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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娥之盛世斜陽人人觀

第三十六章 山上

杜娥之盛世斜陽人人觀 古語清心 1660 2020-08-28 09:00:00

  第三十六章夏風(fēng)鳴蟬,杜娥迷離(三)

  午后云遮暑日,風(fēng)柔難入竹林密。

  采樵者有之,打獵者亦有之。小道雖窄,卻常有行人。

  竹林深處有巨石,石上早已清出一小片空地。一個小小人影在那里揮舞著竹棍,不時可以聽得到嘩嘩風(fēng)聲。

  一挑,一掃,雖自學(xué)卻頗有氣勢。身隨棍走,風(fēng)從衣起,掀起地上如紙的干竹葉。他看著一笑,一劈下去,竹棍與青竹相擊。

  五丈高的碧竹微微撼動。

  竹葉間驚飛幾只聒噪雀鳥。

  舞棍人將竹棍就勢搭在青竹上,雙手拍去身上沾著竹葉。

  遠遠看去,那邊小路邊上,抱琴女子微笑。

  “為什么想著要練竹棍?”

  “陸姨昨天不是說山里面還有很多土匪嗎?”

  十歲左右的少年微微抬頭,一雙眼里面帶著閃光。

  “八荒清平,才子當(dāng)讀詩書以報君王;四野戰(zhàn)亂,少年需習(xí)武藝而守社稷。瑜若已經(jīng)讀夠了書,也應(yīng)再習(xí)幾日武?!?p>  少年眼底有著和年齡不相稱的擔(dān)憂。

  “如此,待匪徒下山來也可護家宅平安?!?p>  ……

  杜安菱倒不知說什么好。

  不錯,“八荒清平,才子當(dāng)讀詩書以報君王;四野戰(zhàn)亂,少年需習(xí)武藝而守社稷”確實是好,可杜瑜若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尋常孩童,此時大多是“牧牛于南山,竹笛悅山林之野趣”;讀書的,是“苦讀圣人之學(xué),話明日之騰達”;世家子弟,便是“通文墨之道,以備承先人之業(yè)”;哪有和杜瑜若一樣的?

  聽?wèi)T了鄉(xiāng)里人的凄楚,見慣了城中人的富庶,他生來就被夾雜在首尾兩極之間。

  體驗了花樓中的歡歌,經(jīng)歷過故鄉(xiāng)處的冷眼,他愈發(fā)將自己隔絕于他人。

  他見多識廣遠勝那些個只知之乎者也的書生,他知曉自己的渺小而渴望不同,舞棍是為了在匪眾到來時保留自保之機,那讀書呢?

  在他心目中,學(xué)文也應(yīng)該有新的意味吧——這倒是和那個名震京師的才子極像了。

  杜安菱這樣想著,手指不慎劃過琴弦數(shù)根。

  一二空靈弦聲彌漫竹林,內(nèi)中帶著她的愁。

  ……

  “娘親?”

  看著發(fā)呆的杜安菱,少年問道。

  細(xì)細(xì)品味,少年聽出弦聲中帶著她的思緒。他看著自己娘親,她抱琴站著,不知道在思索何事。

  “娘親?”

  少年再喚一遍。

  杜安菱回過頭,看向他的目光中飽含溫情。

  “你可曾想過,未來要當(dāng)個怎么樣的人,做些怎么樣的事?”

  少年看著母親的眼,一時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不知如何作答嗎?

  倒還是答得出自個想法的——他目光中的驚訝已經(jīng)變成沉穩(wěn)堅毅,他說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

  “不論文武,瑜若還是要當(dāng)大官的——只有如此才能普濟萬民,免了貧民饑荒?!?p>  “耕者有其田,工者有其營,商者有其貿(mào),至此方可?!?p>  ……

  真如此嗎?

  杜安菱尋思著,心里頭稍稍一緊。

  她知道杜瑜若的志向,更知道官場的險惡。京城里革下放職發(fā)配從軍乃至抄沒家產(chǎn)血濺刑場的官還有少的嗎?她不時憂慮。

  不過,少年有志也是好事,何必時時憂心?

  杜安菱也覺得自己多心。

  也罷,何必時時擔(dān)心處處憂心,整得成日里悶悶不樂來?還不如得過且過,今日歡歌笑語,何須憂明朝錢袋空空!

  不,自己不是那種人。

  心憂明日,記掛未來,才是好事——不過自己之前是不是選錯了?

  如果,如果自己依舊帶著瑜若呆在京師,會不會對他日后更有助力?

  可自己已經(jīng)不在京城——話說來,璞若又怎么樣了?

  她還在京師的春月樓,那么久沒有接到自己的來信,也多少有些急了吧——也過了半個月了,想來回信也快。

  不過,依舊憂心。

  怎么總有揮不去的煩心!

  ……

  有煩心,聽鳥音。竹林幽靜,煩心散不去,鳥噪心更愁。

  杜安菱是再難平靜下來的,索性盤腿坐下,靠琴曲發(fā)泄自己心中種種煩悶。

  琴曲時緩時急,有時甚至不怎么成曲調(diào)的,完全是信手亂彈一氣。可從琴曲間隱約可以聽出她的所思所想。

  她害怕杜璞若走她的老路——今日的瑜若還是少年心性,如果見慣了世俗冷暖,不經(jīng)意間變作了自己長兄的樣子,嫌棄起自己親姐來便是不好了。

  于是,琴音沉郁。

  沉郁之中有隱約殺伐之聲,卻是對自己心中想法的一次從新確定。

  確定嗎?倒是想杜瑜若不像那些個大小官吏樣看重個人名聲——那樣,她這個母親必然是不會再被他尊敬,倒不如不讓他步入仕途。

  真不讓他步入仕途嗎——杜安菱的曲樂變得哀怨,隱約聽得出兩種思想的對抗。

  她的兒子身上有她的血,他要聽她的話——他怎么想也是他的想法,縱使自己難免落寞,也是他為了名聲而做出的取舍。

  該怎么樣?

  杜安菱琴曲中透出莫大的迷茫。

  不愿想,那就不去想。

  七根琴弦忽而同時劃響,帶著她破罐破摔的心緒。

  曲聲停,她眼底盡是迷茫。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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