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送行

　　二月初九，在前往漢京府的數(shù)十大臣離開四日之后，趙德昭攜沈義倫，俞皓等人，前往漢京。

　　朝廷送儀是二月初五，今日趙德昭再出發(fā)，就沒有送行的儀程。

　　不過今日出發(fā)依舊是浩浩蕩蕩，趙匡胤恐怕是怕趙光義在趙德昭行程中下手，讓韓重赟派了三千禁軍隨行，并且全部是騎兵。

　　除了少數(shù)幾輛為文臣和家眷準(zhǔn)備的輦車，可以說是輕車簡從。

　　而從開封府到襄陽，雖然有一千里，卻都是大宋的核心區(qū)域。

　　沿途處處都有駐軍，像趙德昭的老丈人陳思讓，擔(dān)任護(hù)國軍節(jié)度使，就駐扎在許州（許昌）。

　　為了趙德昭的安全，趙匡胤也算布置周全。

　　趙德昭就藩，朝廷大臣這次也幾乎是一個不拉，全部來送行。

　　二月初五日已經(jīng)送了程儀，這次只需要人來就可以了。

　　趙匡胤在宣德門送行，丞相趙普率領(lǐng)文臣在大梁門送行，而武將們大多在城西十里的西湖驛送行。

　　如今雖然禮教敗壞，可即便是亂世，也自有一套制度。

　　“留守前往漢京，山高水遠(yuǎn)，老臣愿雄鷹展翅，振興我大宋。”

　　趙德昭跳下馬來，扶住了這個宋初名臣的手臂?！暗抡巡贿^是想躲幾年清閑，丞相身負(fù)重任，勞苦功高，德昭在此拜謝?！?p>　　“不敢當(dāng)……”趙普握住趙德昭的手臂，笑道：“陛下也跟老臣閑敘了一二，老臣就在開封府等留守的好消息了?！?p>　　趙普的確是有能力之人，前幾年因?yàn)榉磳w光義專權(quán)，還被貶諦出京過。

　　如今趙光義病重，大權(quán)又逐漸被趙匡胤收回，朝廷變成了一個中心，也感覺輕松了許多。

　　對這個文韜武略都不錯的皇子，趙普如今格外重視。

　　趙德昭對他也很重視，宋初的名臣里面，他絕對算是出類拔萃的一個，而且跟大部分違法亂紀(jì)，貪腐的大臣相比，他的操守也是值得豎個大拇指。

　　“德昭此去，定當(dāng)為我大宋打造利器，讓丞相與諸位大臣，在有生之年能見到華夏收回燕云十六州。”

　　這句話就說的有些大了，遼朝比宋朝先成立了幾十年，并且扼守北境要地，兵強(qiáng)馬壯。

　　如今的宋朝，在遼朝面前還是個弟弟，幾乎沒有大臣相信，宋朝能跟遼朝相比。

　　聞聽趙德昭這樣說，不管信不信，都躬身拜道：“愿候佳音?！?p>　　趙普知道更多，觸動也更深，立即紅了眼眶。“若能看到這一日，老臣死而無憾?！?p>　　他祖籍就是幽州蘄縣，燕云十六州被石敬瑭割讓之后，他就變成了一個沒有根的人。

　　對北伐，他比任何人都期待。

　　趙德昭笑了笑，低聲道：“最遲兩年，德昭會讓丞相看到希望?！?p>　　與文臣告別，雙方相互三拜，趙德昭才牽馬走出了甕城，翻身上馬。

　　在他的身后，一眾文臣久久躬身不起。

　　出了大梁門，身后的車隊(duì)才跟了上來?！岸鐑海靹駝袼慕銉核齻?，我被哭的頭都大了?！?p>　　趙廷美從宮中出發(fā)的時候，就一直跟在趙德昭的身邊，對趙德昭能去就藩，羨慕不已。

　　今年才十九歲的他，還是一個一心想要高飛的少年。

　　不過如今他也結(jié)了婚，還被趙匡胤委以重任，想跑出去玩，是不可能的。

　　馬車?yán)?，四姐她們幾個一個個哭哭啼啼，從小到大，她們都是趙德昭帶大，這一次要分開，她們都不舍得。

　　趙德昭安慰了好一會兒，承諾了等襄陽那邊安頓好，就接她們?nèi)ネ?，才讓她和五姐停住了哭泣?p>　　可是四哥趙德芳，六姐就安撫不好了，特別是六姐，知道以后見不到二哥，哭的撕心裂肺。

　　西湖驛這邊，武將的數(shù)量要少了許多。

　　如今武將大部分駐守外敵，后蜀和南方也還有大軍剿匪，開封府這邊的武將并不多。

　　以韓重赟為首的諸位禁軍將領(lǐng)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酒水，等著趙德昭的抵達(dá)。

　　趙德昭跳下馬來，五指并握，行了一個后世的軍禮。

　　除了韓重赟少數(shù)幾人以這樣的軍禮回敬，其他將領(lǐng)都是右手握拳，重?fù)糇笮鼗囟Y。

　　錦衣衛(wèi)建立也有三個多月，錦衣衛(wèi)的軍禮趙德昭采用的后世軍禮與現(xiàn)代軍禮結(jié)合。

　　上級對下級是舉手禮，下屬對對上級是擊胸禮。

　　除此之外，沒有單膝跪拜之禮，只有在禮儀，祭祀場合，才有跪拜禮。

　　這套簡潔明了，卻又有氣勢的標(biāo)準(zhǔn)隨著《步兵操典》的流傳，也逐漸流傳開來。

　　最少在開封府，禁軍這邊也逐漸學(xué)會了這套軍禮。

　　雙方禮畢，韓重赟笑著端起了面前的酒碗?！肮?jié)度使就藩漢京，臣職責(zé)在身，不能遠(yuǎn)送，再次恭送節(jié)度使一路順風(fēng)。”

　　趙德昭端起了酒碗，一看里面是米酒而不是白酒，心頭暗松一口氣。

　　這大青碗一晚足有一斤多酒，要是白酒，他就要醉了。

　　“都指揮使與諸位將軍駐守京城，今后父皇的安危，就托付諸位將軍。德昭水酒三杯，敬諸位將軍?！?p>　　連喝三碗米酒，還沒醉，肚子卻脹了起來。趙德昭將碗在地上砸碎，高聲喊道：“前路漫長，德昭不敢懈怠。待來日歸來，與諸將軍痛飲?！?p>　　韓重赟也高聲道：“待節(jié)度使歸來，吾愿為前鋒，為大宋掃平天下?！?p>　　眾將擊胸齊呼：“但愿來日為將，助大宋掃平天下。”

　　趙德昭翻身上馬，韓重赟立即單膝跪拜：“祝節(jié)度使一路順風(fēng)?！?p>　　韓重赟這個官職最高之人都跪下了，其他將領(lǐng)不管愿不愿意，都單膝跪拜道：“祝節(jié)度使一路順風(fēng)?！?p>　　在他們的身后，四個大漢擊打起了四面大鼓，在鼓聲中，趙德昭擺了擺手，與眾將告別。

　　趙廷美依舊還在相送，遠(yuǎn)離了西湖驛，才撇嘴說道：“說起來韓重赟這個禁軍都指揮使比你還要高兩級，如今卻對你拍馬屁，還跪拜于你，回頭肯定會遭彈劾?！?p>　　趙德昭回頭笑道：“四叔是不忿他沒有跟你跪拜過吧？”

　　趙廷美登時不好意思起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趙德昭又道：“四叔，侄兒有一句話想與你說?！?p>　　“且說。”

　　“我趙宋國祚未穩(wěn)，你我自當(dāng)同心協(xié)力，為趙宋肅清外敵。切不可因小失大，中了他人挑撥，傷了我們叔侄感情。”

　　趙廷美道：“誰敢！誰要是挑撥，要問我的刀利否！”

　　趙德昭又問：“那四叔可否想過，今后就藩何地？”

　　趙廷美有些傻眼了。“未曾想過?！?p>　　趙德昭道：“侄兒倒是想過。”

　　“何地？”

　　趙德昭道：“北漢與遼朝勾結(jié)，占據(jù)晉陽。待來日覆滅北漢，以晉陽為四叔封地，冊封四叔為晉王可滿意？”

　　趙廷美這一下明白了過來，翻身下馬，抱拳道：“河中富足，若能以河中為封，我為趙宋守北疆?！?p>　　趙德昭哈哈笑道：“如今我趙宋雖然還未涉足幽云十六州，也還未攻下河中，不過這兩地，絕不是我趙宋的北疆。四叔，這個世界很大，大的超乎你想象……”

　　不再管他，趙德昭也翻身下馬，走向了馬車。

　　馬車?yán)?，幾個小家伙沒哭了，但這個時候，都可憐巴巴地望著趙德昭。

　　“二哥答應(yīng)你們，最多兩年，就接你們?nèi)h京。等你們婚嫁了，再送你們回來?！?p>　　四姐大羞?！岸绻室舛何覀冃?，其心可誅?！?p>　　趙德昭哈哈笑道：“這輩子二哥定當(dāng)照顧好你們，讓你嫁愿嫁之人，替你們遮風(fēng)擋雨?；匕伞?p>　　此話一說，六姐又哇哇哭了起來?！岸?，我要跟你一起……”

　　這當(dāng)然不可能，不說襄陽那邊還比較亂，就是趙匡胤也舍不得她們都不在身邊。

　　勸說了許久，她們的馬車才調(diào)了頭，在趙廷美的護(hù)送下回去。

　　這個時候，就連四哥趙德芳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這個后世演義中的八賢王，現(xiàn)在不過是個七歲多的孩子。

　　看著馬車走出了一段距離，趙德昭才翻身上馬，向上舉起了右手。

　　他右手握拳，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手指。立刻，號角聲響起，三千多人的馬隊(duì)，車隊(duì)立刻整陣。

　　一聲號角聲響起，立刻此起彼伏，連綿數(shù)里。

　　這號角聲不僅是行軍的號令，不同的聲音也代表了不同的速度。

　　趙德昭伸出了六的手勢，這就代表了他們每個時辰要行軍六十里。

　　他們?nèi)渴球T兵，只有十幾輛馬車，一個小時十五公里的速度，是比較正常的行軍速度。

　　再快，一些馬都受不了長途跋涉。

　　不需要來回號令，行軍途中，號角就是傳令。不管是較快速度，降低速度，還是遇到意外，都有不同的聲音表達(dá)。

　　趙德昭一直處于中間的位置，不冒頭，也不落后，跟著大軍，向西南方向行軍。

　　而在開封府，得知趙德昭出行的盛況，趙光義的心中猶如刀割一般，這萬般榮耀，似乎與他無關(guān)。

　　“藥方都檢查了嗎？”

　　“拿到好幾個藥鋪都問了大夫，也配了藥給人試了，效果的確很好?！标悘男弄q豫了一下勸道：“中書令，你如今身體虛不受補(bǔ)，還是要慎重為妙。”

　　趙光義卻不能忍了?！拔乙呀?jīng)快半年不曾房事，難道要一直當(dāng)個活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