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懸明鏡,好笑我貪杯酩酊。忽聽得窗外喁喁,似喚我玉人名姓。我魂飛魄驚,我魂飛魄驚。便欲私窺動靜,爭奈我酒魂難醒睡瞢騰。只落得細數(shù)三更漏,長吁千百聲!
----《紅梨記》
再次醒來時天已大亮。我睜眼環(huán)顧著四周,是我自己的房間。
慢慢坐起身,揉了揉宿醉過昏沉發(fā)痛的腦袋,想要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異常的干澀。
“郡主,您醒了?”
許是聽見了我這邊的動靜,帷幔外響起了侍從的聲音,我透過帷幔看著她們輕聲吩咐,“把東西放下就都出去吧?!?p> 那些侍從恭順的將手中的東西放下紛紛退出了內(nèi)室。
我掀開帷幔下了床,昨夜何時回到房間、如何回到房間我已經(jīng)全然沒有半分的記憶。
走到窗子前,那扇窗戶緊閉著,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個夢一般。我伸手抹了一下窗臺,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會是他嗎?”
我輕聲呢喃著,一邊呢喃一邊將窗子打開,撲面而來的是春天的氣息。窗前剛好有一片花叢,此時正有幾個蝴蝶兒飛舞其間。
伸出手,那蝶兒也是不怕人,悄然落于我的指尖,感受著之間傳來輕柔而又有些微癢的觸感,我收回手臂對著它輕吹一口氣,那蝶兒就飛走了。
“出來吧。”隨著我的話音一落,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我的身后。
我拍了拍手,轉(zhuǎn)過身看著暗影,“昨夜是誰將我送回來的你可有看到?”
暗影低下頭,連同著整個人也跪了下去,“是賀茂公子。”
聽到暗影的回答我挑了挑眉,“賀茂懷瑾?”
這話像是在問暗影又像是別有深意。暗影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一動也不動,我看著他擺了擺手,“起來吧?!?p> 暗影應了聲是,站起身后依舊是沒有再多說一句話。我看著他這副正兒八經(jīng)的模樣就有些好笑,“不是我說你,年紀輕輕的,故作老成可不是太好啊?!?p> 暗影沒有回答我,我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自打你跟著我也沒有一天的安生日子可言,如今想來,辛苦你了?!?p> 暗影趕忙躬了躬身,“屬下不敢?!?p> “好了,你下去吧?!?p> 我話音未落,暗影就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我看了看桌上的盥洗用具和還冒著熱氣的早膳,先是找了根發(fā)帶將長發(fā)束了起來,然后是漱口、洗臉。
收拾好后侍從們就從外間走了進來,把剛才的盥洗用具都拿了下去。
“盼春?!蔽铱粗S著一同進來卻并未離開的盼春問她,“父王可是下朝回來了?”
盼春搖了搖頭,“并未。王妃也差人往宮里頭問了幾回,說是皇上留王爺在宮中議事?!?p> 聽了盼春的話我心中冷笑,議事?怕是不能。此次父王出征大捷而歸,而此時的皇上當務之急就是收回兵權。
然而皇上又是不可能主動提出去收回父王手里的虎符,所以,賜婚雖然是父王用自己的軍功換來的,可也是皇上收權的一個鋪墊。
“小姐?”許是我想的太過出神,盼春連叫了我?guī)茁曃叶紱]有聽到。
“何事?”
“小姐,湯都灑在您的衣服上了?!?p> 盼春這么一說我也反應過來,許是剛才想的太過入神的緣由,湯灑了一身我都未曾發(fā)覺。
盼春一邊彎著身子給我擦拭湯漬一邊詢問我這般可是出了什么事,我一把握住盼春的手,“盼春,你去府門口守著,父王一回來,你就趕緊回來告訴我?!?p> “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我的這番話讓盼春有些摸不著頭腦,我想也沒想就直接對她說,“別問那么多,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了?!?p> 盼春點了點頭也不再猶豫,給我擦完了湯漬就出去了。
盼春走后我也沒了再吃下去的興致,命人將飯菜端了下去,自己找了一身新的衣裙換上。
等待的過程是十分煎熬的,我坐在桌前,手指有意無意地敲擊著桌面,一下又一下,隨著時間的增長,心中的不安與焦灼也就更盛。
終于,盼春的聲音在院兒里頭響了起來,我的眼睛頓時一亮,整個人立刻起身就向外迎去。
“可是父王回來了?”
盼春重重點頭,“王爺和世子還有都在王妃的院兒里頭。”
聽了盼春的話我再也顧不得其他,快步朝著母妃的院子那邊走去。走著走著,似乎是覺得光走的速度還是太慢了,索性再次施展輕功。
“父王、母妃、兄長?!眲傄宦涞?,我就喊出了聲來。
大哥掀起正屋的門簾走了出來,“瑜,這般大喊大叫成何體統(tǒng)?”
我一把握住大哥的手,聲音中帶著急切,“兄長,快讓我去見見父王,一定要快!”
對于我的舉動兄長雖然不解,可還是帶著我進了屋。
剛一進屋,我就沖到了父王的面前,上下打量了半晌,確定父王安然無恙我才松了口氣。
父王見我如此冒失莽撞皺了皺眉,我一見他皺眉,先是對著他和母妃行了一禮,父王的臉色才有所緩和。
“你剛才在院子里頭大吵大嚷些什么?”
我沒有回答父王的問題,“父王今日早朝可曾交出了兵權?”
聽到我的不答反問父王和母妃還有兄長俱是一愣,我緊接著又道,“不如父王明日早朝便把兵權交還于皇上?!?p> 父王一改之前不但沒有訓斥我,反而詢問我,“何出此言?”
我輕咳兩聲,“昨日進宮,九公主曾拉著我談了許久。原本皇上屬意將我加封為公主送往西涼和親?!?p> 說到這里,我看了看父王和母妃的神色見沒有絲毫變化便繼續(xù)道:“可父王此次立了大功,還未我求了賜婚的圣旨,所以,和親的人選就變成了嫡公主。”
言下之意就是,父王已經(jīng)算是得罪了皇帝,我頓了頓又道,“可父王,賀茂一族向來與閭丘一族相交甚密,閭丘一族又是皇上的眼中釘,若是...”
后面的話我沒有繼續(xù)說下去,父王和兄長早已是變了臉色。
我看了看兄長,又看了看父王,“我們本就是異姓王,于皇家隔著一層,況且,就算是皇室之人,天子也是要防上三分的。”
聽了我的話后父王擺了擺手,制止住我接下來的話,“你的意思我已知曉,不必多言?!?p> 兄長看向我時的目光也有些復雜,我看著兄長,“兄長何故如此看我?”
兄長搖了搖頭,隨即又欣慰地笑出了聲,“我們瑜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