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四章 春花伴宴,杜娥驚羨(六)
“風(fēng)雨染枝頭,天地休休。人間婉轉(zhuǎn)似夢囚。點點梅花著雪里,默映亭樓。”
“冬晚雀啾啾,暖意幽幽。一方春曲喚心愁。無意爭春春卻至,自下枝頭。”
濃漆淡,文章成。凌玄道人看一眼身邊上上下下人物。喚了璞若奏曲,詠的卻是梅花。
詠梅?
聽到的人多有笑的,倒不是笑話他寫的不好,而話他那心境。
“我倒是不惹人厭了,你們繼續(xù),我當(dāng)個一邊看的!”
把竹杯還了,凌玄道人還是不怎么能面對那樣多朋友的目光——連忙退了數(shù)步,倒讓自己坐的位置遠(yuǎn)遠(yuǎn)離開了河溪。
“你們繼續(xù)!”
別人果然繼續(xù)了。
……
第三杯酒放到溪水中,眾人目光追逐。
總不知溪流會沖它到何處,一個個只是自覺端坐,等著溪水送來酒。
溪水底下多石頭,酒杯搖擺總不穩(wěn)——可這又如何?
總算是繞過了之前經(jīng)常停下的坎,卻有些止不住了。
激流一送,酒杯緩走,差點又歸于密林中。
卻被坐在下首的人拿在手中。
……
自覺坐在下首的便是那田志籌,身為當(dāng)朝工部尚書,他在這雅集上地位卻不高。
實際上也很好理解,畢竟當(dāng)了那朝廷高官,本身就意味著“暫別山林”了。南宮義在此列,田志籌更是。
他也不強(qiáng)求什么“認(rèn)可”與否,在下首坐著倒也滋潤。
“既然輪到我,那我也獻(xiàn)個丑!”
他學(xué)著前人的樣子,一飲而盡竹杯酒!
……
寫什么好?
鋪紙,研磨,田志籌犯難了。
他深知自己處境,朝廷尚書和山間隱士本來就不應(yīng)該融在一起,自己此番前來,太陰居士沒趕走自己都是萬幸。
唉!
他也是無奈的,成天把控著什么“度”,不敢偏頗一分。
該怎樣寫,才能免了自己被老友輕視,又不給他們“惺惺作態(tài)”之感?
卻想起去歲陪帝王相宴,那宮城牡丹園。
……
半刻鐘稍縱即逝,筆墨染紙不止詞一曲。
濃淡墨色勾勒,沒寫字的半邊染出一朵花——繁復(fù)幾千重,雖墨暈,亦絢爛。
“我是個俗人,倒寫不來你們那大雅的花?!?p> 掃視那有些想看笑話的,他也不羞不惱。
這份心境不錯,讓上邊幾位暗暗稱奇。
“寫的詞呢?”
早有人搶過去,目光上下瀏覽一遍。
“怎么又是《浪淘沙》!”
……
縱使并不是那么看得起那富態(tài)高官,璞若琴韻也不曾疏忽。
而那搶了紙的人也精于吟詠,開口很好道出了寫詞人的心。
一個“紅勺”一個“荷藕”,那寫下句子的偏偏不愛。
倒來了個“世人皆睬”,把自個的“俗”放回世人里,怎也把那些清高子弄得啞口無言。
唯有最后那一句不再沾俗,也不知是不是這人真心的意念了。
“人世榮華與勢利,死后平平?!?p> ……
如此,倒是得了三闕《浪淘沙》。
上頭那茗芬正想再放下來一杯酒,卻被人攔著了。
攔住她的是秀兒,傳眼色給秀兒的是杜安菱。
杜安菱又是看出身邊太陰的意。
“也沒有限制,用什么格律,你們怎么接著來三首《浪淘沙》?”
太陰居士倒不是不滿意,只是這一來一去,這一社都變了樣。
唯有杜安菱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多謝?!?p> 必然是照顧自己的,杜安菱慶典起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豪放心情,這“浪淘沙”真不是自己能隨手填好的詞牌。
終究是被照顧了,倒瞥見太陰眼底柔情。
“我不是為了妳?!?p> 他低聲,卻不知那小動作在別人看來非一般意義。
璞若彈亂了兩個弦,屏風(fēng)居士不知怎的向上頭茗芬瞥了眼。
唉!
她淺笑,倒不計較了。
卻不想,下一杯酒停在自己身前。
……
喧囂一靜,此刻心寧,杜安菱附身,兩指拿起竹杯。
必然是被矚目的,她倒是不吃驚。
“鄺弟,你那位會寫什么?”
總有人發(fā)問,讓太陰一愣。
不過——也沒什么。
杜安菱一樣是將酒飲盡,小小一杯帶著竹葉清苦。
要寫,便寫吧。
她往昔在春月樓許久,怎會怕這里文士目光?
筆落,更成言。
……
“一曲《鵲橋仙》,小女子倒獻(xiàn)丑了?!?p> 杜安菱目光與璞若相觸,璞若手撥琴弦,她起吟誦詩篇。
句不長,詞無奈,她目光幾番婉轉(zhuǎn)。
看此處那些與自己異道相逢的人,笑自己一番苦命。
“魂追冷月,蕊沾寒露,素染星光無數(shù)。晨霞換夜曉來遲,點綴得銀花一樹?!?p> “梅蘭難與,杏桃同路,總與群芳相顧。存留白凈半枝頭,徒把那春花羨慕?!?
古語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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