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疫氣
這段回憶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非常神奇，因為徐羲最后還在河中泅水，活得好好的。
如果真的是每次記憶就代表自己未來的一次死亡，那么這一次必然也不會例外。
所以只有一種解釋了，這一次的死亡來得非常突然，就連他如今超乎凡人的感官，也沒有來得及反應(yīng)。
水底對于徐羲來說，是如同家一般的存在，要說他是淹死的，那萬萬不可能。
“所以這一次我面對的是水龍的可能性就更大了?！?p> 徐羲心想，能在水中讓自己無聲無息死掉，也許真的只可能是代表五行之水的水龍了。
懷著疑惑，徐羲進入了下一段記憶。
……
當他再一次醒來，又是陌生的環(huán)境。
這又是哪一場戰(zhàn)爭？
徐羲心中嘀咕，可還未等他反應(yīng)過來，一股莫名的惡心感便由內(nèi)而外侵蝕而來，胃酸翻騰倒流，極度的不適遍布全身，讓他痛苦的呻吟了出來。
“趙大夫，這里不行了！”聽到徐羲的呻吟，有人大喊。
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躺在一張草席之上，而且周圍還躺滿了像他這般的士兵，皆是癱軟無力，痛苦呻吟。
自己現(xiàn)在不僅沒有絲毫靈力，而且渾身虛弱，健康狀況比之普通人更是不如。
已經(jīng)有過一次靈氣全失經(jīng)歷的徐羲，知道現(xiàn)在的自己不能想通原因，所以并未太過震驚，很快調(diào)整過來，開始觀察著周圍。
這時，一名青袍中年人走了過來，他搭上徐羲的脈搏，仔細切完脈后，便用熱水凈手，整個過程中，他的眉間始終緊鎖。
徐羲被他這副模樣弄得心驚膽顫，身體又實在難受非常，便掙扎著想要爬起，那趙大夫看到徐羲這副模樣，急忙將他按下。
“不要亂動，你現(xiàn)在的身體已經(jīng)容不得折騰了！”
“大夫，我這是怎么了？咳咳咳咳——”徐羲有氣無力地說完一段話，緊接著就是劇烈的咳嗽。
“唉，你也別多想，這疫情雖然可怕，但并不是染上就會死，至少還是有人挺了過來?！?p> 趙大夫盡力安慰道，但他那滿臉愁容，使這話實在沒有說服力。
疫情……
徐羲的手無力垂下，這一次死亡的征兆來得如此之快，使得他根本就不需要知道自己身處哪一場戰(zhàn)爭中，因為瘟疫，是不分年代的。
看到徐羲生無可戀的模樣，趙大夫心中嘆息，不再多言。
徐羲躺在草席之上，靜靜等待著自己這次生命的終結(jié)，閑下心來，不再關(guān)心自己，也就有了更多的精力去觀察別人。
在這段時間里，趙大夫始終在這營帳內(nèi)忙上忙下，水也沒顧得上喝一口，只是這股對生命的執(zhí)著，并沒有傳達到別人眼中，所有草席上的士兵，全都雙目無神，和徐羲一樣，已經(jīng)對生存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看來這瘟疫不簡單?。?p> 徐羲心中想著，軍隊這種地方，一旦有一個人感染瘟疫，整個軍隊就都跑不了，而且古代這落后的醫(yī)療環(huán)境，別說治療了，連預(yù)防都很困難。
徐羲的眼睛始終盯著趙大夫，難免不被本人發(fā)現(xiàn)，當趙大夫看到徐羲那雙眼睛時，心中也是微微吃驚
他在徐羲的眼神中，雖然沒有看到求生的欲望，卻也沒有看到絲毫絕望。
這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清楚自己要死了，可為什么還是抱有希望？
他的希望，難道沒有寄托在自己的生命之上嗎？
懷著疑問，趙大夫再次走近了徐羲。
“感覺如何了？”他輕聲細語地詢問。
“還不就是那樣，能好到哪去？”徐羲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你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死亡？”
“嗯？”
徐羲微微咋舌，這趙大夫看人居然如此之準！
他當然不在乎死亡，因為自己現(xiàn)在經(jīng)歷這一切，就是為了阻止未來這一場死亡的到來。
可是這話，當然不能跟趙大夫說。
“生命的終結(jié)并不是結(jié)束。”徐羲說得模棱兩可。
“也是，當我們魂歸地府之后，也會輪回轉(zhuǎn)世再度為人，看來你信的是佛教？”
趙大夫誤會了徐羲的意思，以為徐羲深信著人有魂靈，可是他的誤解，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居然一點都沒有錯。
“鬼魂和人可不一樣，在這個時代，鬼過不定比人過得還好?！?p> “世道把人變成鬼，你是這個意思吧？”
趙大夫點頭道，“咱們活在這個世上，誰又過得容易呢？就拿咱們追剿的流寇來說。”
說到這里，趙大夫靠近徐羲的耳旁，聲音也不自覺壓低——
“不也是活不下去的可憐人嗎？”
看到趙大夫靠近，徐羲反而主動挪遠了一點：“趙大夫你離我這么近，就不怕我把疫病傳染給你嗎？”
“有什么好怕的?！?p> 趙大夫慘然一笑，“要傳染早就傳染了，這次軍中大疫實在不同以往，就好像鬼魂附體一般，防不勝防，就連祖宗傳下的經(jīng)方，也是一點效果也沒有?！?p> “大概是這次的病毒是新變異出來的吧！”徐羲脫口說道。
“什么？”趙大夫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聽不懂這個小兵說的話，“你說什么病，什么毒？這疫病是天然形成，也沒有什么人下毒啊，是你多想了吧？”
“呃……你就當我胡說八道吧！”
徐羲笑道，“不過我說不定真的可以告訴你這疫病是如何傳染的?！?p> “別開玩笑了?！壁w大夫?qū)π祠说脑挷灰詾槿?，“你要是真的知道這疫病如何傳染，那你自己又是如何染上的呢？”
“軍中瘟疫蔓延，是因為天地間有一股看不見摸不著的疫氣，它能讓人致病于無形?！?p> 徐羲知道趙大夫不信他，但他還是將自己的知識，用趙大夫聽得懂的方式說了出來。
“既然是疫氣，那當然是靠呼吸傳染的，你仔細想想，這些染病的士兵，是不是總是以營帳為單位傳染，很少有一個營帳只有一個人得病而其他人無事的情況？”
“是……”
趙大夫忍不住點頭，“不只是一個營帳，在軍隊外面的那些百姓，都是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染病，要么整個村子都相安無事，要么一個村子的人都死絕了?！?p> “是嗎……”
這些在歷史上真實發(fā)生過的事??！
想到這成千上萬的生命在天災(zāi)中消散，徐羲的情緒突然十分低沉。
“看你說的頭頭是道，那你說要怎么辦？”
這時，趙大夫終于對徐羲的話有了三分信任，情不自禁詢問道。
“首先要告知全城百姓，大疫將至，務(wù)必人人小心；然后就是隔絕病患，以防人人傳染，至少不能像現(xiàn)在這樣，隨便找個地方一放，什么人都能進出；最后要開窗通風(fēng)以防疫氣聚集……”
“禁聲！”
趙大夫突然打斷了徐羲的話頭，面容驚恐。
“這話你對我說說就算了，可千萬那個不能對提領(lǐng)都師們說！你知不知道真要是按你說的這么做，豈不是人人自危？還有這些士兵，很可能就要嘩變??！到頭來真出了事，那些大人還不是要用你的人頭來平息眾怒？”
“趙大夫，我本來就活不了多久了，不怕這些的。而且你仔細想想我說的有沒有道理，如果再讓這疫病蔓延下去，我們也不用關(guān)心什么嘩變不嘩變的了，因為你我早就死在了疫病之中?！?p> 徐羲再次在草席上躺平。
“我的話就說到這里，信不信由你了。”
說罷，徐羲便轉(zhuǎn)過身去，再不看趙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