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秋夜風(fēng)疾,杜娥心亂(三)
一夜風(fēng)吹人心雜,晨起院中看來客。
來客嗎?
如果懷王寨里面的來人算是的話。
杜安菱就這么想著,搖蕩到那頭廂房門口——為時尚早,廂房里一片稍陰暗。不知道多少鐵錠都是標準的方形,一尺長五寸寬的鐵錠也就是青磚大小,卻實實在在有那么五十斤輕重。
摞起來像磚堆一般,銀灰色泛著金屬光澤。
這顯然是不錯的鐵,每一塊都足以打制十把佩刀的量。
杜安菱倒是不怎么懷疑胡書生所言的那些“賣鐵”的說法,卻也沒有追究這“私賣鹽鐵”的罪過——她倒不是不知道這“私賣”的弊端,只是見多了后不再敏感。
京城處于天子腳下還有那么些人,更何況那懷王寨里的人?
有那么些見怪不怪了——可再見怪不怪也是在心里面暗自算過的。
看那邊遠遠過來一人影,胡書生那邊走來了。
“杜家娘子可是有什么疑惑?”
“若有,不妨說來聽。”
……
有疑惑嗎?
杜安菱問著自己,就是有那么些疑惑也不能說出來。
為什么不能說出來?大概是因為自己說出來也沒有什么用——杜安菱知道自己這樣問出口的代價,害怕自己被認做無知。
盡管自己確實是對山匪的種種少有認識,陸紅花相比都是所知甚少的。
可她在胡書生面前也就這么點顏面了。
她還是不知道瑜若在懷王寨里面所做的事,不然也不會這么想。
不過若要知道瑜若整出了那匪寨內(nèi)斗的事情,也不知該哭該笑。
思緒良久,依舊是辦那“與虎謀皮”的事情。
“不知何時來修下屋頂?”她問。
胡書生愣住了。
不過畢竟是匪首,忘了事情也還有不少辦法處理。
“還需待新瓦運來?!?p> 他說,目光掃過不遠處搬運著鐵錠的人群。
吩咐了買回新瓦的命令,那匪首頗有些領(lǐng)導(dǎo)氣魄,驅(qū)使那些個伙計走東走西四處忙碌而不雜亂。
他回頭看杜安菱,杜安菱看得出他眼里隱約挑釁。
……
這樣嗎?
杜安菱不知道他為什么有那么一絲挑釁——這胡書生的舉止必然是失敗的,她心中道。
可那屋子倒是有人修繕了。
看著馬馱著鐵錠向路上走遠,杜安菱疑惑胡書生還留著。他在那看著她,看得她一愣。
“你不跟著走?”杜安菱問。
“倒沒那個必要?!焙鷷?。
“懷王那邊可有事?”杜安菱詢。
“寨子這幾月事不少?!焙鷷?。
緊接著開口是講這幾個月事由,從那瑜若開始講起。一直言說到所謂“叛將”被懷王懲處到礦坑的時,說得杜安菱心頭不知作何感想。
也就是說自己那瑜若掀翻了匪窩?
杜安菱有那么些明白胡書生那“被貶”一般的意思了——敢情說杜瑜若多次刺殺失敗后換了方式,憑一己之力辦到了縣里面剿匪都辦不成的事?
或許是的。
想到什么“禍起蕭墻”的典故,再聯(lián)系自家兒子那“與匪首較量”的夢,杜安菱不得不相信這一事實——她有那么一刻不知道該哭該笑。
事已至此,她能怎么樣?
心知無力,終究是一笑了之。
……
“杜家娘子這一下手段真是高明,胡某自愧不如?!?p> 自愧不如!
杜安菱不知道怎么回復(fù)胡書生的話,好在總有那么些時候是有人來解圍的。
現(xiàn)當(dāng)下是那罪魁禍首。
杜瑜若從那邊過來時帶著些得意,推開門時候喜形于色。
胡書生臉色剎時陰沉下去。
看著胡書生走開的杜瑜若說不出有多高興,目送他離開時候還示威一般說了句“不過是略通文采就在那地方自號才智無雙”,惹得走過去的人又回頭。
“娘親,你可不知道!”杜瑜若見那人走時笑了。
“他所知道的還沒有我知道的多,和那些真正‘才子’如何能比!”
依舊是這一句。
杜安菱扶額,那和胡書生說得一模一樣了——可為什么不大高興?
倒是太以身涉險了些。
想著也說了,一句“你不知你這樣做多兇險”帶著訓(xùn)斥。
杜瑜若不解了,開口問一句“為什么”。
“我覺得有沒有上面兇險,不過是罰一兩個時辰站在太陽下。”
杜安菱聞此苦笑:“那是你,他們不敢隨意亂動——你不是看過了?那山寨里面豈止這樣不痛不癢的懲罰!”
可這話一說就來了反駁。
“我與他們不盡相同,故而他人之‘涉險’于我亦不足以稱之于險!”他如是道。
有那么一種理直氣壯在里面。
……
若如此也沒什么可以說的了。
杜安菱知道瑜若是難以訓(xùn)誡的,卻不知他有如此難以訓(xùn)誡。
杜安菱心里面太多說不上來的情緒,只拿那“凡事三思”說來——這倒是繞開了前面的事情,默許了他在懷王寨里面的事。
就這么樣嗎?
于是就被瑜若回了些“自會留意”之類的東西,依舊是不愿意聽。
杜安菱只覺得自己很無奈。
忽然聽了句帶著疑問的“怎么回事”,也是剛醒的人。
推門走來的是秀兒,她睡眼朦朧。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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