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璦北上返回洛水探查情況。
想要完成一件功在百千年的大事,并非是一件輕易之事。
尤其是將一條河流改道,更是如此。
汴水是漕運(yùn)的關(guān)鍵核心,但汴水不適合修建大壩,李元璦初到汴州就心底有譜了。
汴州是四方漕運(yùn)的核心地,不管北上、南下,還是往東進(jìn)青徐,往西入荊襄,皆經(jīng)汴水。
大壩的存在將會影響這些不需要泄洪就可以往來汴水的船舶,得不償失。
這一點(diǎn)李元璦還是看的很清楚的,至少在京杭大運(yùn)河現(xiàn)世以前,沒人可以撼動汴州漕運(yùn)的地位。
對于京杭大運(yùn)河,李元璦也相信未來肯定會出現(xiàn)。
有一種東西叫做歷史的必然性,即便自己改變了歷史,如這種功在千秋的偉業(yè),依舊會出現(xiàn)于世間。只是出現(xiàn)的方式,會有所不同。
故而引洛入汴,勢在必行。
唯一擔(dān)心的就是引洛這條路不好走,需要耗費(fèi)的人力財(cái)力物力現(xiàn)今的唐王朝支撐不住。
為了所謂的千秋功績,而禍害當(dāng)代,給當(dāng)代人帶來巨大的損害,并不是高明的選擇。
不過李元璦心底已經(jīng)拿定主意,就算這路不好走,也要為了后世走下去。只是花費(fèi)的時間長一點(diǎn),十年,二十年,終有功成的一日。
他有這想法其實(shí)是心底一開始就有了一種悲觀的心態(tài)。
引洛入汴,一句話的事情,真要如此簡單,也輪不到自己。
這世上從來不缺聰明人,缺的是愚公這樣敢逆勢而行的蠢蛋。
李元璦覺得自己此刻就是這個蠢蛋。
七里鋪村。
李元璦、閻立本、羅通一行十余人人涌進(jìn)了洛水與黃河交界的一個小村落的村頭湯館。
在貞觀朝飲茶還未流行,茶葉大多充當(dāng)藥材使用。
街頭巷尾自然也不存在茶館一說,取而代之的是湯館。
湯有熱水的意思,也有字面意思。
一般的湯館,熱水足備,高湯就看店家規(guī)模大小了。
他們此刻所在的村頭湯館,就是為行人飲水歇腳的。
熱水管夠,湯水只有一些青菜湯汁。
李元璦看了一眼招牌道:“給我們多熬些槐葉湯,再來二十個胡餅,快點(diǎn),我們還要趕路。”
店掌柜是個上了年紀(jì)的老叟,叫喝道:“瓜娃子,動作麻溜點(diǎn),別讓客人等急了?!?p> 他們這小村小店,平時就是路人幾個熱水錢。
一下子涌入這么多客人,老叟眉開眼笑,熱情的上來多擦拭了幾遍桌子,嘴里還閑不住,問道:“幾位客官哪里人?不是行腳商人吧。老朽眼尖,一看就知你們是大富大貴之人?!?p> 李元璦笑著道:“老人家了不起,我們是來看山水的。沿途累了,就在貴店歇歇腳。”
帶著百來號人太麻煩,也太招人嫌,故而他們分成幾路,四散探查。
老者熱情好客,還是個話嘮,管不住嘴,熱情的給他介紹周邊好玩的地方。
李元璦也不覺得他啰嗦,耐心的聽著。
直到老者的兒子呈上了湯、餅,見自己的父親侃侃而談,才將他拉住。
李元璦見狀笑了笑,有點(diǎn)懷念自己的父親,端起碗喝了口湯。
槐葉湯,說是湯,充其量也就是槐葉煮了煮,加了點(diǎn)鹽有點(diǎn)味道。
不過怎么說也比飲開水強(qiáng)一點(diǎn)。
咬著芝麻胡餅,喝著槐葉湯,李元璦才道:“等會我們?nèi)ゴ髞缮礁浇纯?,廣武山明天再去吧?!?p> 閻立本道:“廣武山?jīng)]必要去的,那里我曾經(jīng)住過月余,那邊的泥土多是黃土、黃黏土,大多都是通過黃河支流累積的沙土,極易遭到破壞崩塌、滑坡。由那邊挖掘,很容易將泥沙一并帶入汴水,起反效果。”
李元璦聽罷,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有再說什么,對于閻立本的判斷,他還是堅(jiān)信不疑的。
老叟給叫道一旁,心底難受,耳朵一直豎著,聽到閻立本這么說,忍不住道:“你們可以去孤柏嶺瞧瞧,哪里也許可行呢!”
李元璦心底一動,忙問道:“老丈,你知道我們再說什么?”
老叟搖頭道:“不知道,但這位后生說的話,老朽聽過類似的。一個跟這位后生,差不多的后生,就在小半年前,他三天兩頭的在我店里喝湯吃餅。后來還在村正家借住了一段時間。他就在咱這個小店,說什么廣武山,泥沙之內(nèi)的話。老朽是聽不懂,也記不太清楚?!?p> 李元璦再問道:“那孤柏嶺在哪,又是為什么?”
老叟道:“那天黃昏,那后生來我店里很是高興。老朽忍不住問他為何,他說什么老天保佑,孤柏嶺地龍翻身,翻出了一條裂縫。也不知他高興個什么勁,地龍翻身,那多可怕。老朽還記得當(dāng)時村里的屋子都塌了好幾間,嚇得咱拜了一個晚上的菩薩三清老祖?!?p> 李元璦自然知道所謂的地龍翻身就是地震。地震,震出了一條裂縫?
李元璦跟閻立本對望一眼。
李元璦忙問道:“老丈孤柏嶺在什么地方?”
老叟玩東南方向一指,說道:“就在那邊,大約十里左右?!?p> 李元璦又問道:“你可知那后生住哪?姓甚名誰?”
老叟搖了搖頭,隨即道:“村正肯定知道,我們村小,沒有客棧,那后生在村正家借住了十幾日呢?!?p> “走,我們?nèi)ゴ逭铱纯矗 崩钤a顧不得吃了,直接起身問起了村正家的地址。
順著老叟指的方向,李元璦找到了七里鋪村村正。
對于李元璦的詢問,村正還有些提防。
李元璦直接表明了身份。
村正一聽是大唐商王,登時沒有了疑慮道:“那人叫姜之明,是前朝工部員外郎姜敬的后人。他想要給自己的父親正名,一直在研究運(yùn)河事情?!?p> 姜之明之前就住在他家,彼此有過一定了解。
李元璦不知姜敬是何人。
閻立本卻聽過,說道:“姜家世代研究治水,在這方面有很深的造詣?!?p> 李元璦突然想起一個人,姜師度。一個與李冰、西門豹、王景、王景齊名的治水專家。
他不記得姜師度是唐朝哪個時代的名人,但聽閻立本如此說姜家,保不定就是姜家人。
李元璦問及姜之明的去處。
村正道:“姜之明離去前說要去汴州尋他故友裴律師,此后就無消息了?!?p> 李元璦與閻立本,面面相覷,怎么又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