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天空陰沉沉的,厚重的烏云如同一層黑色的帷幕,嚴嚴實實地遮蔽住了皎潔的月亮,就連平日里閃爍著微弱光芒的星星,此刻也像是失去了光彩一般,顯得格外黯淡無光。
整個大本營都被這壓抑的夜色所籠罩,透露出一種讓人不安的暗色氛圍。
夜涼如水,孤寂清冷,遠處時不時的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為原本就寂寥的夜幾分詭異之色。
蘇慕年帶著一行人已離開了大本營,花影正在床前翹首以盼著晨光的到來。
克拉部星球不像這里有晝夜之分,它終日籠罩在黑紫色的柔光下,永不褪色。
花影沒有像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習慣,她只需要小憩一會兒,立馬就能恢復元氣,生機勃勃。
今夜,又是女孩兒的無眠之夜,夜晚的涼風呼嘯著吹進來,帶來絲絲涼意,風中夾帶著熟悉的氣味,她的雙眼立馬放光,忍冬抱著一床被子緩緩走來。
“姑娘,您還沒睡呀!”
忍冬打著哈欠,睡眼惺忪道,盡管忍冬知道那時的花影不會說話,被誤以為是啞巴,可忍冬還是經常出入花影的帳對花影悉心照顧。
說完,“咻”的幾聲,無數支利箭從帳營外射入進來,中箭后的忍冬身體猛地一震,然后向后倒去。
忍冬先是感受到一陣劇烈疼痛,呼吸急促,而后眼前發(fā)黑,面色蒼白神志模糊,最后昏死過去。
花影神情恍惚,眼睜睜看著忍冬倒在自己的面前,倒在血泊之中……
花影從未有過關于死亡的認知和概念,對于生命的脆弱性更是一無所知。
那個時候的她,就如同一個新生的嬰兒一般,雖然擁有了嶄新的軀體,但卻還遠遠不能熟練地掌控它。
她甚至連最基本的行走和言語都無法做到,只能靜靜地躺在那里,默默地感受著周圍世界的一切。
“你快走呀!姑娘,你快走呀!”
忍冬的三魂五魄從她的軀體蹦了出來,如同脫韁的野馬,其中一縷魂魄飄蕩在花影的身旁,她那張原本清秀的面龐此刻因焦急而變得扭曲起來。
只見忍冬僅存的一縷魂魄拼命地沖著花影大聲呼喊著,聲音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花影站在原地,呆呆地望著忍冬的魂魄,一時間竟不知所措。
忍冬見花影毫無反應,心中更是焦急萬分,她不顧一切地向著花影飄去,想要將她推開,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然而,由于只是一縷魂魄,她的力量實在太過微弱,根本無法推動花影分毫。
“姑娘啊,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他們就是沖你來的,只有你安全了,將軍才不會受到牽連!為了將軍,你必須活著!”
忍冬聲嘶力竭地喊著,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下來。
“我聽你的!”
話音未落,只見花影嬌軀一扭,如同一只靈活的貍貓一般,一個利落的翻身便從榻上滾落而下。
落地之后,她不敢有絲毫耽擱,立刻俯下身去,雙手和雙膝著地,拼盡全身力氣向前匍匐而行。
盡管前方火光沖天,烈焰熊熊,但她的目光堅定而決絕,沒有一絲畏懼之色。
火焰不斷舔舐著她身旁的地面,炙熱的高溫烤得空氣都仿佛扭曲起來。
然而,花影咬緊牙關,一步又一步艱難地向著目標前進,每一次移動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汗水順著她的額頭滑落,浸濕了她的衣衫,但她渾然不覺,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逃出生天。
很快,帳營內外燃起熊熊烈火,今夜的風也成了幫兇,每每風起時分,火勢就蔓延數十里。
將士們哭天搶地,率人救火,無奈風威火猛,潑水成煙,那火舌吐出一丈多遠,舔住就著,烤也難耐,誰敢靠前?
“忍冬是誰?”
決明子一臉驚愕地連忙追問道,他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而后又把目光轉向了柏子仁,柏子仁搖了搖頭。
“忍冬就是忍冬,他們不僅放箭射死了忍冬,還放火燒營!”
花影義憤填膺的說道。
蘇慕年眉頭微皺,眼神迷茫地望著遠方,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之中。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久之后,他才如夢初醒般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恍然大悟道:“這忍冬乃是三皇子殿下特意派來侍奉她的?!?p> 忍冬本是元妃娘娘宮中的一名普通婢女,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灑掃庭院之類的雜活。
在那龐大的皇宮內苑里,像忍冬這樣伺候皇親國戚的婢女可謂是數不勝數。
她們就如同夜空中閃爍的繁星,雖然數量眾多,但卻很少能引起人們的關注和重視。
婢女們的地位卑微得如同塵埃一般,根本沒有人會在意她們當中多了一個還是少了一個。
倘若不是因為花影偶然間提及了忍冬這個人,或許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再有其他人能夠想起她曾經存在過。
“小啞巴,你可知道到底是何方人士如此膽大妄為敢在大本營放箭、縱火啊?”
決明子瞪大了眼睛,滿臉急切地繼續(xù)追問道,他緊握著拳頭,似乎想要立刻找出那幕后黑手來嚴懲一番。
花影搖了搖頭,她那如秋水般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怒和不甘。
只見她朱唇輕啟:“花影雖然并不知曉他們是何許人也,但我卻清楚地記住了他們每個人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味道。哪怕只是輕輕一聞,便能分辨出來,只要能讓我再次與他們相遇,定要叫他們嘗嘗被活活燒死的滋味!”
說到最后,花影的語氣變得愈發(fā)凌厲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敵人被自己懲治時的慘狀。
就在話音剛剛落下的那一瞬間,蘇慕年和柏子仁兩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花影身上。
只見她那絕美的面容卻被一層陰森的氣息所籠罩著,尤其是那雙原本應該明亮動人的眼眸,此時竟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陰狠勁兒,仿佛在這雙眼睛背后隱藏著無盡的黑暗與邪惡,讓人不敢直視太久。
蘇慕年心中一凜,他深知這種眼神意味著什么——花影絕非僅僅是口出狂言那么簡單,她必定會將自己所說的話付諸行動。
一旁的柏子仁也同樣察覺到了這一點,他微微皺起眉頭,暗自思忖著什么。
就在蘇慕年和柏子仁都將目光聚焦于花影那悄然變化著的面容時,唯有決明子仿若置身事外一般,絲毫未曾察覺到這一細微之處。
只見他滿臉興奮地附和著說道:“嘿小啞巴!可別忘了把俺也算進去??!俺倒要瞧瞧究竟是哪個不知死活的賊子,竟敢如此大膽妄為,公然與咱們將軍作對!哼,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說著,決明子還用力握了握自己粗壯有力的拳頭,仿佛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給那個膽敢挑釁將軍威嚴的家伙一點顏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