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在掌心中溫柔地舞動,隨著意念變幻成各種形態(tài)。須臾,凌少群手一抖,火苗消失了。
琉璃月躺在床上,臉上鋪了一層黃瓜片,說話嘴都沒怎么動:“你現(xiàn)在的控制能力很穩(wěn)定,可以學習中級幻術了?!?p> 凌少群說:“中級幻術我會兩個。”
琉璃月依舊保持著頭不動,用眼角朝他瞥了一眼:“使來看看?!?p> 凌少群視察一周,也沒什么可以筑得起大地之印的物質(zhì),于是很自然地使了另一個幻術。
丹水玉上多出一抹血,他開口念道:“魑魅魍魎,萬魔歸中?!?p> 聽了這句咒語,琉璃月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彈起來。
“等一下!”
黑暗并沒有因她一句等一下而停止腳步,起伏間無數(shù)鬼影排山倒海涌了過來。
琉璃月驚恐地張開嘴,臉上的黃瓜一片片掉落,又因鬼影的靠攏一片片回到了原位。
她清晰地感受到鬼魅往自己身上貼合時冰涼的觸感,還有耳邊掠過直擊靈魂的颯颯嗚鳴。
就像有人一手捏著寫了她生辰八字的鬼娃娃,另一只手握住鋼釘往里扎一樣。
愈發(fā)扭曲的表情透露出,琉璃月他娘的害怕死了,可惜這個訊息并沒有傳達到凌少群眼中,因為此刻他眼底只有一坨被鬼影包圍得嚴嚴實實的物體,根本看不清表情。
凌少群力度掌控得很好,召喚出來的鬼影沒有攻擊性,但也讓琉璃月深刻體會到了黑暗的恐怖。
很快,召喚者手一收,鬼影消失了。
凌少群謙虛地問:“小師傅你覺得怎么樣?”
畢竟只是第二次召喚,他總覺得什么地方還有待提高。
我覺得怎么樣?我覺得我已經(jīng)死了!
琉璃月瞪著還沒來得及聚焦的眼睛,坐在床上挺尸,臉上還剩三塊要掉不掉的黃瓜片。
大約過了半個世紀,她才有力氣吐出話來:“你什么時候?qū)W的封印術?”我給你的草卷里可沒有這么刺激的招式!
凌少群說:“我看初級幻術學得差不多了,就問青翎借了中級幻術的草卷來看?!?p> “自學的?”琉璃月用尚存一絲的理性問,然后,對方點了個頭,把她的理性給點走了。
琉璃月:“......”
你別拜我為師了,我拜你為師吧!
她生硬地笑了兩聲:“你還學得挺勤快的呴?!?p> “是啊,但幻術特耗血,我都感覺最近有點血氣不足了?!绷枭偃鹤顭赖氖牵袝r一不小心傷口刮深了,還不好止血。
琉璃月若有所思了一小會,臉上出現(xiàn)了不明所以的尷尬之色。
“那個......”
凌少群:“嗯?”
琉璃月:“跟你說件事?!?p> 凌少群以為這是半句話,誰知等了很久都等不到下半句,他忍不住催促道:“你倒是說啊?!?p> 結(jié)果琉璃月吞吞吐吐半晌,黃瓜片都掉光了,她連個屁都沒放出來。
凌少群心里滾過十幾種不祥的預感:“怎么了?血用多了有什么后遺癥?是不是會走火入魔?”
“也不是?!绷鹆г碌拖骂^,大拇指掰食指,食指掰中指,一路掰到小指,才慢騰騰說出口:“其實,幻術不用血,用朱砂也行。”
凌少群一愣:“你不是說魔幻石要以血為媒嗎?”
琉璃月支支吾吾:“是以血為媒,以朱砂為媒也行,再不濟以小動物的血為媒......也還可以。”
聽完她的話凌少群頓時被點燃了,語調(diào)飚到一丈高:“那你不早說!”
琉璃月眨眨眼,一臉無辜道:“人家忘了嘛?!?p> 凌少群大吸一口氣,感覺現(xiàn)在流的血,都是當初拜師時腦子里進的水!
你忘了,你第一次忘了,第二次能不能記起?哪怕第三次,第四次呢?我要不提這茬事,你老人家是不是一輩子都記不起來了?
見他氣得爆炸頭都出來了,琉璃月頓覺之前被鬼壓都不算什么大事了,十分委婉道:“沒事,偶爾換換血對身心有益。”
有益?zhèn)€果凍!
凌少群一扭頭,出門買朱砂去了。
他現(xiàn)在很有錢,自從離開雪幽山后,他的界面里多了一件自帶護甲的戰(zhàn)士袍,和漲得滿滿的錢袋,所以他買起東西來也豪放得很。
當他抱了一大筐朱砂往店外走的時候,街道兩旁的路人都朝他投來了惻隱的目光,覺得這個人家里是不是有人撞邪了,買這么多朱砂回去辟邪。
凌少群黑著臉,一言不發(fā),走著走著,他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梟一鳴扛著天門盾在街上溜達,還是那副拽拽的樣子,只是如每一個歷經(jīng)磨難的人一樣,眼睛里多了一份謹嚴。
凌少群走過去從后面拍了他一下。
梟一鳴回過頭,開口的第一句是:“臥槽,凌少群!”
凌少群:“......”
怎么個個人見到他都見鬼似的。
看他這么認真,凌少群覺得不配合有點對不起他,于是幽幽地問道:“你看得見我?”
梟一鳴:“......”
凌少群:“終于有看得見我的人了,你能為我完成最后一個心愿嗎?”
梟一鳴:“......”
凌少群:“我要找一個替死鬼?!?p> 無語片刻,梟一鳴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來吧,我最不怕的就是鬼。”他一手摟住凌少群的脖子說:“走,敘敘舊去?!?p> 梟一鳴帶凌少群去了一家人氣不錯的酒樓。坐下后他們點了海鮮南瓜粥,排骨蒸年糕,五彩宮廷餃,流沙菠蘿包和綠茶條頭糕,都是這家店的特色點心。
凌少群突然就餓了,挨個嘗了一遍,覺得樣樣都好吃,特別是那個粥,海鮮的鮮味和南瓜的甜味配合得恰到好處。
他剛喝下一口,就聽到梟一鳴說了一句話,害他差點把粥噴出來。
梟一鳴:“聽說你在長古調(diào)戲了一個鏡人?”
凌少群:“咳咳咳??!”
這個坎他是過不去了。
凌少群的臉色有點綠,和他碟子上的綠茶條頭糕很般配,可梟一鳴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還滔滔不絕地說著:“嘗嘗新也好,過了這條村就沒這個店了,但是要注意身體,別玩太嗨了,畢竟鏡人不是人類,折騰不起來?!?p> 看來你很有經(jīng)驗啊大兄弟。
凌少群沉著臉,卻聽到梟一鳴哈哈哈哈大笑了幾聲;“我開玩笑的,早知道那是個誤會了?!?p> 那你還演得這么開心。
好像想?yún)⑴c一份似的。
凌少群不理他,繼續(xù)和點心打交道。
梟一鳴突然想起最近的一個傳言:“對了,為什么大家都在傳你死了?”
“大家都傳?”凌少群心想,我什么時候變成公眾焦點了,焚妖窟里死的人這么多,為啥傳的是我。
梟一鳴摸摸后腦勺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前一陣子突然多了一波找你的人,找了很長時間都沒找到,你又不在刎頸盟,所以大家都傳你已經(jīng)死了?!?p> 如今看來,那些消息純屬子虛烏有,一點都不靠譜,梟一鳴這么想著,可聽到凌少群回應的第一句,他又愣住了。
凌少群:“別說傳言,某個時間段,連我自己都懷疑自己已經(jīng)死了?!?p> 他把在焚妖窟的經(jīng)歷和雪幽山的生死決斗跟梟一鳴講了一遍。梟一鳴全程臥槽個不停,當聽到有一個和凌少群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時,流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所以,你真的是凌少群?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叱變的吧?”說著梟一鳴身體往后,拉開了一個安全距離。
凌少群翻他一個白眼:“我要是叱就不會認得你了?!?p> “也對?!睏n一鳴咬了一口流心菠蘿包:“那你怎么不回刎頸盟?”
“我倒是想回,但一直找不到他們的下落?!?p> 梟一鳴頭一偏:“是嗎,我前陣子還見過腓腓獸呢,他現(xiàn)在好像在蓬夕樓當個什么風水先生。”
聽到腓腓獸的名字,凌少群立馬看了過去:“蓬夕樓?”
梟一鳴說:“你不知道嗎,蓬夕樓是米鹽富戶馬賈的家,在太/安還挺有名氣,到處都能打聽到?!?p> 凌少群終于知道為什么沿途的客棧都找不到刎頸盟的下落了,原來他們住府邸去了!
“那就好,終于有個明確的地點了?!彼c點頭,腦袋里一團被纏得亂七八糟的腦線一下子理順不少。
“別說我了,你們鷹盟會怎么樣?”
梟一鳴不自然地頓了頓,把剩下一半菠蘿包塞進嘴里,他似乎在壓抑著某種情緒,連吞咽的聲音都無比清晰。
過了好一會梟一鳴才說:“都沒了,現(xiàn)在剩我孤家寡人一個。”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其實凌少群已經(jīng)猜出個一二,可聽完他的話后,又壓不下自己心底的詫然。鷹盟會成員大多都是上位者,水平不在其他團隊之下,全軍覆沒是他萬萬料想不到的。
梟一鳴看出他的疑問,苦笑著說:“你也清楚焚妖窟是個拼運氣的地方,運氣不好,就死光了。”
凌少群:“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嗎?不如......”
梟一鳴抬手打斷了他:“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先謝過你好意。鷹盟會永遠不散,我會帶著隊友的使命,一個人堅持下去?!?p> 雖然人沒了,但隊魂還在,他身上穿了隊友為他筑起的堅固盔甲,哪怕只剩一個人披荊斬棘,也從不畏懼。
凌少群沒有勸梟一鳴,因為他覺得,在某個點上,他們兩個人還挺像的。
人一旦有了信念,就有力氣所向披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