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華胥引 玉壺冰
入春以來,今年的雨水非常的少,尤其是黃河流域,從安陸出發(fā)到河南境內(nèi),十來天一點兒雨星子都沒碰上,興王殿下朱厚熜有些心憂,馬上就要登大寶了,家國天下的情懷促使這位準(zhǔn)皇上在思考問題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站在最高點上縱覽全局了。
雖然只有十四歲,和那位剛剛歸天的正德皇帝登基時一樣的年齡,但是據(jù)《明世宗實錄》記載,“上生五歲,即頴敏絕人,獻(xiàn)皇帝口授以詩,不數(shù)過輙成誦,語以讀書作字,問安視膳之節(jié),與夫民間疾苦,稼穡艱難,靡不領(lǐng)略?!?p> 就是說他嘉靖帝朱厚熜自幼聰明絕頂,五歲的時候,其父興獻(xiàn)王口授詩詞,他沒聽幾遍就能背誦出來。這位少年無論是讀書、寫字還是問安、視膳等禮節(jié),乃至民間疾苦、稼穡艱難等方面的認(rèn)識,凡是學(xué)過的都能領(lǐng)會其精髓。尤其他特別崇重孝道,通曉《孝經(jīng)》之大義。
兩年前其父興獻(xiàn)王薨逝后,他在右長史袁宗皋等人的輔佐下便擔(dān)起了處理封國的繁復(fù)事物,“上攝治府事,事皆有紀(jì),府中肅然?!?p> 說的就是他的能力,雖年幼卻早熟,絕不是一個好糊弄的人。如今離著帝都一天緊似一天的臨近,他的心潮一直波濤洶涌,然而表面上依舊平靜謙詳,偶爾表現(xiàn)出來的憂慮也是向周圍臣工解釋為百姓的農(nóng)桑擔(dān)憂,只有身邊的袁長史能深深地理解這位少年準(zhǔn)天子的城府,因為他真的算是看著這孩子長大的。
用過晚膳,袁宗皋正在陪著興王殿下弈棋,說著話。
“袁老,最近下棋,你每次都是執(zhí)黑先行,是讓我體會執(zhí)白后手如何取舍吧?”朱厚熜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聰慧明亮的雙眸含笑看著對面的袁宗皋,見其寬慰的笑著,便接著說道,“你入府中陪王伴駕三十年來,與我父子心心相系,如今知我者唯有你一人,前路坎坷,能讓我心安無懼的只是因為有你在我身邊啊?!?p> 袁宗皋聞言,趕忙離座一躬到地,跪伏言道:“老臣惶恐,殿下天資睿智德行天下無雙,足謀善斷敏于行而訥于言,今繼大統(tǒng)乃天命攸歸。臣雖老邁,唯愿余生侍奉左右,肝腦涂地鞠躬盡瘁?!?p> “坐下來說話,不必拘禮。”朱厚熜站起來雙手將袁宗皋扶起,送到座位上,然后踱步吟道,“走馬紅陽城,呼鷹白河灣。誰識臥龍客,長吟愁鬢斑。
前幾日在南陽府我腦際一直縈繞著青蓮居士的這首《南都行》,總是想,這天下還有多少臥龍客仍在愁鬢斑呢?那朝中又有多少尸位素餐蠅營狗茍之徒呢?那座皇城對我來說真的就是執(zhí)白后手之局矣!”
“殿下之棋風(fēng)以細(xì)膩搏殺之巧見長,如復(fù)精修不破之法有如淮陰侯和諸葛用兵,則百戰(zhàn)不殆矣。人生如棋,朝局更如棋。
如今你雖落為后手,然秉承入界宜緩之心境,打穩(wěn)根基,何愁不能重掌先機(jī),況且你有也只有你才有隨時叫停棋局的權(quán)力,因為你有皇權(quán),誰敢不從!”袁宗皋以棋論政,沒有生硬的教唆和貶斥朝局,可見其政治智慧的高超。
“袁老一言驚醒夢中人,誰將會是和我弈棋之人?楊新都亦或毛白齋嗎?”(楊新都指楊廷和,毛白齋指毛澄)
“個把權(quán)臣不足為道,唯群情洶洶不堪其擾,何如分而擊之。殿下智珠在握當(dāng)藉祖考之休,憑宰輔之力,經(jīng)天緯地,擇善而從四海晏如。”袁宗皋引《左傳》《周書》給興王殿下鼓氣。
“善也。那不破之法的修煉該是應(yīng)在華胥之國嘍?”朱厚熜站住身形,看向一旁琴桌上放置的那張無頭圓角仲尼式宋琴“玉壺冰”。
他輕輕的走過去,將右手扶在古氣盎然的檀木岳尾上,這是父王最珍愛的一張琴,當(dāng)年為孝宗朱祐樘所賜。因為久經(jīng)使用,手指袍袖磨擦處黑漆已無,漏出了栗殼色,幽暗的氣質(zhì)和威嚴(yán)的氣度淋漓盡致。
禮部尚書毛澄和大學(xué)士梁儲說著話向興王殿下的住處走來,因明天車隊就要到河南衛(wèi)輝府了,汝王朱祐梈將來恭迎車駕,二人想就禮儀之事和朱厚熜通稟一下??斓浇翱匆娞O(jiān)谷大用正在門外肅立,旁邊是千戶駱安,也是恭敬的站在一起做聆聽狀。
毛澄和梁儲放慢腳步,這時隱隱約約的琴聲傳了出來,二人走近了立起耳朵聽著,琴聲旋律肅穆鏗鏘,樂曲音韻暢達(dá)莊嚴(yán),正是那首古曲《華胥引》。
相傳遠(yuǎn)古黃帝在位十五年,憂國家不治,一日夢中暢游華胥國,發(fā)現(xiàn)該國一切順其自然,國治民安。于是黃帝依照此法來管理國家,二十八年,天下大治。
此曲正是表達(dá)治國安邦的最高境界,“無為而治”,如老子告誡君王,不與民爭。老子認(rèn)為“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并且強(qiáng)調(diào)“無為而無不為”。無為而治并不是什么也不做,而是不過多的干預(yù)、充分發(fā)揮萬民的創(chuàng)造力,做到自我實現(xiàn)。
孔子曾贊嘆道:“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己正南面而已矣?!币馑际钦f:無為而治,說的正是舜??!他自己需要做的,只要安安靜靜坐著而已。
這個思想的先進(jìn)性后來體現(xiàn)在了資本主義君主立憲制的國家形式上,如英國、日本、丹麥、荷蘭、挪威、比利時和瑞典等國。
明朝自嘉靖年間開始出現(xiàn)了早期的資本主義萌芽,伴隨著王陽明心學(xué)思想體系的形成和發(fā)展,物質(zhì)上和意識上都是當(dāng)時世界上最先進(jìn)的國家,為資本主義代替封建制度儲備了一定的基礎(chǔ)條件,但因種種主觀和客觀原因?qū)е職v史的軌跡使中華民族又飽受了三百多年的屈辱和痛苦,直到新中國的成立。
嘉靖朝以后及張居正改革的故事將在我的第二部作品里詳敘(《金篆玉函之寸心千古》)。
言歸正傳。
“華胥引”共分三段,退閑,寤夢和樂生,中間一大段豐富的和弦與旋律之后,曲聲轉(zhuǎn)入最后的祥和平靜,兩位老臣聽著聽著不禁欣喜不已,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多年來正德皇帝任性而為的個性讓他們著實操碎了心,如今即將登基的這個興王殿下所表現(xiàn)出來的操守和志向,妥妥的一代明君之范也!
聽到琴聲慢慢的止了,這時內(nèi)官黃錦推門出來沖著外面的四個人點了點頭,然后恭敬的對著毛澄和梁儲行禮道:“殿下請二位臣公進(jìn)去說話?!倍艘补笆诌€禮,“有勞黃公公了?!北汶S著黃錦走了進(jìn)去,谷大用和駱安在旁也客氣的對著兩位老臣和黃錦拱手為禮。
黃錦的年齡不大,也就是十七八歲的樣子,他是正德三年入興王府,五年后成為世子朱厚熜的伴讀,這些個人精們當(dāng)然清楚黃錦的將來肯定是貴不可言,人抬人高嘛,誰也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谷大用這兩天已經(jīng)將得到的相關(guān)消息進(jìn)行整理抄錄下來,交與駱安上報給了興王殿下。今天下午來的秘傳中有一份遼東鎮(zhèn)守于喜的,谷大用看完之后倒抽一口氣,心里撲通通跳個不停,琢磨了好久便將沈王世子遇刺的事情抄錄下來,和其它的一起交與駱安。
當(dāng)駱安看到這一段時也是心里一突,這個世子前年在興獻(xiàn)王薨逝時可是在王府外搭過祭棚的,殿下和他處得很好,估計看到這個消息肯定會多問一些,便讓谷大用和自己一起過來以備問話。
谷大用自是樂于同往,因為于喜的密報里還有一件事情自己正琢磨著如何處理,這可是接近新皇的好機(jī)會,一但被殿下認(rèn)可了,將來朝中那些文臣的參劾也就不怕了。誰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幫子所謂清流早把自己恨得牙癢癢的,都攢著勁兒呢,咱家心里門兒清著呢。
大概一袋煙的功夫,袁宗皋和毛澄及梁儲先后從房里退了出來,黃錦沖著駱安點了點頭又轉(zhuǎn)向古大用臉上堆著笑,“谷公公請稍候?!惫却笥妹Φ溃骸昂谜f好說,咱家就候在這里?!?p> 過了一會兒,黃錦再次出來,笑瞇瞇的來到谷大用身旁,用手一攙他的臂膀,“公公久等了,殿下有話要問,請您隨我進(jìn)去。”谷大用急忙一躬身,輕輕甩開黃錦的手臂,笑著迭聲說道:“豈敢豈敢,咱家多謝了!”
進(jìn)屋見了禮,朱厚熜問道:“谷公公,沈王世子遇刺一事是誰來的消息,誰在提調(diào)沈陽中衛(wèi)?”
“回殿下,是遼東鎮(zhèn)守于喜報過來的,他以前是沈王府的承奉,事發(fā)后他去沈陽看顧了一下世子。衛(wèi)指揮使是卻永,正在全力緝兇。”
“郤永?前年率邊軍助正德帝平寧亂的那位?”
“殿下好記性,正是他?!?p> “駱安,進(jìn)京后盯住遼東關(guān)于這個案子的處置,大用你也用心些,我倒要看看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暗殺皇親國戚。”朱厚熜口氣凜然的下了命令。
駱安看殿下沒有了下文,便叉手行禮告退,谷大用故意放慢了步伐跟著往外走,但不時地回頭看朱厚熜,朱厚熜正低頭看著手中的折子,眼角余光看到谷大用的行為,猜到他還有事要說,于是抬頭看了黃錦一眼,黃錦立刻會意的叫住了谷大用,“谷公公留步,能否為殿下講解一下宮里的布局?”
谷大用急忙停住,“老奴愿意效勞?!秉S錦微微一笑,隨著駱安后邊出了門。
谷大用上前幾步來到朱厚熜身旁,從懷里拿出來一個密折雙手呈上:“殿下,老奴得于喜述告此事覺得極其重要,且不便外人知曉,請您過目?!?p> 朱厚熜不動聲色的接過折子,打開看了一會兒,然后輕輕的合了起來放到身邊的桌案上,笑了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谷大用說道:“沈王世子忠厚沉毅,上次之見仿佛就在昨天,真是想念的緊呢。他身邊的高道竟是龍虎山的,雖年輕卻是如此不簡單呃?!?p> “您看.......”谷大用試探著問道。
“大用,你很會辦事,興王府的內(nèi)官們有機(jī)會多教教他們,韋霦就不如你。此去京城要是能見到他,當(dāng)不亦悅乎?唉?!闭f完之后嘆了口氣,說道:“你下去歇息吧?!?p> 谷大用連忙行禮退了出去。待他一走,朱厚熜立即又把那個折子拿了起來打開仔細(xì)讀著。
汴梁春是沈陽中衛(wèi)最大的尋歡賣笑之所,最近由于正德殯天,往日自黃昏而始的曲樂歡歌熱鬧人聲早已不在,雖然生意照開但明顯的人流不濟(jì)。
劉媒婆正在樓下的暖閣里喝著酒,旁邊是個老鴇相陪說著話。媒婆說道:“別哭喪著臉,不就是百來天的事兒嗎,先素凈些時日也好,憋憋那些老少爺們的性子,抽空兒再給你們物色幾個新鮮的好好調(diào)教,等日子一到,先搞幾出爭花魁,何愁大把的銀子不進(jìn)門。”
“姐姐說的是,只是咱們樓里好久沒有上品姿色的姐兒了,旁邊妙香樓里可是來了個絕色佳人,雖說只是唱曲兒的賣藝不賣身,但也架不住人家恩客們的心思活泛,天天跟蒼蠅似的往那兒擁,砸銀子,我聽人說那小嗓子就比鳥雀樣的透亮婉轉(zhuǎn),琵琶彈的如珍珠落盤,當(dāng)真是色藝雙絕呢?!崩哮d羨慕的嘮叨著。
“模樣俊俏的誰家不都是看的緊緊的,大戶家的誰敢去惹那身騷,這買賣還干不干了?你別以為有那兩個官爺撐腰壯膽就敢胡來,耗子接貓的客,要錢不要命啦!”劉媒婆訓(xùn)斥了一頓,眼珠一轉(zhuǎn),說道:“你這一提醒我倒是想起一事,前幾天我碰上一個俊俏的姑子,那小模樣清甜可愛的緊呢。”
“呸,盡是歪主意,那可是出家人,清心寡欲吃齋念經(jīng),你就是弄了來我也調(diào)教不出來呀。”老鴇子清啐了一口。
“有我這獨門媚藥,就是貞潔烈婦都能讓她欲仙欲死,何況一個不知哪里來的姑子,沒根兒沒葉兒的,還怕她翻出天去?再說了,你不想費功夫怎么能賺到錢?實在不從的話,殺了扔在野外,誰又能查到這兒來?以前那兩個不就是這么干的。”
“那可不一樣,原先那兩個可都是罪臣的家眷,沒人在乎,我現(xiàn)在還有時做噩夢呢。”老鴇子邊說邊下意識的胡嚕自己的胸脯子。
“那妙香樓的姐兒是什么來歷?”劉媒婆略一沉吟又問。
“你要打她的主意?晚啦,不唱了,聽說要回鄉(xiāng)省親去了。”老鴇子嘴一撇說道。劉媒婆一聽立刻來了精神,忙問:“什么時候的事?走了沒有?”
“不知道,要不我找人打聽一下?你真要截下她?”
“還不趕緊的,別耽誤了功夫,什么回鄉(xiāng)省親,有親人還會在這兒賣唱?準(zhǔn)是另有隱情。快點子!”
天色已經(jīng)接近黃昏,沈陽中衛(wèi)南城門的出城官道上走來一個乞丐和一個算命瞎子,二人快接近城門口時,就聽一聲斷喝:“站?。 本o接著四周涌出十幾個邊軍,皆手持長刀長矛把二人呼啦啦圍在中間,為首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總旗手端一把火門槍指著乞丐。
乞丐一臉驚恐萬分的問:“各位軍爺,小的沒干什么壞事,只是個要飯的,你們找錯人了吧?”
那個總旗嘿嘿一笑,說道:“錯沒錯的跟我回衙門一問就知道了,有人在堂上等著認(rèn)人吶?!痹捯魟偮?,就見乞丐洪寶動了,手中的打狗棍迅雷般的抽在總旗握槍的手上,火門槍一下子飛出老遠(yuǎn),同時張瞎子也將手中的木杖舞了起來,太祖棍法的一式橫掃千軍掃向身旁五六個軍兵的小腿,頓時一片痛苦的哎呦聲,乞丐也施展出打狗三十六棍法和另外幾個官兵戰(zhàn)在一起。
那個總旗跑到遠(yuǎn)處撿起槍,馬上向空中射出一支響箭,盼望附近軍兵增援。乞丐洪寶沖瞎子大喊:“快跑!要來不及了,我拖住他們?!薄安唬阆茸?,我斷后。”
說著揮杖沖進(jìn)戰(zhàn)團(tuán)一通掄掃戳劈,根本看不出是個瞎子,瞬間放倒兩三個,乞丐這時也打倒了三四個人,眼前閃出一條路,立馬一拽瞎子運起內(nèi)力撒丫子就跑。
剛竄出沒幾步,就聽“嘭”一聲槍響,乞丐一個踉蹌仆倒在地,瞎子張聽到聲音立刻折返回來,剛抱起乞丐就覺得腦后有風(fēng),“噗噗噗”三桿長槍扎入了他的后心,他嘴里含混不清的嘟囔著“他說對了”,便有出氣沒進(jìn)氣的死在了乞丐洪寶身上。
今天是約定好周珂馨主仆三人投奔通玄關(guān)的日子,紫風(fēng)和叔祖及妹妹都提前交代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一下子要來兩個女生相伴,妹妹雨柔自是高興不已,而玄一道長已是返璞歸真的境界,看小輩們歡好也是不亦樂乎。過了晌午仍然沒見人影,紫風(fēng)心里有了一絲不安,手抓著那把鋼骨折扇便出了道觀,站在門口四下逡巡了一圈。
通玄關(guān)是建在一個高坡上坐北朝南的四合院布局,有山門、戲臺、正殿,兩側(cè)為廂房,在東西角殿建有走廊。正殿面寬三間,供奉道祖,進(jìn)深七椽,一體土木結(jié)構(gòu)的單檐懸山頂。
于是紫風(fēng)下了山坡,順著周姑娘她們應(yīng)該來的路一直迎了下去,今天他仍然是書生打扮但沒有易容,顯得俊朗清逸,不覺中已是走到了妙香樓外,他站在那里躊躇了一下,過來過去的人都不禁投來異樣的眼光。
紫風(fēng)心里也沒當(dāng)回事,推門就走了進(jìn)去。院里龜公看見這么一個神采飛揚的書生走了進(jìn)來,雖然是布衣也是不敢怠慢,趕忙問道:“公子是要喝茶聽曲兒嗎?有相熟的姑娘嗎?”紫風(fēng)一看正是上回打昏的其中之一,便笑笑說道:“你們嬤嬤在嗎?”
“呦,這是哪位貴客臨門呀?”隨著聲音,這時就看到由遠(yuǎn)及近小跑而來的老鴇,“客官快請進(jìn)屋喝口水,這大晌午的太陽可毒了。”
紫風(fēng)沒搭理她的茬,沉聲問道:“周姑娘主仆三人可是還在?”
老鴇子聽此一問不禁一愣,心思電轉(zhuǎn),再仔細(xì)端詳一下眼前此人的身量,立刻問道:“你是那天........”
“對,就是我?!辈坏人f出來,紫風(fēng)截住話頭,“她們?nèi)四兀俊?p> “已經(jīng)走了一個多時辰了。”
紫風(fēng)心說,壞了!剛要走,腦中閃出一個聲音:肯定有人泄漏行蹤了,問她。紫風(fēng)“唰”的一聲展開折扇斜橫在老鴇子的脖頸上,白森森的鋼骨邊刃冒著寒光,“說,這兩天有誰來打聽過她們的事兒?”
老鴇子嚇得“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客官饒命,沒人沒人來問,我真的不知道呀?!?p> “再仔細(xì)想想!”一回頭,盯著那個龜公,“你也想想,想不出來你們就永遠(yuǎn)也別想了!”
“公子我想起來了,”那個龜公趕忙說,“昨兒個汴梁春的老川來過,和我提閑話問起過?!薄澳銈€王八蛋是怎么說的?”沒等紫風(fēng)問,那個老鴇子厲聲問道。
“我只是說她們明兒個啟程,沒說別的。”紫風(fēng)抬起腳“嘭”的一聲將那個龜公踹出有一丈多遠(yuǎn),“哏兒嘍”背過氣去了。
快步流星的出了妙香樓,紫風(fēng)站定身形冷靜的想了一下:估計大白天的劫持三個大活人不是容易的事,況且還有一個五大三粗的魁哥,對方的目的很明顯,是要劫人,所以周姑娘的性命暫時不會有虞,別人可就不好說了,那他們肯定是被誆騙走了,不好!那個媒婆!紫風(fēng)突然想起幾天前那個媒婆正是從汴梁春走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