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麥指著一處自己不太懂的標注問詢阿詩。
她收回自己與阿萊閑聊的心思,將目光投放在電腦屏幕之上,娓娓解說:“汪曾祺說過每篇文章都有屬于它的基調(diào),只有基調(diào)確定了,后面才會頭頭是道。你的這部小說,在前半部分不管在用詞還是在劇情上面,都很讓人有讀下去的欲望。可到了后半部分,卻顯得有些捉襟見肘了。很顯然,你對于自己先前的構思產(chǎn)生了懷疑,讓你在下筆的時候多少帶了否定自己故事的色彩?!?p> 阿詩講解細致,可謂將授業(yè)解惑四個字貫徹的淋漓盡致。放在手邊的電話幾次響起,都未曾打斷她的思緒。這樣子,不枉費她老師的職業(yè)。
當一個多小時的講解下來,杯中的茶水已然空了。黎麥接過杯子,便前往茶水間。
阿萊趁機詢問:“你為何愿意幫她?”
“算不上幫。只是覺得,她就像我的那些學生。”
“她曾經(jīng)可是抄襲了你的作品?!?p> “她也出庭作證,幫我贏下了官司?!?p> 這才是真實的生活,所有的相幫,都有著其等價的條件交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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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瑜兮并未安心在家養(yǎng)胎,她會時不時的竄到徐氏,或者盛世去看看,偶爾也會約著阿詩出來坐坐。三者之間,明顯她前往盛世的時間更多。沒辦法,誰叫盛世正處在關鍵時期,她自然是惦念的。
度假村的項目進行有序,工期按照計劃的時間走著,現(xiàn)場施工有沈總把關,省心許多。對于盛世重振昔日風光,徐瑜兮并沒有思索過完整的體系規(guī)劃。她知道,陸懷瑾不需要她這樣一份操心。
她每次到盛世,更像是休假之中的閑逛之事。主要還是若真的讓她整日閑賦在家里養(yǎng)胎,當真是待不住。阿詩說她是天生操心的命。
陸懷瑾也調(diào)侃她:“是不是不放心我?”
“你這個不放心是怎么定義的?”
陸懷瑾將手中的筆放下,帶著訕訕的笑意,將身體靠向椅背:“徐兮,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與楚辭是同一類人?!?p> “所以,我那日在茶室,才看上了你?!?p> “為何?”
“同類相斥?!庇纱丝梢?,徐瑜兮與阿詩一樣,是說情話的高手。
她們總會在你觸不及防之中,在未帶任何情愛的話語之間,將心底的情愫巧妙的表達,落在聽者的心間,那是在炎熱的夏季,被冰冷的食物所洗滌過的清爽之感。
敲門聲從外面響起,陸懷瑾道了一聲進。
幾月未見的宋子衿跟在張然的身后走了進來,看見徐瑜兮后,淺淺的詫異之色。隨后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徐總,懷有身孕還來監(jiān)工,看來是很不放心陸總?”
此語一出,徐瑜兮覺得自己對宋子衿的討厭,應該是會長久的伴隨。
她獨自坐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拿過桌上的育兒書看了起來,表明了自己不想?yún)⑴c兩人的談話。
宋子衿今日來,不為度假村項目,為的是盛世計劃在明后年所開工的占地在五六萬平方米的臨江大平層高檔住宅項目。
他的來意表達的清楚直接,可對于這個項目,陸懷瑾并未有直接與宋子衿合作的打算。其實,他更看好另一家設計公司的理念。
宋子衿說:“陸總,我知道你與××設計公司的武總已經(jīng)多次就這個項目的設計交換意見??墒菗?jù)我所知,他們公司這些年大多都已寫字樓的設計為準。大家都知道,寫字樓與住宅是不同的。他不需要考慮到住家的需要,大多數(shù)的寫字樓也不需要考慮小區(qū)的環(huán)境綠化設計等等?!?p> “武總他們前些年接的確實大多都是寫字樓設計,可就前年他們所設計的由邢氏集團所開發(fā)的高層小區(qū)樓盤,可是獲得了當年的住宅設計大獎。而這一樓盤也在短短幾月之間便銷售一空?!?p> “看來,陸總是真的很滿意他們的設計。”
“至少目前看來是?!?p> 宋子衿示意徐翔將自己做好的設計拿出來,放在了陸懷瑾的面前:“陸總,有些決定還是要慎重一點比較好?!?p> 陸懷瑾收了設計稿:“多謝宋先生提醒?!?p> 宋子衿笑笑,從椅子上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西服,看向徐瑜兮:“徐總,不知道最近有無跟阿詩聯(lián)系?”
“宋先生,我以為阿詩已經(jīng)把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了?!?p> “是清楚。但并不代表我接受?!?p> “那宋先生打算怎么做呢?”她放下手中的書,帶著幾分不悅看著宋子衿。
“阿詩只要還未結婚,我便就有爭取的權利。何況,現(xiàn)在即便是結婚了,仍舊是可以離婚。”
“關于宋先生的想法,恕我不敢茍同。”
“我的想法,自然不需要徐總認可?!?p> 徐瑜兮起身,眼中是清晰可見的鄙夷:“宋先生,你注定了與阿詩不是一路人?!?p> “那楚辭就是嗎?”
“至少我知道,楚律不會如同宋先生這般不自持?!?p> “若我如同楚辭那般既得了人又得了名利,自然不需要在如此枉費心機?!边@話,七拐八拐還是拐到了設計一事之上。
“宋先生,你不覺得用這事威脅我,有些不自量力嗎?”
“是嗎?畢竟,徐總可是很在乎阿詩。據(jù)我所知,她剛剛失去了雙親,若此時生活又被有心之人攪攏,你覺得她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
“宋子衿,阿詩對你的評價果然沒錯。你這人,向來只懂愛自己?!?p> “沒辦法,這就是我的生活所教給我的。”
徐瑜兮審視著宋子衿,帶著震怒,似乎在下一秒便要將他剛才放在陸懷瑾手里的設計稿拿過來,一把火燒成灰。她并不畏懼宋子衿的言語。她了解阿詩,宋子衿如果真有這樣的行為,無非是在以卵擊石。
陸懷瑾顧及妻子情緒,起身走到她的跟前,手臂擁在她的肩上:“宋先生,我想我們今日的談話理應到此為止。”隨后喚了一聲張然。
宋子衿出言相激,有些過火。自院長媽媽過世之后,他便未再見過阿詩,也未與她有過聯(lián)系。他的生活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更加熱衷于名望的追逐。
對于阿詩的感情也在與其他女子的激情之中慢慢減淡了下來。在時間這一場拉鋸戰(zhàn)之中,他漸漸讀懂,自己對阿詩的那份感情,他想要的是十歲的阿詩,確切地說想要的是阿詩對于自己的那份盛情。如果這份盛情消卻,他很難憤然去追逐這份丟失了的溫暖。
從小到大,他都追逐索要著母親的關愛,可卻收效甚微。他害怕自己一味的追逐之后,得到的仍舊只是阿詩的冷漠決然。他不是長跑運動員,卻深陷在一場曠日持久的馬拉松長跑之中,實在沒有心力再去撐起另一場長跑比賽。他不想要加深這份疲倦,想要的是減輕這份凄涼。
他清楚的記得這段時間以來,有多少場的午夜夢回,都是小小的阿詩站在他的跟前,以自己恬靜的笑容,將陽光渡向他。可當他的手伸向光束時,想要牢牢將其握住,她與光卻在瞬間消失不見了。于是,他不再伸手,就這么站在陰暗的角落癡癡的望著,祈愿她能一直停留在自己的夢中,渡他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