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就你叫忠賢呀
夕陽西下，夜幕終于開始降臨。
魏忠賢悠悠地醒來，頭有些疼，但他卻覺得無比安心。
這時，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進來的不是平日里服侍的下人，反而換了一個身體健碩的中年男子。
“公公醒了？”那人笑道。
“哦，”魏忠賢心中詫異，卻也沒問什么，道，“柳莊主的酒，讓人如癡如醉??！”
“只是不知公公休息得如何，如果休息好了，我家莊主請您到后院祠堂一敘?！蹦侵心昴凶拥?。
魏忠賢心中更奇怪了，抬眼看著這個男子，問道：“不知，柳莊主，請我去祠堂所為何事??？”
那男子笑道，“自然是好事，您老去了便知?！?p> 魏忠賢也笑道：“哈哈，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柳莊主又為老夫準備了什么驚喜。”
說著，魏忠賢便從床邊站了起來。那男子忙迎上前，一把扶住了魏忠賢。
“嚯，你，好大的氣力?。 蔽褐屹t不由地嘆道。
那中年男子邊扶著魏忠賢往出走，邊道：“跟著莊主學過幾年武藝，資質(zhì)蠢笨，沒學到家?！?p> 不多時，魏忠賢便來到了后院的祠堂。
趁著傍晚僅存的微光，魏忠賢抬頭觀瞧，只見這祠堂的牌匾上寫著三個大字：忠賢祠。
魏忠賢得意地笑了，對身旁的中年男子道：“新皇繼位以來，我的生祠被拆了無數(shù)，想不到，這里竟還留著?！?p> 那男子笑道：“這是我家莊主，特意為您老修的。”
“哦？”魏忠賢眼中放光，更是喜笑顏開了，“柳莊主如此有心，真是折煞老夫了?！?p> 那男子笑道：“我家莊主在祠堂內(nèi)等您呢，您老進去吧?！闭f著，放開了扶著魏忠賢的手。
魏忠賢嘴角的微笑仍然收不住，點了點頭，便邁步推門，走進了祠堂。
進入祠堂，首先看到了一塊大大的隱壁，上書“天道昭彰”四個大字。
空氣中，隱隱聞到了煤油的氣味。
魏忠賢微微皺眉，他不甚喜歡這四個字，也不喜歡這個味道。但他也沒有多做理會，便繞過了隱壁走了進來。
堂內(nèi)，柳敬亭面朝著座上的一眾靈牌，背身對著魏忠賢。
燈光昏暗，也看不清那一眾靈牌都寫著什么。
魏忠賢開口道：“柳莊主，多謝您還為我建了這樣一座生祠。哎，今時不同往日，您又何必破費呢？”
柳敬亭緩緩轉(zhuǎn)過了身來，嘴角掛著一絲笑意，可是這笑意，卻讓昏暗燈光中的魏忠賢一下子不寒而栗。
柳敬亭開口道：“你怎知，我是為你建的這座祠堂呢？”這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魏忠賢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有些詫異，卻仍是陪笑道：“柳莊主，這祠堂的匾額上，分明寫了咱家的名字啊?！?p> 那柳敬亭這時又微微笑了一下，道：“魏忠賢?！彼痪湟活D道“魏公公這個名字，是萬歷皇帝取的吧。”
“正是萬歷爺賜名！”魏忠賢看著柳敬亭道，說出這句話時，似乎還揚了揚脖子。
“你也配？”柳敬亭語氣中仍然沒有任何感情，但是嘴角那笑意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忠賢二字，你配得上忠還是配得上賢？”
魏忠賢此時心中大駭，道：“柳莊主，你這是何意？中午我們還把酒言歡，你怎么？”
“哼，把酒言歡，”柳敬亭道，“我蒼嶼莊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魏忠賢此時嚇得有些喘息，道：“莫非，你們救我，只是為了讓我說出我家財所在？你們，你們就是一伙強盜！”
“哈哈哈哈”柳敬亭聽了大笑，道，“這世間大奸大惡之徒，竟然說我是強盜！”
幾聲笑罷，柳敬亭的聲音中突然透出了兇狠，道：“老豬狗，你就不覺得蒼嶼莊這三個字好生熟悉嗎？”
魏忠賢渾身一哆嗦，道：“蒼嶼，蒼嶼是那左光斗的號！”
“不錯”柳敬亭道，“我正是當年左大人貼身的護衛(wèi)！”
“你，你是那個帶著左光斗的女兒逃走的曹永昌？”魏忠賢驚道。
“魏公公好記性啊，七年過去了，倒還能記得我！”
“老夫，平生殺人無數(shù)。卻知道什么人危險，什么人奈何我不得。”魏忠賢慢慢恢復了語氣，“自從你和那左家的小女在河南逃脫了，老夫便知道你遲早是個禍害。哎，想不到啊?！?p> “哼，想不到，最終你果然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柳敬亭厭惡道。
“只是，咱家有一事想不明白?！?p> “哼，想不明白我為什么要救你？”柳敬亭道。
“正是?！?p> 這時柳敬亭走到了魏忠賢的跟前，盯著他的眼睛，道：“你說的沒錯，我是為了你那家財，但也不全是為了你那家財。我不能讓你那么輕易地死了。你若一心赴死，我便救你，可你若有了活的念頭，便到了你的死期?！?p> 魏忠賢渾身發(fā)抖，像是要哭了出來，道：“是啊，在莊上幾日，倒真讓咱家想要在此安享晚年了。哎，沒想到啊，卻是南柯一夢！”
柳敬亭不愿意再聽他啰嗦，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lǐng)，提著他緊走幾步，接著一使力，將那魏忠賢扔在了那一眾靈牌之前。
魏忠賢跪在地上，抬頭觀瞧，終于看清了座上擺著地一眾靈牌。
“大明忠烈左光斗”“大明忠烈楊漣”“大明忠烈袁化中”......
這些人都是魏忠賢當權(quán)時，慘遭迫害的朝廷官員，大概有三十多位。
柳敬亭道：“魏忠賢，你禍國殃民，作惡無數(shù)。我今日便要宰了你這老豬狗，讓你到陰曹地府，給諸位大人賠罪吧！”
說罷，柳敬亭看了一眼座上的靈位，深鞠一躬，便回頭走了出去。
走到祠堂之外，柳敬亭看到一眾家院已經(jīng)在剛剛我們提到的那位中年男子的帶領(lǐng)下，舉著火把等在了那里。
那中年男子道：“堂主，準備好了。”
柳敬亭點點頭：“點火吧！”
那男子轉(zhuǎn)頭對眾人道：“點火！”
一聲令下，眾家院紛紛跑開，走到這座祠堂周圍，用手中的火把，引燃了早已擺在那里的柴草。
因為提前倒了煤油，這火一下子燒了起來，剎那間火苗直竄，火光沖天。
火光映紅了柳敬亭的臉，他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長出了一口氣道：“老爺，夫人，大仇得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