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山遠(yuǎn)，邊城外，官道旁。
寒風(fēng)吹不散奔走的旅人，就像人間埋不下掙脫的靈魂。
不大的茶棚早已沒有夏日時的火爆。
略顯破舊的茶碗中，熱氣蒸騰后仿佛瞬間就冷卻，很像此間的兩個少年。
一個滿臉映襯著匆忙，心思一覽便知。
一個安坐飲茶、超然逸遠(yuǎn)，官道上來來往往、形形色色的人群都是他正欣賞在戲臺上的戲子。
…
“老舒，你說為什么我剿了棲凰寨還殺了棲凰三霸，在江湖上怎么沒激起什么風(fēng)浪？根本沒像你說的能出名，依舊還是沒人知道我裘飛盈是誰?！辈枧锢锏聂蔑w盈疑惑地問向他的同伴——那個坐在輪椅上不能行走的舒千里。
“那你是誰？”舒千里問。
“裘飛盈呀。”
“那你都做了什么？”舒千里繼續(xù)問。
“殺了棲凰三霸啊?！?p> “恩，裘飛盈全殲棲凰寨?！笔媲Ю稂c了下頭，雙眼依舊看著茶棚外的行人，不似專注地說道。
“什么意思？”
“這樣的事在江湖上每隔幾天都會發(fā)生，有什么大不了嗎？”舒千里嘴上反問著，眼睛還是直勾勾看著茶棚外面的人們，折扇在他手里把玩似的一會一下地開合著。
“沒有……”裘飛盈有些低落，“所以就不值一提嗎？”
“確實不值一提?！笔媲Ю镏毖缘溃瑳]有照顧裘飛盈心情的意思。
“那你為何要我去戰(zhàn)棲凰三霸？”裘飛盈有些嗔怒和責(zé)怪。
“戰(zhàn)績和名聲都要一點一點積攢的，當(dāng)然要從實力相當(dāng)?shù)穆齺?。”舒千里解釋道?p> “那我要等到什么時候才能打出名堂？”裘飛盈有些迫不及待。
“快了。”
“什么叫快了？”裘飛盈不悅道。
“飛盈，你聽聽這些戰(zhàn)績好不好聽：覆滅永平山、蕩平兩生崖，逐日落、毀段家、埋乾坤、建雍州?！?p> “哇塞，這算是豐功偉績了！”裘飛盈一下興奮了起來。
“廢話，這是當(dāng)今武林盟主在外的赫赫威名，當(dāng)然好聽?！笔媲Ю锲擦似沧?。
“所以我只能干平山拔寨的小事？”裘飛盈頓時泄了氣。
“棲凰三霸，不小了?！笔媲Ю镎f著，仿佛是在鼓勵。
“那我為什么沒有成就感？”裘飛盈問得委屈巴巴。
“因為他們的名氣不夠啊?！笔媲Ю锘卮?。
“那……誰的名氣夠呢？”裘飛盈追問。
“只管名氣嗎？”
“對，只說江湖名氣。”
“呵，”舒千里輕輕冷笑一聲，反問裘飛盈道，“飛盈，你說呢？”
“路塵閣！”裘飛盈一拍大腿，轉(zhuǎn)念，又坐了下來，繼續(xù)說，“可我打不過啊?！?p> 舒千里放下手上的茶杯，終于不再欣賞眼前的各色行人，轉(zhuǎn)頭看向裘飛盈，說道：“那可不一定?！?p> “老舒，你對我這么有信心呀？”
“我對我的徒弟有信心難道有錯嗎？”
“呸，老子才不是你徒弟?！濒蔑w盈啐了一口否認(rèn)道。
“可你學(xué)了我的劍法?！?p> “那你剛才還吃了我買的烤雞呢，你管我叫爹呀！”裘飛盈不講理起來。
“我可以叫，就怕你受不起?！笔媲Ю镆稽c生氣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打趣說著。
“這世間哪有我裘飛盈受不起的事兒！再說，你又不能使劍，怎能證明那是你的劍法?，F(xiàn)在，它就是我的劍法了，就叫飛盈劍法！”裘飛盈沖著舒千里伸舌頭耍無賴，還十分地理直氣壯。
舒千里還是微笑著，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任何，任由裘飛盈胡鬧著。
…
半晌之后，潦倒的茶棚終于迎來了它的第二波客人。
一伙匆忙趕路歇腳的游俠。
心無旁騖的舒千里自是觀賞著他終日參看的路人。
但裘飛盈的心早就隨著俠客們的攀談飄到了一個夢想開始的地方。
“最近可是忙得我腳都不著地，不然大可在城內(nèi)悅來客棧好好睡一覺，也不用委屈在這茶肆里歇腳了?！?p> “誰叫這武林大會就要開始了呢，多少年也難得忙這一次嘛?！?p> “不過我看咱此番邀請倒是多此一舉，武林大會的消息一出，多少豪杰擠破頭也要去參加，還要我們送什么勞什子請柬。”
“沒準(zhǔn)是怕大家覺得沒什么好比的，興致不高吧，哈哈！”
“怎會？多少江湖中人都盼著從武林大會上一戰(zhàn)成名呢！”
“成名？得什么樣的名氣，才能壓過它路塵閣?！?p> “可不是，這得要武功多高??！先不說老閣主和尚未出山的少閣主，光是新晉路塵閣護(hù)法席位的小輩弟子蘇千疆，據(jù)說就已經(jīng)是頂級高手了，聽說他出師到現(xiàn)在還未償一敗。”
“那個蘇千疆我倒是遠(yuǎn)遠(yuǎn)見過一回，年紀(jì)輕輕未及弱冠，可武功之高當(dāng)真令人望而生畏啊?！?p> “這么說來難怪武林大會還要廣發(fā)英雄帖，請遍天下英豪。這是怕回頭沒人捧路塵閣的場子呀。”
“是啊，如果沒有什么稀奇精怪的人物或是曠古奇才橫空出世，這所有的榮譽和彩頭八成又全是它路塵閣的了。”
“那可不一定，還有多少后進(jìn)的武林俠士和世家子弟都等著在武林大會上成名呢，可不是光第一名才有名氣的?！?p> “這倒也是?！?p> “也是什么？蓋不過它路塵閣弟子的威風(fēng)到哪能露頭出名?。∧銈兿胩唵瘟??！?p> “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畢竟……”
“……”
…
裘飛盈終于不再細(xì)聽這伙俠客的爭辯，拍了一下還在欣賞人潮的舒千里。
舒千里戀戀不舍地轉(zhuǎn)頭看向裘飛盈，疑惑著。
“老舒，我們走??！”
“走去哪？”
“去武林大會??！”
“去干什么？”
“我要去一戰(zhàn)成名！”
“你確定能成名？”
“差不多吧?！?p> “你一定要去？”
“要去！”
“要我去么？”
“要！”
“哦。你推我，不然不去。”
“好好好！推你！舒大人?！?p> 裘飛盈趕忙起身。
舒千里從懷中精致的錢袋里掏出小塊碎銀，輕輕地放在茶桌上。
此時裘飛盈側(cè)身繞到舒千里的身后，準(zhǔn)備推起他的輪椅。
舒千里突然開口，說道：“飛盈，你這把劍去參加武林大會不太行吧?！?p> “老舒，你說啥？那怎么辦？聽那伙人說的意思，這武林大會馬上就快開始了吧?！濒蔑w盈顯然著急了，現(xiàn)在武林大會的每一個消息都牽動了他的神經(jīng)。
“才發(fā)江湖帖哪有那么快。走！給你找把劍去?！笔媲Ю镎f。
“都這個時候了，就算你能找到鑄劍大師也來不及打一把好劍了啊？”裘飛盈沮喪地抱怨道。
“飛盈，我們不光沒有鑄劍大師，我們可是連一塊像樣點的鑄劍材料都沒有呢?！笔媲Ю镅a充道。
“舒千里，你又耍我是吧??？”裘飛盈氣道。
“有嗎？”舒千里還是淡淡笑著。
“有??！你說要給我鑄劍的?！?p> “我什么時候說過？”
“就剛剛啊？”
“我說的是給你找一把。”
“還不如鑄劍呢。難道你想隨便鐵匠鋪給我隨便買一把嗎？那和我這把有什么差別。至少這個還是我剿棲凰寨的戰(zhàn)利品呢。”
“我們?yōu)槭裁匆欢ㄒT劍呢？”
“那還能去哪找到好劍??？”
“自然是到有好劍的地方呀？”
“哪會有好劍??？”
“哪的好劍多呢？”
“大門派?！?p> “不算太笨嘛?！?p> “那我們?nèi)ツ募夷?？?p> “既然專門找劍，就得去找一把好劍，不然浪費了本公子時間。”
“江湖上哪個門派好劍最多呢？”
“你說呢？”舒千里轉(zhuǎn)頭看向裘飛盈，似有所指地笑著。
“路塵閣！”裘飛盈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