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聽議論
第二十章春意漸消,杜娥還鄉(xiāng)(一)
難得有人在一旁傾聽,一不留神杜安菱便忘了時間。待到口干舌燥時,才想起已經(jīng)聊了一個時辰有馀。
臀部因久坐而不適,起身稍事休息。看著道路知道還要小住幾天,心頭未免有些惆悵。
終究還是想家的啊……
她苦笑,讓盤木青先回去“自思對策”,回到案前對著銅鏡打量自己容顏——歇息一兩天,面色有看得出的好轉(zhuǎn)。
看來,自己是受不了舟車勞頓了。
這樣也好,日后本不想再遠行。
……
兩天的時間很短,水已退,路漸干,馬車上路,最后一天直達叢山。
碾過還有些泥濘的土路,拐上古舊石橋,馬車速度不快不慢。河谷中受災(zāi)農(nóng)田看著揪心,可車上人已經(jīng)管不了那么多。
連綿的山脈斷開,化作一座又一座險峻孤峰。崖壁五十丈,高聳長河岸。
山峰間,隱約看見斑駁的城墻。近了,更近了,馬車穿過城門,進到那一里方圓的縣城中去,轉(zhuǎn)彎向右,在車行的駐所門口停下來。
“夫人,到了?!?p> 到了啊,杜安菱掀開車簾。
好不是熟悉的那座縣城!
……
杜安菱過去是來過叢山的。
村莊距離城市不過是兩里路程,不用兩刻鐘就可以走完。元宵夜里不設(shè)宵禁,她難得有幾次來城里逛過燈會。
那時,自己還小——可城里依舊是舊時樣子,好像這二十多年只是一場夢。
過去很熟悉的故鄉(xiāng)話時時在耳邊響起,她隨著人群到了城中大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較往常過節(jié)還要擁擠,也不知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人最多的是縣衙那邊。
走過去,卻看不到人群里邊是什么情況。問旁人,原本流暢的家鄉(xiāng)話說來竟有些生澀。
“朋友是京城來的吧,不知道這縣里面的大事!”那被問話的人辨出她口音中散不去的京城味道,神色有些夸張。
“什么大事?”
“且聽我慢慢說!”
……
“就是三天前,發(fā)洪水那幾天,東邊王家村里有一伙佃戶殺了地主一家,想要上山投匪!”那人搖頭晃腦,好似一說書先生。
“后來呢?”
“后來啊,還是我們尹縣令厲害,三十個衙役就把那些個佃戶整得抱頭鼠竄。這不還在堂中審案嗎,估摸著又要砍人了。”
“尹縣令?”
“一年前到任的,說是才三十二歲,忒年輕。”那人知無不言。“聽說來縣里時,這縣令夫人還懷著孩子。唔,就和縣里的杜大官人定了兒女親家!”
“杜大官人?”
“你是外來的,不知道這件事。東城莊里有個杜家,二十多年前還挺慘的——買了個女兒到秦樓,想不到,一下子就發(fā)達了。如今是個舉人功名,在鄉(xiāng)候補……妳聽我說完啊!”
可惜聽眾已經(jīng)走遠了。
……
聽了那人的議論,杜安菱如何不知道那“杜大官人”就是自己那長兄?而自己這長兄,如今倒是真的當(dāng)了舉人!
自然是高興的,卻有一絲淡淡的哀傷——高興是高興長兄如今的成就,哀傷則是聽到了自己如今不太好的聲名。
不過還好,這事過去就是過去了,有個好結(jié)果就行。
心里這么想著,腳步移動,意欲退出人群——身后嘩然一片,是衙役押著案犯游街一圈,再關(guān)回監(jiān)牢。
人群空開一個縫隙,杜安菱看到縣衙門口那年輕的縣令。他真的很年輕,身材高大,目光銳利,帶著一絲威懾。
他站在臺階上,西面照來的陽光凸顯他輪廓鮮明的臉。背著手,抬著頭,目光掃過圍觀的群眾,霸氣十足。
看著民眾的反應(yīng),他點了一下頭,背著手回到屋檐的陰影里。
“南山那伙土匪,是時候清理一下了!”
……
隱約從嘈雜的人聲中聽到那“清理土匪”的句子,杜安菱是有些高興的。
叢山縣難得有一位有作為的縣令,確實是好事。而這“好事”,跟百姓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也難怪剛才自己從別人嘴里聽到的那些對縣令的崇拜了。
這個尹縣令,是個好官。
這么想著,她加快了腳下的步伐。時辰還早,夕陽落山前還有不止一個時辰,足夠回家了——帶著瑜若走過哪不短不長的石板路,出了縣城東門。
這里是回家的最后一段路了。
沒有太多行人,土路有些彎曲,在不遠處分岔,好似多枝的樹。
蒼翠的農(nóng)田鋪開在眼前,這里的稻田長勢正旺。路邊叢叢青草,遠村縷縷煙。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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