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謀過面,你難道不知?”
易遲晚搖首。
姜如煙著實吃了一驚:“我以為易大人會將一切告知于你。”
“我八歲前何曾想過什么血海深仇,只顧貪玩任性,從不聽任父親的話?!币走t晚神情黯然。
姜如煙將易遲晚的哀傷盡收眼底,她安撫道:“現(xiàn)在了解也不遲,但凡是你想知曉的,我都能為你解惑。你別看此處只是一家胭脂水粉鋪,實則上是一處極為容易收集情報的好地方,來這里的客人最不缺的便是達官顯貴,皇親國戚的家眷。女子嘛,湊在一塊,除了探討胭脂水粉,首飾衣裳,便是背后嚼舌根,只要稍給些好處,你就能得到你想知道的消息,且遠比你私下暗訪更為可靠?!?p> 易遲晚聽聞,腦子倏然浮現(xiàn)出蘇婉兒的面容,問道:“那你可知蘇婉兒與我母后的關(guān)系?”
姜如煙思量須臾,回道:“蘇婉兒?她算是如今整個黎朝最為清醒的人了,我七歲時曾有幸見過璞皇后一面,生得是閉月羞花,傾國傾城,只一眼便使人終生難忘,魂牽夢縈,深受大璞子民的愛戴。至于蘇婉兒,她與璞皇后淵源頗深,她們二人是兒時玩伴,更是義結(jié)金蘭,形影不離。在璞皇后被冊封皇后不久,蘇婉兒便被蘇秉然許配給了李清歡,顯然蘇秉然是為了巴結(jié)李清歡,犧牲了自己阿妹的終生幸福?!?p> “那蘇婉兒可有參與十八年前那場叛亂?”
“她雖未參與,可她身為李清歡的枕邊人,必然是知曉李清歡的一舉一動,甚至他的狼子野心,她卻沉默,并未告知璞皇后實情,如此說來也算是幫兇?!?p> 易遲晚沉默了,蘇婉兒果真如她所想的那般,與母后是舊相識,只是她未曾想到她們竟是義結(jié)金蘭的好姐妹,既然身為好姐妹,那為何當年蘇婉兒沒有及時揭發(fā)李清歡謀逆的真面目?難道十數(shù)載的交情終是抵不過口蜜腹劍的夫君嗎?
姜如煙面露難色,猶豫須臾,開口問道:“有一事困惑了我十載,如今你已出現(xiàn)在我面前,不知該問還是不該問?”
“如煙姐請問?!?p> “易大人曾在最后一封書信中提及要我護你在皇宮安然,再加上那張皇宮布防圖,你莫不是想入宮潛伏,刺殺李清歡?”
易遲晚不屑地發(fā)出一聲冷哼,回道:“就這樣殺了他實在太便宜他了,我要讓他也嘗嘗孤立無援的滋味,我入宮乃是尋找能撼動他皇位的虎符?!?p> 姜如煙驚詫:“虎符?可是那枚能調(diào)動十萬慶云鐵騎的虎符?”
易遲晚頷首。
姜如煙繼續(xù)說道:“可我也聽聞,那枚虎符隨著璞朝的覆滅而石沉大海,不見了蹤影,正因為沒有這枚虎符,任憑他李清歡坐擁整個天下,也無法驅(qū)使慶云鐵騎,抵御外侮。李清歡苦苦尋覓十八年,也未尋得絲毫蛛絲馬跡,你怎能確定它在皇宮?”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p> 姜如煙心存疑慮:“可皇宮早就被李清歡翻了不知多少來回,若當真在宮中,他豈會找不到?”
易遲晚娓娓道來:“從我幼時記事以來,‘七月七日長生殿,慶云捧擁朝丹闕’這句詩就刻在我腦子中,明明上句與下句的詩風迥然不同,父親卻說這句詩里藏著一個可使改朝換代的驚天秘密,起初我不懂,也完全不放在心上。到后來我才知道七月七是我的生辰,也是璞朝覆滅之日,而長生殿剛好是我降世的地方,‘慶云捧擁朝丹闕’,慶云不正是慶云鐵騎嗎?簇擁明主,所以我猜測虎符就在長生殿,只不過李清歡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都未曾尋得,或許長生殿內(nèi)有一方極其隱蔽的暗室。”
“所以你嫁入卿王府的緣由也是為了入宮尋找虎符?”
“不錯,我已獲得一塊通行腰牌,可自由出入皇宮,不受任何阻礙?!?p> 姜如煙憂心:“長生殿雖說只是一座寢殿,但面闊九間,你如何找起?”
易遲晚神情從容自若:“總會找到的,機緣急不得?!?p> 姜如煙思量須臾,問道:“你可知裴元不日將抵京?”
“我知曉,此番他回了京,便別想活著出京?!?p> 姜如煙愕然:“你要殺他?”
易遲晚避而不答,只意味深長地抿嘴淺笑了一下,便要告辭:“我在此不宜久留,今日你我的交談到此為止,我拜托你的事勞煩你掛在心上了?!?p> 姜如煙苦口婆心地勸阻道:“小晚,裴元既是輔國大將軍,又常年駐扎邊疆,抵御外侮,身手自然非凡,身邊更是高手如云,你萬不能去招惹他?!?p> 易遲晚心中自是清楚,可她這人有仇必報,十八年前的兇手一個都逃不掉,就如孟軻那般。
易遲晚岔開話題:“如煙姐,可有香囊?”
姜如煙神色凝重地盯著易遲晚看了好些會兒。
易遲晚只好妥協(xié)道:“知道了,你說的話我放在心里,絕不去招惹他?!?p> 姜如煙嚴肅道:“你得謹記,你肩負的使命是不允許你出任何事的?!?p> 易遲晚頷首,內(nèi)心卻五味雜陳。
姜如煙見狀,稍作安心,問道:“你要什么香味的香囊?”
“越香越好?!?p> “等我片刻?!?p> “好?!?p> 易遲晚望著姜如煙的背影,嘴角牽扯起一抹淺笑,信任一個人原來是這種感覺,只是裴元她必須解決,此番若不能將他刺殺,很快,死得便是她。唯有裴元死,她才有機會接近慶云鐵騎。
須臾,姜如煙取來兩只香囊,是梔子花香,易遲晚接過香囊,芳香撲鼻,多多少少有些不適,她并未直接佩戴,而是揣進懷中。
易遲晚告辭:“多謝如煙姐,日后我還會多來叨擾。”
“隨時恭候光臨?!?p> 姜如煙為掩人耳目,從后門送走了易遲晚,剛回到店里,姜如然就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還不停地往四周張望。
“阿姐,那位姑娘人呢?怎么不見了,還有你為何要邀她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