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偉和章一楠一起,把箱子塞進(jìn)了行李箱,用網(wǎng)繩固定好,何志偉直起身,借著路燈光線,他扭頭往馬路邊看了一眼,然后,迅速地鉆進(jìn)了汽車。
整個動作,迅捷,連貫,不拖泥帶水,給人以緊張感,有點兒急匆匆出逃的感覺。
章一楠開車,油門一轟,雖然是老車,兩腳油門下去,也轟出了跑車炸街的感覺,何志偉系上保險帶,抓緊了車窗上的把手。
汽車嗖地一下,從停車位飛速駛離,繞過寫字樓,直接沖到后門。
章一楠與何志偉配合,把欲擒故縱的把戲,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真是奪路而逃的狼狽模樣。
因為有自動繳費系統(tǒng),欄桿直接打開,章一楠一刻沒耽誤,直接從后門越出,沖上了馬路。
“你看見了嗎?大廈后門停的那輛高級的suv?”
章一楠扭頭看了一眼何志偉問。
“怎么了?”
何志偉扭頭看了一眼,有些不解地問。
“那是林亮的車?!?p> 章一楠邊開車邊不時地瞄一眼后視鏡。
“你怎么知道?”
何志偉感到詫異,不知道章一楠怎么會認(rèn)識林亮的汽車。
林亮在自己探組呆了幾天,就出事了,何志偉沒注意過林亮開什么汽車。即使見過,印象也不深刻。
“那天我在羅鉞銘遇害的現(xiàn)場,就是坐著他的車,返回的現(xiàn)場,并復(fù)制了現(xiàn)場視頻,一下子就讓我的粉絲量暴增。”
這一戰(zhàn)果,讓章一楠十分得意。
“可惜是造假的現(xiàn)場,而且漏洞百出,最后還被武局封了你的網(wǎng)絡(luò)賬號?!?p> 何志偉一副專家的樣子,刻意打擊著章一楠的信心。
其實,何志偉不懂,吃瓜群眾看的永遠(yuǎn)是熱鬧!真假都不是的問題,能嗨起來就好!
章一楠白了他一眼,沒搭理他,冷哼一聲,接著說:
“要不是姐被封了,姐這個網(wǎng)紅,還不知道能紅成什么樣呢,肯定一下子就變網(wǎng)絡(luò)大咖!”
“騙來的流量,大咖小姐姐,您準(zhǔn)備代言紅紅的番茄醬嗎?”
何志偉調(diào)侃章一楠,暗指她用番茄醬,冒充額頭流血的視頻。
結(jié)果鏡頭穿幫,旁邊番茄醬的瓶子,也被拍進(jìn)到了視頻里,格外刺眼。
“去一邊去,人家第一次啊,還不熟練嗎,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扯遠(yuǎn)了,還是說林亮的車吧。”
章一楠自己一不留神,把話題扯遠(yuǎn)了,還沒獲得共鳴,有點不爽,于是打住了話題,趕緊往回拽。
何志偉也不以為意,聽她繼續(xù)說:
“我夸他的車,比姐的都好,他還特別得意,其實,我只是好奇入職沒幾年的小警察,哪來的錢買豪車,敢情,他親爹有錢??!”
“借親爹的錢,也是贓款,還要一分不少地歸還。”
何志偉覺得,生活是公平的,不會允許,人們肆無忌憚地投機(jī)取巧。
“沒錯,可憐的孩子,繼承了一筆孽賬。不管他這個了,剛才從停車場沖出來的時候,車燈一晃,我看見他坐在駕駛座上,尉遲文號說堵在后門的人,就是他吧?!?p> 章一楠說話的時候,并沒影響她開車,汽車在夜色中快速穿行。
已經(jīng)過了高峰期,路面相對寬松,給了章一楠見縫插針的空間。
“沒錯,說的就應(yīng)該是他,看來,他現(xiàn)在還是沒錢啊?!?p> “為什么啊?”
章一楠不理解。
“我要是他,看見老必被撞了,早逃的越遠(yuǎn)越好,警察在四處找他,他繼續(xù)趟這渾水,真是不要命了!唯一的解釋,這家伙沒錢跑路。上了賊船,真的很難下來了?!?p> 何志偉搖了搖頭,替林亮惋惜。
“他跟來了!”
章一楠喊了一句,她一直在通過后視鏡,觀察后面情況。
“這小子還真不知死??!”
何志偉覺得林亮在自掘墳?zāi)埂?p> “你現(xiàn)在是不是該給武局打電話了?!?p> 章一楠提醒何志偉。
何志偉拿出手機(jī),給武局打著電話,沒想到,這次居然接通了,他打開了免提,讓章一楠也能聽到。
“武局,東西我們拿到了?!?p> “是羅鉞銘的日記嗎?”
“不是,是石盛豪藏匿起來的秘密賬本?!?p> “不是都燒毀了嗎?”
電話里都能聽出,武局驚訝地表情。
“沒有,石盛豪活著的時候,他把賬本做了轉(zhuǎn)移?!?p> 何志偉沒時間細(xì)說,只能簡單地介紹。
“有幾本賬?”
“我拿了一箱,包括了原始憑證,就先出來了,準(zhǔn)備先把在門口盯梢的人,吸引走?!?p> “尉遲文號也被他們監(jiān)視了?”
武局有些吃驚。
“是!尉遲文號辦公室里還有很多賬本,他說要把其它的賬本,交給紀(jì)檢檢察。”
“哦,如果是這樣,你這招調(diào)虎離山,想的就太周到了。隨機(jī)應(yīng)變能力長進(jìn)不小?!?p> 武局感到興奮,沒想到,這一變故,反而讓事情銜接起來,十分平滑,自然流暢,水到渠成。
“這不是我的主意,我到盛豪公司之前,不知道尉遲文號被堵在公司了?!?p> 何志偉說。
“我們被他騙了!他根本就沒有什么日記本。”
章一楠憤憤不平地插話說。
“來之前,我們也不知道尉遲文號手里有這么多的賬本,他在這里,給咱們挖了一個坑,他打著要把東西交給您的旗號,騙我們過來,結(jié)果就是想讓我們做替死鬼,幫他解圍,助他脫困?!?p> “這家伙夠歹毒啊!”
武局覺得尉遲文號陰壞陰壞的,給活人挖坑。
“一開始他就在和我們兜圈子,不準(zhǔn)備給我們?nèi)魏斡袃r值的東西,只想騙我們當(dāng)替死鬼!”
“這傻事不能干!”
“我當(dāng)然不干了,我們就這么僵著!”
“對,咱們拿命幫他,他再趁機(jī)把賬本轉(zhuǎn)移了,不交給紀(jì)檢監(jiān)察,咱們空口無憑,就傻了!”
武局可不想做被人賣了,還要替人數(shù)錢的營生。
“后來他聽說,那些人帶著家伙,追著我過來了,才嚇得他,交出一箱賬本,讓我們把這些人吸引開,他自己金蟬脫殼?!?p> 何志偉覺得這都是天意。
“哦,調(diào)虎離山是這么回事啊,不過,這活有些危險,你小子行嗎?”
雖然何志偉敢擔(dān)敢當(dāng),是條漢子,但武局還是替何志偉擔(dān)心。
“這有什么不行的,這不是和您的引蛇出洞,如出一轍嗎,而且異曲同工!”
何志偉反將了武局一車,玩命的事可以做,但不能做糊涂鬼,死后不好向閻王報賬。
“唉,看來你這小孩一開始就懂啊?!?p> 武局知道何志偉會懂,但沒想到他會當(dāng)面將自己一車。
“要抓這些人,真的不容易,他們消息靈通,抓捕了幾次,都被他們滑脫了。老必被撞后,我發(fā)現(xiàn)不下血本,很難做到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不得已,才想靠你引蛇出洞。但這樣太危險,我十分為難。沒想到,你會自擔(dān)危險,主動出戰(zhàn),不僅給我留了面子,還送給我了里子,我這個師傅欠你的?!?p> 武局像這樣與何志偉說話,還是十幾年前的事呢,記憶都有些滄桑了。
“害我警隊兄弟者,雖險必誅!”
結(jié)合行動,何志偉冒出這么一句話言志,令人動容。
武局還沒怎么樣,章一楠卻瞬間淚崩。
她明白了何志偉,粗狂的性格后面,有一顆細(xì)膩入微的心,表面上,大大咧咧,不會迎合。實際上,他心思縝密,情商不低,他不做,只是他不想做。
剛才進(jìn)大廈之前,何志偉讓她躲到后排座椅上,他自己從駕駛室下車,故意去挑釁湯蔚辰,就是為了要制造動靜,吸引注意,掩護(hù)她悄悄地進(jìn)入大廈。
而這些,只是他算計好了,為下一步所做的鋪墊。
他下一步的目的,就是已經(jīng)做好了犧牲自己的準(zhǔn)備,拿自己做餌,把那些人引開。
讓自己和尉遲文號一起能更安全的離開。
男人的心,可以不說出來,但是做出來,更能讓人心疼。
后來,他怕一旦有事,尉遲文號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先推出去,他才改變了主意,不再堅持她和尉遲文號一起走。
爺們兒,純的!用生命鑒定。
釣魚的人都知道,不論釣沒釣到魚,魚鉤上的誘餌,要想完整地保存下來,可能性很低。
章一楠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從兜里抽出了紙巾,默默地擦去眼角的眼淚。
現(xiàn)在唯一讓章一楠寬心的事,自己此時和他在一起。
甘愿做餌,只是為了雖險必誅。
和這樣的男人走過去,也許沒什么遺憾,他不怕黑,拉著自己,也挺好。
“你小子,這話說的夠勁兒!像條漢子?!?p> 武局一直都覺得這小子胸?zé)o大志,醉心于破案,沒想到,還會有這樣厚重的兄弟情懷。
“尉遲文號那里還有很多賬本,用不用派人過去保護(hù)?”
章一楠插話問到。
“哦,我通知屬地派出所吧,讓他們在大廈周邊,加強(qiáng)巡邏保護(hù),你們不顧個人安危,把危險吸引到自己身上了,已經(jīng)盡到了警方的職責(zé)和義務(wù)?!?p> 武局對于尉遲文號把警察的生命,視作兒戲的做法,十分反感。
尉遲文號自己沒報警,那也沒有違法的事情發(fā)生,而且他已經(jīng)明確表示,要把那些東西交給檢察機(jī)關(guān),這邊再貿(mào)然行動,就有點兒喧賓奪主。
術(shù)業(yè)有專攻,大家各司其職的好。
“武局,我手里還拿到了駱秉承購房合同的復(fù)印件?!?p> 何志偉對此耿耿于懷,駱秉承就因為這個,加強(qiáng)了對自己的打擊報復(fù),他到溫泉洗浴中心,讓保安誣陷自己,使他和章一楠一起蒙羞。
“真有這事啊,在石盛豪家的爆炸現(xiàn)場,一楠當(dāng)時說過這事,我以為都燒了呢,看來還真是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該來的,總會來!”
武局說的別有深意,石盛豪藏匿的賬本,如果真能大白于天下,真的是百姓之福,社會之福,城市之福…
當(dāng)然也會是解宮海的喪鐘。
看來一場大地震,在所難免了,而且比自己預(yù)計的,還要廣泛。
武局從鄭三娃欠薪案開始入手,開展的刨根行動,終于要有最終的結(jié)局了。
蝴蝶效應(yīng),絕不是空穴來風(fēng)。
“是啊,我們正往您那趕。”
何志偉雖然不知道武局具體所指,但是他懂曙光已現(xiàn)。
“好,你們放心的往前開,我已經(jīng)在你們的必經(jīng)之路上,布置好了埋伏?!?p> 武局躊躇滿志地說。
“在哪兒?”
“葛溝路段。”
“我知道那里,兩側(cè)是山,中間有路有河,是一處峽谷地帶?!?p> 章一楠在旁邊喊了起來。她熟悉那條路,她采訪的時候,曾經(jīng)路過那里,景色很美。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這里,這的地形及其有利于圍殲,附近沒有居民村民,造成的影響很小,人和裝備正在陸續(xù)到這里集結(jié)。”
“我們離那里還有一段距離?!?p> 章一楠在盤算著路線。何志偉的車沒有屏幕。她懶得開導(dǎo)航,順著主路下去,就能到。
“好,我等你們的車輛過去,我就用防暴車把出口封死,在前面再布上路障,防暴釘。等他們的人,全都進(jìn)來后,我再用兩輛廂式貨車把入口封死,讓他們插翅難逃?!?p> 武局這樣周密的計劃,讓何志偉心里有了底。
“只有林亮的車,跟在我們后面。不知道其它人會不會都被吸引過來?!?p> 何志偉看著車后面的道路,有些擔(dān)心地說。
“我現(xiàn)在通訊指揮車?yán)铮ㄟ^馬路上的攝像頭,可以看見你的車,也可以看見林亮的車,這小崽子,還挺狡猾,這兩天備了好幾副假車牌,還不停地更換假電話卡,居無定所,打一槍換個地方,抓他幾次,都讓他跑了,挺聰明的孩子,就是沒用到正地方,唉,被魏民毀了?!?p> 武局替林亮惋惜,魏民身為人父,好心辦壞事,不僅毀了自己一生名譽(yù),也把兒子的前途徹底毀了。
對此,何志偉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