪你看日出日落,品世間百態(tài)。如此郎情妾意,共度一生,豈不美哉?”
“我倒是向往這種歸隱山林,悠閑安逸的生活,但身為王的女人,絕對不允許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不想留下千古罵名,給人以口實落下把柄。你難道就不怕日后招來秦國的鐵騎踏平義渠國嗎?”
“我義渠駭頂天立地,堂堂七尺男兒,豈會懼怕秦王?若是秦國新王敢虐待你,我只要一聲令下,即可發(fā)兵攻打咸陽?!?p> 羋月眨巴著眼睛,差點笑出聲來,將信將疑地說:“若是那樣,我真是三生有幸,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相伴一生的人兒?!?p> 漸漸的夜幕降臨,但他們?nèi)崆槊垡?,享受著兩人獨處的美好時光。或許只有這樣才能躲開眾人驚詫離奇的眼光,誰也不愿意打破這種甜蜜的二人世界。
許久之后,一輪明月升起,晩風習習吹得人心煩意亂。
羋月說:“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天空雖有明月,但下山的道路依然崎嶇黑暗,他們不敢騎馬只能徒步下山。羋月望著天空說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闭菓?yīng)了此情此景。
義渠駭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人,定睛一看是義渠的侍從,隨即下令:“保護羋王妃下山吧!”整個山道馬上燃起了無數(shù)火把,猶如蒼穹中的星星點點,照亮了下山的路。
看到他們下山歸來,張儀、魏然等人已在驛館等候多時。魏冉上前說:“請姊姊,早點休息吧!明日我們還要趕路?!?p> 義渠駭卻說:“羋姊姊貴為秦國王妃,豈能住在這里?我為她準備了高奴城最好的房間?!彪S即又命令侍從:“備車,請羋王妃到城中的三棵柳歇息。”
張儀等人還想出來阻攔,怎料周圍全副武裝的義渠侍衛(wèi),將他們擋在驛館內(nèi)。倒是羋月見狀立馬走上前,落落大方地說:“難得義渠王的這份良苦用心,盛情難卻,我怎好拒絕呢?恭敬不如從命,真得好好謝謝你!”
羋月朝著張儀、魏冉等人擠眉弄眼。張儀馬上說:“在下恭送王妃,早點休息!”
臨上車前,羋月又轉(zhuǎn)過頭,對張儀等人說:“我們既然來到了義渠國,就不必著急啟程。這里有義渠軍守衛(wèi),一切平安,大家放心歇息吧!”
羋月上了馬車,義渠駭騎馬走在前頭。到了三棵柳,羋月大吃一驚,看似貧窮落后的高奴城,竟然有如此奢華的房屋,一個獨院全是巨石砌成的窯洞,堅固耐用,冬暖夏涼,室內(nèi)的生活設(shè)施一應(yīng)俱全。
羋月隨即問道:“此處何人居???”
義渠駭頗為驕傲地說:“這是高奴城,特意為本王修建的行宮。”
“既然是你的行宮,我來此處歇息,恐怕不太合適吧!”
“您是王妃,在此居住天經(jīng)地義,有何不可?”
“看來您誤會了!我是說您的行宮理應(yīng)由你的王妃作陪,我到此地不會引起誤會,惹麻煩吧!”
“我堂堂義渠王一言九鼎,真不知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找我的麻煩?”
“好啦,好啦!看來你是別有用心的刻意安排。”
“請王妃放心!我對天發(fā)誓,在此居住絕對安全,萬無一失?!?p> 羋月笑著說:“我不是懼怕外面的敵人,而是我身邊的這條狼?!?p> 義渠駭揣著明白裝糊涂,不容再說,命令侍女:“帶羋王妃沐浴歇息吧!”
羋月無奈地搖搖頭,隨侍女而去。
沒多久,羋月沐浴更衣完畢走出來,猶如出水芙蓉,飄飄長發(fā)散落在修長風腴又婀娜傲人的身姿上,一襲粉紅睡衣襯托下,顯得特別嫵媚妖嬈。不禁讓人想到:
“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
義渠駭看得如癡如醉,真是美若天仙,讓他兩眼放著綠光,就像草原上的胡狼看到了可口的獵物,垂涎三尺。
義渠駭神魂顛倒的樣子,著實嚇到羋月了。她火辣的性子又上來了,隨即大喊:“你怎么還在這里,趕快去休息吧!”
義渠駭還說:“今夜我要時刻守護著你!”
羋月怒火中燒,喊道:“這樣成何體統(tǒng)?你腦子進水了,不成?清醒清醒吧!我是秦王的女人,既使秦王不在了,要我做你的女人,那也要明媒正娶。永遠別想偷偷摸摸干那種茍且之事。”
義渠駭被一頓訓斥,默默地退出房去。
次日,羋月早早就起床了,在院子里與侍女大鬧大叫,吵醒了義渠駭,急忙出來查看。羋月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昨晚夢見惡虎足陷泥潭,垂死掙扎,一覺醒來覺得是個不祥之兆,秦國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因此,我們不敢在此逗留需要馬上返回?!?p> 義渠駭心有不舍,忙說:“我想請王妃多住幾天,游覽義渠國的大好河山,現(xiàn)在就走豈不可惜了!”
“凡事應(yīng)以大局為重,秦國那邊的狀況你已悉知,在此緊要關(guān)頭我豈能錯失?這對我的下半生非常重要,你懂的!”羋月說。
義渠駭還是戀戀不舍拉著羋月的手不放,羋月突然就淚眼婆娑,撲在義渠駭?shù)膽牙锟薜孟±飮W啦。義渠駭急忙安慰道:“這怎么哭了呢?我馬上送你們歸國,行嗎?親愛的別哭了!你這梨花帶雨的樣子真丑,別讓人瞧見了!”
羋月破涕為笑,義渠駭立即在她的額頭親一口。羋月一把推開他說:“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只要是命中注定的情緣,我們定能再見面!”
義渠駭親自將他們送至黃陵渡口,秦國的軍營。羋月一走三回頭,朝著他回眸一笑。義渠駭依然心有不舍,望眼欲穿若不是這戎王之身拖累,還想送到秦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