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秋意初生,杜娥猶豫(五)
攜來路上遠田間,薄云半片襯驕陽。
少女一直低著頭走,跟著杜安菱走出了村落又走過田野,不多時已經(jīng)到了溪畔橋頭。
杜安菱止住腳步,少女一個不留神撞上去。
少女后退一步,揉著撞疼了的鼻子——接著打了一個噴嚏。
甩掉手上的鼻涕,她昂起頭看向杜安菱——兩只眼里透露出一絲膽怯和畏懼,不怎么敢與那“買下她”的外鄉(xiāng)人對視。
只是不時偷看著,難掩自己好奇。
這被杜安菱發(fā)覺了,偏過頭看向橋下。干旱許久導(dǎo)致溪中水草掛滿各色垃圾,本應(yīng)是清澈水流卻顯得有那么一些不潔。
她看著水,杜安菱看著她。
她在思索自己接下來的生活,她也在思索,思索自己方才的舉動。
自己為什么會買下這丫頭?僅僅是因為她父母的無情嗎?
杜安菱懷疑自己是不是該換個地方花銀子了。
……
田間地頭土路長,農(nóng)人四處耕作忙。
有些田地已經(jīng)插好了下一季稻秧,另外的田里面被耽擱的稻谷剛剛變黃。
其實還沒有到完全成熟的時候,但早就等不了那樣多了。
鐮刀帶上,一把一把收割著半熟的稻穗。鋒利的葉緣割破瘦弱的肢體,灼熱的陽光曬傷疲憊的身軀——僅僅是為了生活。
自己卻衣食無憂。
杜安菱自覺這好似一個笑話,可所謂笑話也說不上該哭該笑。
就打比身后這瘦弱少女吧——她的經(jīng)歷,該笑?
杜安菱駐足,這一次后背沒被撞上。
回頭看那小姑娘偏開頭,不想看她。
真這么排斥自己嗎?杜安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名聲在此間一直有被妖魔化的嫌疑——她讓那小姑娘抬起頭。
抬起頭看了下,倒真的長得不錯。
……
小姑娘長得不錯,這句畫真心不假。
她并不高,嬌小身材并不健壯,乍一看帶著些弱質(zhì)女子的感覺。臉比較瘦,顳骨稍稍突出,可單論五官卻是上乘。
怎么說?
眼眸靈動,修眉如畫,更別說筆挺的鼻梁。嘴是燒大了些,卻不妨這看上去柔弱感覺的——就是臉色蒼白了些,想來是不怎么吃得飽飯的。
杜安菱心中暗罵那財主眼光太毒,心里頭也帶上些許心思——那財主盯上這少女,想來不是一天兩天了。
而這一家又是對女兒冷漠的:杜安菱心中計較,嘴上說出的是也是帶著同情。
“過去在家里沒得吃的?”她問。
少女點頭。
她猶豫了一陣,低頭看天邊路旁的青草,絞著手指道。
“爹娘都把好東西留給弟弟了……”
杜安菱心知肚明。
……
漸行漸近了自家村口,杜安菱也與少女交談起來。
少女本姓黃,單名一個“秀”字——杜安菱自然是省得麻煩,直接換一聲“秀兒”了事。
她被帶到了杜宅門口。
說來這“杜宅”也是個不小的院落,里面好幾重院落天井的。杜安菱住了東邊的屋子,西邊相對的位置就留給陸紅花——現(xiàn)在又多了個“秀兒”。
也就是住在同一間屋子里,兩個女的擠一點也沒什么問題——可誰知到了那里,杜安菱感覺陸紅花有點不對勁。
陸紅花似乎不怎么喜歡黃秀?
杜安菱沒有往深處想,只說是新買來一個長得還不錯的女孩子,是不愿意她接著受苦而做的動作。
陸紅花這才跟那姑娘打了招呼。
安頓下來了,倒也是件好事吧。
杜安菱想著就合上門,進自家屋里辦些自己急著辦的事。
……
取來畫紙鋪開,因為打算晚些時候賣幾幅畫到曲浦去。
賣畫不完全是為了錢,更多是為了消磨去無聊光陰——杜安菱享受自己畫作被賣出去的感覺,那如同一曲奏畢后臺下人喝彩一樣挑動她的心。
雖說看著多了張銀票時的感覺一樣不錯。
正欲研墨,卻聽到不怎么好聽的聲音——開門,竟是那“秀兒”被陸紅花嫌棄。
“妳晚上不能睡這里。”
“妳那臟手不要亂動我的數(shù)!”
“趕快去外邊洗一下再回來,滿手是鼻涕!”
杜安菱微微皺眉,她怎么不知陸紅花還有這樣一面——不過一想也釋然了。
陸紅花日常就是愛好潔凈的,桌椅窗臺經(jīng)由她整理后大多看著舒心——想來是有那么些潔癖,受不了黃秀手上臟東西。
也是情有可緣。
……
卻看著那小姑娘哭哭啼啼,想來方才經(jīng)歷讓她太為傷心。
哭著就到了杜安菱這邊門口,一把鼻涕一把淚沾在衣袖上亮晶晶。
杜安菱算是真心知道那邊人為什么有些不高興了——或許,該讓她換身衣服,洗下身子?
想了也就辦了,杜安菱回房里翻找衣箱,看里面有沒有合她身段的衣服——還別說,自己剛進春月樓里的那兩套衣服也被撿進去,雖說對比上那小姑娘的身量還是有點長。
不過——洗澡?
那一般要到村口附近的泉口,或者擔多幾桶水從上往下澆遍全身的——這小姑娘當然不能和那些年輕小伙共浴,可宅中水似乎已經(jīng)不太多了。
那就要人擔水去。
一句“紅花,挑一擔水來”喚起,杜安菱叫黃秀稍后洗一下身子。
沒注意到陸紅花眼底忽然閃過的一絲嫉妒,只看到黃秀眼里一絲不愿意。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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