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瑜兮的朋友很多,談的來的卻是很少,而對于能知根知底談心的僅有施詩一人。不是她傲氣,而是正如陸懷瑾所言,高處不勝寒,他們的每一步,出口的每句話都自帶三分成熟的思量。
可跟施詩在一起不用,她們不需要考慮到這句話的出口似乎會損害到各自的利益,甚至心情。她們之間是心無城府的相交,她不需要虛偽,而她不需要諂媚。這樣的一段感情給人營造出來的自然就是輕松愉悅的氛圍。
徐瑜兮自從接管徐氏以來雖說很忙,可她每年都能騰出幾天的時間與施詩一起找上某個風(fēng)景宜人的地方走上一走。而相比一個人的旅途,施詩也更喜歡與徐瑜兮做伴而游。
今年似乎不同,要將兩人游變成了四人游?;蛟S是礙于一種四人之間情感的磨合階段,徐瑜兮選擇的地方并未太遠。實則,是因為時間上的來不及。
國慶七日假期,她知道施詩至少要留出兩天的時間去陪父母,而她與陸懷瑾,既要回徐家,也要去看沈雅君,至于陸家,暫時還未在她考慮的范圍之內(nèi)。這么核算下來,也就剩下三天左右的時間。
徐瑜兮雖說忙,可對于家人的陪伴卻從未忽略。其實,真正了解徐瑜兮與施詩的人,都常說兩人有許多相似之處。亦如她們都重情重義,對于某件東西的欣賞也總是不謀而合。
吃過晚飯,兩人坐在客廳,電視上的畫面永遠都是陪襯,它只是為了來緩和某個時間段家中突然出現(xiàn)的沉寂而已。
徐瑜兮跟施詩通完電話,回到沙發(fā)上:“楚辭怎么說?”
“他有點事情要處理,讓我們先去?!?p> “剛好。阿詩要先去看父母,不如我們就把時間往后推兩天?”很難說,徐瑜兮讓陸懷瑾叫上楚辭,沒有其他心思的安排。
陸懷瑾點點頭:“那我明天先陪你去華法寺接爺爺。”
“行?!?p> *
對于吳家,楚辭多次會生出唯恐避之不及的想法。幾年下來,尹華以自己當(dāng)年對于他短暫而又吝嗇的恩情相訴,將楚辭一次次推進一場本與他無關(guān)的糾葛之中。
當(dāng)最后一次,楚辭將與人斗毆的吳成宇從派出所接出來后。三人站在街口,多次的疲于應(yīng)付,讓楚辭生了厭惡之心,言語自然也帶出了從未有過的陌生:“小姨,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管是吳斌,還是吳成宇,都不要再給我打電話?!?p> 尹華那刻只顧心疼自己臉上滿是傷痕的吳成宇,楚辭的話語只是輕飄飄地在她心間過了,失了應(yīng)有的看重。楚辭鉆進車里,從后視鏡里,看著與自己越來越遠的兩人。突然就讀懂了尹華的情感,其實她與尹媚一樣,都是自私的。不同的是,尹華的自私比尹媚的自私多了一份母愛的溫情。那刻,他在不停倒退的后視鏡畫面中,心疼自己。
吳成宇還是如同昨日那般,警察昨晚送來的飯菜還完好的擺在身旁。楚辭與警局的朋友打過招呼,剛準備去叫吳成宇。卻看見一位年邁的老婦被人攙扶著氣勢洶洶的走進警局,嘴里不停念叨著殺人兇手四個字。這人便是吳斌的母親,在街坊四鄰以兇悍聞名。
楚辭沒有見過她,自然不認識此人。他本站在吳成宇的身旁,看著老婦幾人直沖沖的向吳成宇而來,自覺的退到了一邊,帶著幾分饒有趣味的看著吳成宇要如何面對這幾人的討伐。
老婦身后的身材健碩的兒子直接上前將吳成宇從位置上提起來:“你媽把你爸殺了,你居然還能坐得???”
吳成宇也不反抗,樣子還是如同昨日的呆滯。不管幾人說什么,他都只是沉默,不說不哭,儼然沒有了以往的讓人反感的神氣。
幾人見吳成宇的模樣,像是嚇傻了,何況老年人心底對于孫子多少是有疼愛的。老婦拉著男子的手:“好了。你先放開他。”
男子應(yīng)是老婦的兒子,他放開了吳成宇,隨后又嚷道:“尹華呢?我們要見尹華。”
警察走過來,對著幾人不悅的說道:“請安靜一點,這里是警局?!?p> 警察詢問了他們是尹華什么人,又詢問了一些情況,便帶著他們往拘留室而去。當(dāng)尹華被警察帶出來,老婦便欲沖上去,幸好及時被警察拉住。所有的言語不需要任何的聆聽,便可以知道他們所吐露的每個字應(yīng)是一場怎樣的辱罵。尹華冷眼看著幾人,當(dāng)時間到了的時候,她只是對著老婦說:“我只恨自己沒有早一點殺死吳斌?!?p> 老婦說:“吳斌當(dāng)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娶了你?!?p> 似乎這樣的一通質(zhì)問與辱罵,并未解老婦的喪子之痛,邊走出會面室,嘴里仍舊不停地罵著,路過他們身旁的警察,無一不蹙眉?;腥绮挥脤潜筮M行針對性的了解,也可以從其母窺見他的性格與生活作風(fēng),自然在心底對于尹華的如此舉動難免有多生出了幾分可憐之情來。
“你們必須判她死刑。”
老婦嘴里一直念叨的這句話,恰好被剛從警局的休息室走出來的吳倩茹聽見,直接沖上去:“你說判誰死刑呢?”
“我說你媽。殺了我兒子,當(dāng)然要判死刑?!睂τ趯O女,老婦的疼愛顯然就少了許多。
“我媽才不會死呢?”
老婦說的咬牙切齒,恨不得尹華即刻就死在自己的面前:“殺人償命。”
“我媽不會死。”吳倩茹據(jù)理力爭,尹華的舉動,家庭的破碎似乎已經(jīng)將她的所有思考能力全都禁錮了起來。她的情緒沉浸在自己的家庭悲劇里面,為尹華后半生的命運嘆息,似乎忘記了要去考慮當(dāng)下的一切,以及未來的生活。
“死丫頭,死得可是你爸,他生你養(yǎng)你。”
或許是老婦的話語戳中了吳倩茹的內(nèi)心,她直接嘶聲力竭的吼出來:“生我養(yǎng)我的都是我媽,他是死有余辜?!?p> 老婦豈能容忍自己的兒子在死后被自己的女兒如此說,便揚起手來要打她,楚辭眼疾手快的握著老婦的手,很是用力。
老婦想要掙脫開楚辭的手掌,用力的忸怩了幾次,仍舊被楚辭緊緊地握著。她看著楚辭深邃湛黑的一雙眸,言語在不自覺間丟了先前的硬氣:“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