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嬴稷的登基大典尚有時日,義渠駭閑來無事,便在咸陽城中亂逛。他本想進宮去見羋月,說來也巧剛走到半道就遇見車萍的馬車。
車萍遠遠地望見,將頭伸向車窗外大喊:“義渠王殿下行色匆匆,此去哪里呀?”
義渠駭隨口就說:“進宮去見羋太后”
車萍急忙吩咐侍從,說:“快去將他給我攔下,我有話要講!”
義渠駭不得不駐馬上前,說:“尊敬的嬴夫人,剛才路過未能請安,多有打擾請您見諒!”
車萍不慌不忙地走下馬車,并說:“哎呀,我的義渠王殿下,這話說得也太見外了!這咸陽城里滿大街都是漂亮的姑娘,又何必進宮去找女人呢?”
義渠駭急忙解釋說:“嬴夫人該是聽錯了吧!我是進宮去找當今的宣太后——羋月?!?p> 車萍的臉說變就變,立馬妖里妖氣地說:“你可真是性情中人,但多情總被無情惱。我們也是老相識,來咸陽這么久了,怎么不來看望我,讓我的熱臉去貼你的冷屁股!”
義渠駭情急之下趕緊為自己辯解:“夫人,您誤會了!您前天來看我,我醉酒失態(tài),實在是失禮,罪過,罪過!”
車萍鎮(zhèn)定自若,說:“你也不必太過自責,只是想讓你記住我的好?!?p> “擇日不如撞日,我即刻到您府上登門道歉!”義渠駭說。
“好巧不巧,今日娘家有事,我得回去一趟。往后可不許眼睛朝上翻,一心想著宣太后而忘了我,要一視同仁。城東有塊悅樂坊,酒館、茶樓、風月場應(yīng)有盡有,今日就請義渠王賞臉,一切花銷算我的?!?p> 車萍話音剛落,就有兩名隨從走過來,牽著義渠駭?shù)鸟R,徑直走向城東。當他再次回頭車萍的馬車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
城東的悅樂坊的確繁華,秦國的權(quán)貴,中原各國來咸陽的富商云集于此。咸陽城最豪華的宴賓樓、怡紅院座落在這里。茶樓上說書、賣唱的熱鬧非凡,大街上雜耍,投壺之類的娛樂,名目繁多,讓人眼花繚亂。
義渠駭離開咸陽已有十余年,這里車水馬龍超乎他的想象。中原諸候混戰(zhàn)下相對安寧的咸陽城竟然如此繁華富庶。他看到八街九陌的酒樓中,喧囂不停,猜拳喝酒之聲不絕于耳。
花街柳市上來自中原各國的奴隸餓得面黃肌瘦,女人明碼標價,在臺上叫賣,只要肯出大價錢,就能直接買了帶走。
這一夜,義渠駭在這里大飽眼福,紙醉金迷的都市夜生活。金錢就是的萬能的,只要肯花錢,誰都可以做一次悅樂坊的土皇帝?不禁讓人感嘆出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燕太子丹、魏嗣、熊橫等人如同蒼蠅一般,臭味相投,不約而同地齊聚于此。
秦武王英年逝世,秦國正值國喪期間,但熊橫、義渠駭?shù)热瞬皇乔厝?,視為外臣享受國賓待遇,自然不受秦國的禁令約束,他們反而點了一桌山珍海味,聚眾飲酒行樂,在私底下幸災(zāi)樂禍,借以表達對秦國的不滿。
義渠駭尋著聲音便找到了他們,難得共聚一堂即興把酒言歡,狂飲痛快之時,從他們的言語間流露出來的全是對秦國的仇視和敵對。燕太子丹來秦為質(zhì)時日最久,他把秦國的強大視為中原諸侯國最大的勁敵,日夜憂慮燕人的生死存亡。然而秦國此時的王位更替,似乎讓他們看到了更多的機遇。亂秦者,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他假惺惺地親近義渠駭,說:“嬴稷能順利登上秦王之位,聽說義渠王在背后鼎力相助,功不可沒。你對羋太后的美色垂涎已久,今天借著酒勁給我們講講你們之間的風流韻事,讓我們也開開眼,你是如何做到的,能順利搭上羋太后這條船?大家說好不好?”
韓非、熊橫等人又不失時機地出來鼓掌起哄,說:“好,好,太好了!講,快講!讓我們也學(xué)習(xí)一下義渠王鮮為人知的高明手段。”
熊橫接著補充說:“我更想知道你受人驅(qū)馳,為他人所用,不知羋月當上了太后會給你什么好處?”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說得義渠駭面紅耳赤,一時語塞。本來莫須有的事情,竟然被他們風言風語地誤傳,把他們的關(guān)系想象到不可描述的地步,真是氣煞人也!他百口莫辯,越解釋越讓人看出他的心虛,越發(fā)被誤解,于是只好憤然離席。
魏嗣見狀起身阻攔,說:“義渠王切莫生氣,我們只是玩笑話而已,別往心里去?!?p> 義渠駭立馬沒有心情再飲酒作樂,看著眼前這些酒肉好色之徒,一個個一副危言聳聽的嘴臉。他覺得惡心,不屑于他們?yōu)槲椤?p> 燕太子丹見義渠駭生氣走人了,冷不丁說出了最惡毒的一句話,“你若這般小肚雞腸,真生氣了,說明你心里有鬼,不敢與我們對峙。我要奉勸你:還做什么義渠王呢?不如進宮去陪羋太后,做嬴稷的假父罷了?!?p> 義渠駭羞怯難當,覺得無地自容,頭也不回地走了。出了這里,他看到風月場上的女人濃妝艷抹,,只為博得男人的青睞,一個個好似行尸走肉,游走在進進出出的男人之間賣弄風騷。
他頓時心生厭惡,貴為義渠王,怎能如此作賤?流戀于咸陽城的花街柳市。他要等待時機,見到羋月定要向他討個說法,不能無緣無故地背負一世的徒有虛名。正因為這種想法,他命中注定要與羋月糾纏不清。
義渠駭騎馬沒走多遠,就碰到富商車賈站在路中央,一副憨態(tài)可鞠的樣子。他在這里擁有一家很豪華的酒樓,只是生意冷清,日日讓他焦頭爛額,不知如何是好?或許是車萍的有意安排,他知道義渠王財大氣粗,揮金如土。因此現(xiàn)身,刻意討好獻媚,阿諛奉承。一見面立即打招呼,行禮道:“義渠王殿下,請留步!今日那些不長眼的家伙掃了您的興,還請賞臉到鄙舍雅間吃酒盡興?!?p> 義渠駭心中很憋屈、窩火,無處宣泄,轉(zhuǎn)念一想不妨再去吃些酒,一醉解千愁。于是想也沒想便欣然應(yīng)允了。
車賈使出渾身的解數(shù),盛情款待義渠駭。他極盡地主之誼,請義渠駭上座。霎時,歌舞升平意朦朧,美酒美姬來作陪,人間享樂共此時,花天酒地一應(yīng)俱全。
義渠駭真沒想到車賈的酒樓,如此奢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帝王般的享受應(yīng)有盡有。他被世間俗事糾纏,心中非常煩躁,只想借酒消愁,眼前的歌姬盡情地舞動著腰肢,廳堂之中充斥著濃濃的脂粉氣。然而借著酒勁,他恍恍惚惚中又看到了羋月曼妙的舞姿,讓他不得不重拾這段難以割舍的感情。
他本來心煩意亂,但“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p> 不久之后,酒醉的義渠駭,醉得不省人事,被車賈親自送回驛館。醉意朦朧中,他時而貪念羋月的柔情,時而又斥責她的無情……
他盡情發(fā)泄著心里的怨氣。
次日一大早,義渠駭一覺醒來頓感今日清風四飄流,身心輕松,仿佛昨日的醉酒讓他忘卻一切煩惱,重新做回自己。他自知不能長久呆在秦國,況且王叔囑咐此次來秦要千方百計打通關(guān)系,以緩和秦人對義渠國的敵對態(tài)度,為兩國的百年邦交做足文章。拜訪嬴華丞相也是他的主要行程安排。
義渠駭準備妥當,便早早地去了丞相府。送上拜貼,讓他意想不到竟然是車賈來迎,見到車賈那張皮笑肉不笑的臉,心中很不滿意。他要拜訪的是嬴華丞相,永續(xù)兩國邦交,但面對車賈讓他如何開口,又怎能達成所愿?心中難免失落。還未等他開口,車賈搶先說:“昨日義渠王賞臉可否心滿意足?今日丞相大人朝中事務(wù)繁忙剛出去,臨時由我代為接待義渠王,我也是嬴夫人的爹,一切事宜均可處置、決斷。義渠王不要見外,請客堂敘話!并吩咐侍從趕快上茶。”
義渠駭聽過車賈的話,差點笑出來,但出于禮貌還是憋著沒出聲。秦國的邦交大事豈能是一個商人所能做主的,隨口敷衍道:“好,非常滿意,多謝車老板的盛情招待!今日再次相逢丞相府,深感榮幸之至!”
車賈也不客氣,說:“義渠王滿意就好,歡迎您常來常往!”
果然不出所料,義渠駭與車賈談話,車賈“三句不離老本行,句句都是生意經(jīng)”,甚至想到義渠國去發(fā)展商貿(mào)。義渠駭覺得車賈只是個好利貪財?shù)纳倘?,實在沒啥意思,寒暄了一陣子編了個慌就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