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約第二天一早就起了。
喜鵲和貝殼頭一次沒有給她拿小洋裝,而是一身明艷卻不俗氣的旗袍。
要見家長嘛!
她理解!
兩邊的盤扣旁繡著花枝招搖,從領(lǐng)口處滾落一層淡淡的金絲,落到開衩的裙擺。
貝殼給她盤發(fā),喜鵲給她上妝。
等收拾好之后,鏡子里是不一樣的宋起早了。
靈約意識到可能不僅僅是見家長這么簡單。
當她迎著宋眠晚有些驚艷的目光,迎著翁景一直含笑的眼睛落座后。
她就聽到她向來懶得拐彎抹角的爹提出商量婚期的事情。
靈約挑了下眉。
封大帥與宋大帥也是相識許久,毫不在意的大笑了幾聲,然后一起討論起婚期。
婚期訂在中秋的那一天,雙方都沒有異議。
封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沉默了很久,一動不動的只是坐在那里,目光沒有焦距。
他也許想了什么,也許什么都沒想。
反正他就是在那里坐著,從艷陽高照的正午坐到夕陽西下的黃昏,從云霞消弭的傍晚到星月輝映的深夜,再到第一縷曦光破云而出。
他說:“讓方霧回來吧,不用守著了。”
“是?!?p> 。。。。
封家人離開青城的那天依舊沒能說動翁景和他們一起回去,他們也不強求,任由翁景留在這里,也任由翁景改姓,只要翁景以后的孩子還姓封就沒有關(guān)系。
靈約一直都沒有去多問,她和翁景的生活依舊沒有什么太大的重合,再加上婚期將近,要減少見面時間,他們只能偷偷碰面。
直到結(jié)婚的那天。
靈約穿著舊制的大紅嫁衣,鳳冠霞帔,坐著木質(zhì)的轎子,伴著一路的吹吹打打和彩帶紅毯走向翁景的家。
隔著紅色的蓋頭,靈約并不能看得真切,但是她能感受到翁景的高興。
等到天黑,獨坐在屋內(nèi)很久的靈約才聞到她熟悉的氣息。
屏退了所有人,翁景挑開蓋頭,看著他這位并不嬌羞的新娘子。
他坐到靈約身邊,替她拆頭上的發(fā)飾。
“起早?!蔽叹暗袜骸暗谝谎垡姷侥悖揖陀X得我應該喜歡你。”
靈約對上了他明亮又溫柔的眼神。
“后來果然是這樣?!蔽叹罢盟陌l(fā),親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那天還是我第一次親你。”
那你親的不是宋起早,是我靈約。
好可惜,她不能說。
紅色的紗幔緩緩落下,屋內(nèi)的紅燭依舊燃燒著。
。。。。
“封少帥?!?p> 宋眠晚看見他時,他坐在遠遠的一個角落里,看不清情緒,也一口酒都沒喝。
封沉懶散的掃了她一眼:“別裝。你都知道的?!?p> 宋眠晚罕見的被噎了一下。
然后釋然的笑了:“所以你當初接近我是有目的的吧……或者說你其實是想接近宋家大小姐結(jié)果認錯人了?!?p> 封沉點點頭:“都對。”
事到如今宋眠晚也懶得去追究什么。
原因也好,目的也罷,都已經(jīng)是過去了。
對著面前這張臉,她也說不出什么祝封少帥玩得開心這種屁話,她最后徒勞的搖了搖頭。
未受他人苦,莫勸人大度。
她不聲不響的走了。
喜鵲又在哭,貝殼已經(jīng)懶得再說什么了。
隔老遠看見了宋眠晚,貝殼笑開了花:“二小姐好!”
宋眠晚剛剛還有些沉重的心情立馬放晴,嘴角彎出了一個輕松的笑意:“好。”
“喜鵲怎么又在哭啊?!彼磉叺膬蓚€小丫頭也笑嘻嘻的開了口。
“我……我高興嘛……大小姐嫁人了……”
貝殼翻了個白眼,啥也沒說,宋眠晚覺得好笑,和她們站在一起。
聽喜氣洋洋的歡聲笑語,看熱熱鬧鬧的紅妝十里,高高掛的大紅燈籠下,入目可及的幾乎全是美滿和幸福。
中秋佳節(jié),圓月明潤。
只有封沉平靜又孤獨的坐在角落里。
多奇怪啊。
他們相處的時間那么少,但他卻陷的那么深。
好像上輩子他們就認識了一樣。
封沉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
然后起身離開了。
翁景一生都和靈約一起生活在青城,神格碎片脫離的那天是很美好的春天,靈約和翁景安詳又平靜的躺進了他們早就選好的墓地里。
生同衾死同穴。
封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在畫畫。
一副又一副,都是一個身著洋裝的小姑娘,姿態(tài)輕盈,舉止嬌橫,卻沒有畫五官。
他停下手中的筆,推開窗。
春光無限好。
他也覺得是個很合適的日子呢。
這個已經(jīng)很老的男人,終于停下了他手中的筆。
停下了從很多很多年前,就開始的畫。
停下了思念。
“雨紛紛,舊故里草木深;我聽聞,你始終一個人。”
晚安川川.
最后一段引號里的話我不太記得是從哪里看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