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震宇來科室上班已經(jīng)一周的時間了。完全是一副紈绔子弟的做派。奈何人家頭上有金主爸爸罩著,遲到早退是正常,病人看了一半跑出去應妹子的約也不是沒有。夏崇月感覺自己簡直就不是護士長,是時時刻刻需要給他擦屁股的保姆。
“親愛的月兒,幫我盯著一下,我去去就來?!?p> 聽著他這么扯著嗓子喊,夏崇月真的想吐血了。在她以為他上班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給她穿小鞋,整死她的時候,沒想到這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不但每天早上送她一束花,雖然都給她例行的扔進了垃圾桶,還每天陰陽怪氣叫她月兒。前夫以前叫得都沒他這么親。每次柯震宇喊起她,她都有后背發(fā)涼的感覺。搞的整個科室私下議論紛紛,好像他們有多不正當關系似的。她真的很想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無奈生活所迫,她這個年紀的護士長,不是想要跳就能跳的。琳琳還要養(yǎng),那個人離婚后就再也沒見到一毛錢。
想到陳超威,夏崇月的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前兩天晚上,她帶著琳琳和夏一去吃炸雞,結(jié)果看到葉子竟然在人家店里做保潔員。又是清理垃圾又是拖地,累的腰都直不起來。趁著孩子們在游戲區(qū)玩的時候,她仔細觀察了她,才多久,她頭上就那么多的白頭發(fā),衣服穿的也是邋邋遢遢。印象中,以前的護士站,葉子是最在意穿著的。雖然不是什么大牌,但每天都時尚靚麗,常常是引領潮流的人,絕對是當時護士站的一道風景。夏崇月想,如果她當年不年輕貌美,以她的家世背景,陳超威也不會看上她。
夏崇月曾經(jīng)以為,再次看到她,她一定會走過去狠狠的再甩這個女人幾個巴掌,再出一口惡氣。卻沒想到此時,自己的內(nèi)心竟是如此的平靜。她忽然覺得,就算沒有葉子,那樣的男人也會招惹各種牡丹,芍藥,路邊的小野花。她雖然受盡了傷害,但好歹及時的止損了。看看現(xiàn)在的葉子,她也釋懷了不少。用盡手段想鉆進的金窩最后竟然是火坑。
正在這時候,游戲區(qū)里傳來了一陣嬉鬧。
“媽媽,媽媽,看,那個孩子是傻子!”夏崇月尋聲望去,十幾個孩子對著一個小男孩砸海洋球。那個男孩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吵也不鬧,毫無反應的承受著攻擊,很是可伶。
“哐當”一聲,不遠處,只見葉子忽然像發(fā)瘋一樣扔掉拖把,沖進了游戲區(qū),一把拽起那個有點不太正常的男孩。抱著他徑直走出了店。寬大的落地玻璃外面,聽不見她的聲音,只見她發(fā)瘋一樣掄起巴掌打孩子的屁股。孩子也不知道反抗。
夏崇月本不想管,但看著身邊的兩個孩子,竊竊私語。做了媽媽的人,最終還是受不了這樣的場面。她還是走了出去。
“你是傻子嗎!”
“別人打你不知道回手嗎?”
“我打你,我打死你,你回手??!你回手??!”葉子崩潰的哭吼聲穿透在整個過道,引得沿途的客人紛紛側(cè)目。
那個孩子眼里噙滿了淚水,一聲也不吭。也不看媽媽??斩吹亩惚苤鴦e人目光的碰觸。一個手指不停的在自己的身上畫著圈圈。
這種反應,明顯又繼續(xù)激怒了葉子,她下手的更重了。甚至開始上了腳。
夏崇月一把抱住了孩子。
“葉子!你瘋了嗎!又不是他打別人,是別人打他。孩子本來就已經(jīng)很害怕了。你打他做什么!”
“夏崇月!你少裝好人??次椰F(xiàn)在這么慘你是不是很高興。轉(zhuǎn)程過來看看我多慘是不是很開心。”葉子像瘋了一樣,咄咄逼人的咒罵著。
“我孩子是自閉癥,她不會害怕,不會有反應,他就是個白癡!就是個傻子!你是不是很開心!”
“啪!”一個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葉子的臉上。夏崇月這個暴脾氣聽到這種話再也忍不了。
“路是你自己選的。小三是你自己愿意當?shù)?。后果難道還要栽給別人不成。我離婚,你丈夫付過我女兒一分錢撫養(yǎng)費了嗎?”
“他也沒管過我兒子!他欠了一屁股高利貸,跑了。我要還債,我沒花一分錢,但我要還債!憑什么!憑什么?。 ?p> “就憑你破壞別人家庭!”葉子一下子就像泄了氣的皮球,攤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
夏崇月一把抱起了那個男孩。孩子的小手因為剛剛?cè)~子的拉扯搞得通紅?!鞍⒁處愠詵|東去。”小男孩并不看她,不反抗,也沒有回應。安靜的玩著自己的手指。
夏崇月以為再見這個孩子,這個前夫家心心念念盼著的大乖孫,她一定是充滿的怨恨。因為這個孩子的到來,她被迫離婚,她割腕自殺。她曾經(jīng)內(nèi)心里無數(shù)次詛咒過這個孩子,但真正看到眼前這個可憐的孩子,她實在是恨不起來。這個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來自星星的孩子,睜著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這個世界,一切看起來都很美好,一切看起來都和他無關。
帶這樣的孩子無疑是崩潰的。在半個小時與他喂飯的溝通中,夏崇月開始理解葉子崩潰的體驗。更何況她還背著巨額債務。她忽然覺得自己當初怎么那么瞎了眼,看上陳超威這個渣男。望著游樂區(qū)琳琳快樂的背影,她甚至有些感謝葉子,讓她及早擺脫了這個渣男。不然今天背著巨債的可能就是她。
“夏崇月,對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個道歉。今天我失態(tài)了?!?p> 葉子手上的紙巾,已經(jīng)被她揪的不成樣子。沒有任何化妝品保養(yǎng)品的臉劃刻出歲月的殘酷。
“以后你打算怎么辦?他父母不管嗎?”夏崇月并沒有接過她的道歉。有些事情不是簡單一句道歉就可以釋懷。再怎樣,她的女兒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走一步算一步吧。孩子有病后,他父母早就跟我們斷絕關系了?!毕某缭孪胂胍彩?,一個為了抱孫子逼兒媳婦離婚,逼著孫女卷鋪蓋走人的長輩能有什么三觀。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夏護士長啊。”
“這是你兒子??!來,給叔叔笑一個!”一個熟悉的陰魂不散的聲音隔著人群飄了過來。夏崇月只覺得自己的腦子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