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餓鬼
惡鬼渾身靛藍，綠色長舌垂至胸前，佝僂可憎。
徐羲在遠處看得分明，腦中很快想起了這只鬼的來歷。
餓鬼！
還是在《千秋萬妖譜》中有名號的餓鬼！
許多人將餓鬼歸為一類，以為是一種鬼怪，事實上這是極大的誤解，餓鬼的種類極多，各有邪異，各有面目。
六道之中，有餓鬼道！
足以與天道并列。
徐羲簡單數(shù)過，光是在《千秋萬妖譜》中有名字的餓鬼，就有三十六種！
而眼前這只餓鬼，是餓鬼道中排行第十二的餓鬼，名為食血餓鬼。
《正法念處經(jīng)·餓鬼品》有言：“本為人時愛樂貪嗜血肉之食。其心慳嫉。戲笑作惡。殺生血食。不施妻子。如是惡人。身壞命終。墮惡道中。貪嗜血故。生啰訖吒餓鬼之中。受鬼身已。人皆名之。以為夜叉?！?p> 這種餓鬼，還活著的時候就貪嗜血肉，死后墮入惡道，更是變本加厲，宛如夜叉。
甚至有傳言，所謂的羅剎鬼，原型就是這種食血餓鬼。
只是這餓鬼道中的餓鬼，為何會到人間來？
徐羲想到張治仁之前所說，如今六道都已崩壞，那之前六道中的生靈，還會像以前一樣相安無事嗎？
他不知道答案，現(xiàn)在也沒有時間給他多思考了。
食血餓鬼被小李警官弄得失去了一條胳膊，它本來就是心性極惡，睚眥必報之鬼，如今更是恨之入骨，眼看它已經(jīng)靠近了小李警官，要將其剝皮食血，徐羲不假思索，正欲大喝而出，卻沒想到有一道紅影速度比他更快！
空中一道旋光，如同轉(zhuǎn)輪，帶有劍光，擦過食血餓鬼伸出的手，然后下一秒，食血餓鬼綠色的鮮血噴灑，它的另一只手，也斷了。
“嘶啊————”
食血餓鬼痛嘶一聲，綠色長舌沒有猶豫直接卷出，跟上紅影，幾番纏卷，居然就像紅影捆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
待到紅影停下，徐羲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那是一只赤狐，只是尾巴卻是一把黑色的劍刃。
遠方！
此時遠方被食血餓鬼的舌頭纏住，動彈不得，只能吱吱直叫。
食血餓鬼喉頭一動，長舌卷回，眼看就要將遠方吞食。
徐羲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他腳底云氣匯聚，踏步而出，轉(zhuǎn)瞬便來到了食血餓鬼身邊，食血餓鬼此時正專心對付著遠方，不料身邊一陣勁風(fēng)傳來，然后一只手出現(xiàn)在它面前，死死攥住了它的舌頭。
食血餓鬼還來不及回頭，它的頭就被另一只手給捏住。
來人，正是徐羲。
他兩只手此時都接觸到了食血餓鬼的身軀，手掌傳來的觸感，讓他毛骨悚然。
餓鬼的舌頭濕滑黏著，就像是鼻涕蟲一般，摸著就惡心，而且徐羲手掌與其接觸的地方，時不時有刺痛傳來，這舌頭有毒！
這種毒，對徐羲而言算不得威脅，但是被舌頭捆住的遠方，此刻已經(jīng)是兩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腳不斷抽搐，只怕若是在被纏繞下去，不被吃掉也要被毒死。
而餓鬼的頭顱，質(zhì)感粗糙且堅實，雖然皮膚厚軟，卻韌性十足，徐羲已經(jīng)用力，仍無法將其捏碎。
食血餓鬼眼珠滋遛滋遛轉(zhuǎn)動，眼前這個人類不知道是何來歷，自己被他捏住頭顱，居然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懼之感，渾身動彈不得。
不是不能，而是不敢。
三方忽然進入了一種僵持的狀態(tài)，徐羲的呼吸聲越來越重，他不能再耗下去了。
他捏住長舌的手猛然發(fā)力，兩手用力分開，活生生將食血餓鬼的長舌扯斷，長舌自然松動，遠方落到了地上。
只是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食血餓鬼瑟瑟發(fā)抖，它今天只是想出來覓個食，結(jié)果不僅幾百年來屢試不爽的套路不管用了，自己還失去了舌頭和雙手！
徐羲身上已經(jīng)沾滿了綠色的鮮血，他一鼓作氣，一只手擒住餓鬼的頭顱，另一只手拿住它的肩膀，低聲問道：“你是從哪里過來的？”
餓鬼眨眼，并不言語。
它舌頭斷了，現(xiàn)在說不住話。
但在徐羲看來，卻是另一個意思。
“果然你們餓鬼不會向人類妥協(xié)，那就沒什么好說了，我要除掉你這個禍害！”
餓鬼不是鬼魂，它是有血肉的。
只是比人類的要堅硬一些，罷了。
徐羲雙手擰動，直接將食血餓鬼的頭顱擰了，綠血滋灑，月光下，徐羲渾身沐血，詭異的綠色讓他看起來過分可怖。
一時間，竟讓人分不清，他與手中的怪物，誰才是惡鬼。
失去了頭的食血餓鬼，尸體輕微抽搐著，良久才徹底沒了生息。
徐羲將手中的頭顱和尸體扔到地上，餓鬼尸體落地，很快便化為了一灘血水。
看著那綠色的一灘，徐羲忽然驚醒。
他剛才，做了什么？
他好像是把一個餓鬼的頭給直接擰了下來。
看著自己沾滿綠血的雙手，徐羲渾身顫抖，剛才的他，真的是他嗎？
耳邊似乎有人低語——你做的沒錯，那是吃人的餓鬼，你殺他并沒有錯，你剛剛擁有了常人無法匹及的力量，稍稍控制不住，用力過猛，沒有什么問題。
原來……是這樣嗎？
可是徐羲心中還是極不舒服，如此殘忍的做法，真的是他能做得出來的嗎？
徐羲汗流浹背，他隱隱有一種感覺。
自己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他的身體成為了龍，可是心性還是原本那個忙碌于找工作的徐羲。
如果自己不想辦法，只怕總有一天，他的人性要被龍性所取代。
那時候的他，還是他嗎？
良久，徐羲才從惶恐中恢復(fù)，只是心頭卻愈發(fā)沉重，他不想成為一個完全不認識的自己，為此，他可能要付出無法想象的代價。
“吱吱?！?p> 身后傳來了虛弱的叫聲。
徐羲這才想起，現(xiàn)在還有一個已經(jīng)中毒的遠方需要自己幫助。
走近遠方，徐羲蹲下身體，問道：“你現(xiàn)在感覺如何？”
他說的，是妖言。
聽到徐羲的話，遠方的眼神忽然變了，看著眼前的人類，頗為詫異。
“你，是化形的妖怪？！”遠方雖然中毒，身體虛弱，遠方的意識仍然十分清晰。
“不，我不是妖怪?！毙祠藫u頭道。
“不可能！人類是不可能會說妖言的！”
“那是你見識短了?！?p> 徐羲語焉不詳，然后問道，“我不會解毒，你現(xiàn)在有什么辦法嗎？”
“這種尸毒，沒那么麻煩?！?p> 遠方鼻子指了指遠處的一個小土堆。
“那個下面由我埋的幾塊玉石，你幫我拿一個出來，記住只能拿一個，你要是敢多拿，我斬了你！”
看著遠方寒光凜凜的劍尾，徐羲知道它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