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冰釋前嫌
程藝給林梅發(fā)條微信,說了自己不能勝任這份工作,決定離職。信息發(fā)出去后,她便收拾自己的東西,準(zhǔn)備離開。
林梅很快給她回了信息:剛才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現(xiàn)在有點事情,走不開。如果你不舒服先休息一天,我給你請假,離職的事情明天見面再說。
既然如此,程藝便出了金揚大廈。一個人漫無目的,橫沖直撞地走。她絲毫不知,身后一直有人在跟隨。
冬天的肅殺,清冷,正如同她的心情一樣。她一直向前走,不知不覺來了江邊,倚靠著欄桿,極目遠望,寒江天外,隱隱兩三凄涼的煙樹,白茫茫的江水不歇不停地向東流去。
江面上的冷風(fēng)吹得她鼻子酸酸的,不知不覺,眼淚也隨之而流。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眼淚是如何落下的,等到她覺得臉頰兩行有癢索索的感覺時,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懦弱。
她無視江邊經(jīng)過的三三兩兩的行人,對著浩瀚的江水,撕心裂肺地叫著:“你告訴我,什么時候才是盡頭?什么時候才能放過我?”
周圍的兩個人被她嚇了,以為碰到了神經(jīng)病,唯恐避之不及,快速地離開了。
自此,委屈、心酸、痛楚、羞愧、孤寂、憤恨一起涌上心頭,她忍不住地大哭起來。便作寒江都是淚,也載不動這許多愁啊!
程藝的一切,都被一個人看在眼里。這個人就是高熙越。視察結(jié)束后,他放心不下她,便找了機會出來,正好看見她沖出了金揚的東門。他從金揚出來一直跟到這里。他本想暗中默默地關(guān)注著她,不讓她有什么危險。
原來,前幾天,他在BJ出差,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來,竟然是張妤。張妤約他見面,是以,他一回S市,先去找了張妤。
還是彩風(fēng)咖啡店,張妤和高熙越坐在一個角落里。
“不好意思,約你過來,有點冒昧?!睆堟ブ毖圆恢M。
“無妨,你約我來,想必是有要重要的事吧!”他也直言。
“重要不重要了你要自己判斷了,我只是說我想說的。”
張妤整了整思緒,開始說,“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她想跳橋輕生,我拉住了她,她一直在哭,問她什么也不說。不久后,她來這里找我,問我能不能給她安排工作,很快,她在我們這里工作了。沒多久,我才知道她已經(jīng)懷孕幾個月了。一個單身女人懷有身孕,不用多說,周圍人會怎么看她吧?”
張妤停了一停,故意看了看高熙越的眼睛。他的眼睛沒有了他身份的明輝之色,相反,很暗淡,很暗淡……
張妤又繼續(xù)說:“她從不提起以前,也不在乎別人的議論,拼命工作,她說要攢錢養(yǎng)孩子。她一直堅持工作,一直到預(yù)產(chǎn)期的前半個月,才停下來,你一定會想她挺著大肚子怎么工作吧?她的肚子并不明顯,當(dāng)時是春天,她穿著工作服,寬松的裙子,不仔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
他全神貫注地聽著,一刻不敢放松……
“生孩子那天,只有我陪著她,她疼得死去活來,一個多小時才進了產(chǎn)房,你知道嗎,我當(dāng)時見她那個樣子有多心疼?我想那個男人,就是個混蛋,害了她一生。她進產(chǎn)房的那一刻,突然拉著我的手,有氣無力地說‘張妤,我好想吃巧克力啊,我的包里有……’我著急慌忙地把巧克力剝開,塞她嘴里。她的眼眶里淚珠滾滾……啊,我現(xiàn)在說的,都不忍心。哎!我又塞了一顆在她手里……”
他聽得心痛無比,他怎么會不知道呢,那年,他帶了巧克力回家,并告訴她,以后如果想他的時候,就吃一顆巧克力。她一直記得他說的話,既是被自己傷害的體無完膚,前途迷茫,還是忍不住想起自己。
張妤仍在不停述說著程藝這些年來的種種。他心中更是百感交集,直到他聽完張妤的回憶,仍自坐著。一個人默默地坐著,直到天黑。
他回憶起多年前,從一次見到程藝起,就已經(jīng)被她的容貌折服,暗自喜歡她,后來在培訓(xùn)期的時候,因為見到其他男孩對她大獻殷勤,所以心生嫉妒,才會對她嚴(yán)厲苛刻。
經(jīng)過那次天緣公司的酒局,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她,他向她表白,帶她去見周叔……和她同居,他一點不害怕也不想逃避責(zé)任;他想以后的每一個日子都能跟她在一起,照顧她。誰知道造化弄人,他錯失了她。
老天曾讓他失去了她,又讓他再度擁有了她。他暗自發(fā)誓:藝兒啊藝兒,我當(dāng)年犯下的錯,我會用這一生來彌補你!從今以后,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失去你。余生我會加倍愛你!
他和張妤的這次談話,是昨天發(fā)生的,昨天他半夜才回到家中,經(jīng)過她的房間時,稍作了停留,并沒有打擾她睡覺。
今天一早,他起床晚了點,等到了樓下,才知道她送清清上學(xué)去了,想來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半夜到家的事。
他今天到子公司視察,沒想到居然遇見了在此上班的程藝,當(dāng)時,他只覺得自己作為男人的尊嚴(yán)被踐踏了,心想:在家里待著多好,非要做這種低三下四的工作,你覺得我不能養(yǎng)你嗎?還是一心不愿意讓我養(yǎng)你?那好,我就讓你嘗嘗無辜受氣的滋味。他只是想對她小懲大誡,是以非但沒有給她解圍還落井下石。
直到這個時候,程藝悲慟的哭聲,他再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快步走向她的身邊,一把扳過她的身體,緊緊地抱住。這個動作一氣呵成!
程藝本來再哭,突然間被人偷襲,又被環(huán)抱住,驚恐萬分,哭聲都停住了,整個身體都在掙扎。正要大聲呼叫,一瞧,抱住自己的人正是高熙越,千萬般的委屈恨不得全部傾瀉出來。
她哭泣地叫著“為什么,為什么要折磨我?為什么”嘴里一邊說,雙手不停地拍打他。不過卻沒什么力量。
他的心里的酸楚并不比她少,聽聞她的話,更加自責(zé),把她牢牢圈在懷,“藝兒,對不起,都是我的錯?!?p> “是的,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程藝從傷心到漸漸無理取鬧,“高熙越,這一切都是你的錯!為什么我要遇見你,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哪里都有你,為什么你要看著我被人羞辱?我恨你,我恨你!”
程藝不管不顧地拍打著他的肩膀。
他心痛地說:“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怪我,沒有保護好你,我以后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發(fā)生?!?p> “嗚嗚嗚……”她停止了拍鬧,依靠在他的懷里,一味地哭泣。
“藝兒,藝兒,乖,別哭了?!彼o緊地抱著她,不敢松手,一顆心碎成了一片片的。
這是他唯一想要呵護的女人,卻又把她傷得體無完膚,他怎么能原諒自己,怎么能讓自己好過?
江邊的行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有人好奇,有人漠視,有人鄙夷,有人咒罵,卻也無人敢上前詢問,都一一離去了。
“你要我怎樣?我都答應(yīng)你,別哭了,乖,別哭了!”他柔聲說。
程藝從未聽過他如此溫柔的聲音,又因為他一句“你要我怎樣?”小心翼翼地懇求而于心不忍,細(xì)想自己悲傷不過是牽強地算在他的身上,然而命運如此,又怎能全怪他呢?不由地收住了哭聲!又想到自己還被他抱著,臉頰又一陣發(fā)燙,小聲地說:“你,放開我!”
“別說話,抱著我!”他一心享受著抱著美人的寧靜時刻,哪里愿意撒手?
或許是哭得久了,累了,或許是他的話太有魔力了,她竟然沒有掙脫,任由他抱著,任由自己在他懷里享受著一時半刻的溫存,接下來應(yīng)該怎樣面對,她完全不需要理會!
也不知過了多久,經(jīng)歷過寒風(fēng)的洗禮,兩人的心情都如同明澈的天空一樣,平靜而淡定!
“我們結(jié)婚吧!”他突然說。
程藝身子一顫,又聽到他說“我是認(rèn)真的!不只是想給清清一個家。”
程藝掙脫出他的懷抱,望著他的眼睛,想要找到一份答案。他深邃的雙眸里仿佛凝聚著無盡的星輝——透亮清冷。
“可是……”她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他緊緊追問,“你還在為當(dāng)年的事情,耿耿于懷?”
“當(dāng)年……”她喃喃低語,“我想問你,你為什么還保留著我以前的物品,你,你真的,真的,愛,愛我嗎?我從來不知……”
“這么多年了,我們的誤會該解釋清楚了吧?那天晚上,你看見我和朱珠的事情,我不是自愿的,都她是一廂情愿;至于李菲兒,你應(yīng)該知道她的人品了吧?她當(dāng)年把我騙過去,就是要演一出戲給你看,就是要加深你我的誤會。還有,你和她住的那晚,你的手機給我發(fā)過一條信息……”
“信息?什么信息?”她驚愕了。
“信息的大概意思就是,你晚上和齊瀚在一起了,叫我不要找你了……”
“怎么會,怎么可能,我從來沒有發(fā)過這樣的信息,我和齊瀚什么都沒有,我……”她急得滿臉緋紅。
他拍拍她的肩,說:“我猜測,那條信息,是李菲兒發(fā)的!她乘著你睡著了用你的手機發(fā)的,發(fā)完后,又刪除了,所以,我收到信息,你卻不知道有這條信息?!?p> “怎么會,怎么會,不可能,她是我的好朋友,她……”
“藝兒,你太天真了,難道這些年,你都沒有想明白當(dāng)年的事情嗎?她從來都是嫉妒你的……對了,還有一件事,你不知道的,當(dāng)年的那瓶酒為什么會碎,也是她做的手腳……”
這世界上最深的傷痛不是來自敵人,而是來自最信賴的朋友!
“怎么會,怎么會……”她不可思議。
“好了,都是陳年舊事了!我就是想說,不要以為我們雙眼看見的就是事實!”
“原來,都是誤會,我……我……”她喃喃低語。
“是啊,都是誤會,害得我們分開了這么多年。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從來沒忘記你,藝兒……”
“我,我……”她的眼角有淚水涌出。
原來,他一直愛她,她卻一直在懷疑。
“你從來都在懷疑我的感情,你認(rèn)定了我是因為愧疚,虧欠,從不相信我的感情!我愛你,只愛你一人,當(dāng)年我沒變,到如今,我依舊沒變。你不相信沒關(guān)系,以后漫長的歲月里,我會讓你看清我的心。”
這大概是高熙越最深沉的表白。這世上如果有一個女人值得他如此剖心表白,也非顧程藝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