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立夏天晴,杜娥期盼(一)
貼著晚春的尾巴,立夏總是無聲無息的到來,天氣也沒有變得更加燥熱,這整個就是一個尋常的過渡。
不過,生活在這樣的天氣里,有些人日子卻不尋常。
首先是現(xiàn)在放春闈了,京城中不乏中舉的讀書人。京城到處張燈結(jié)彩,拜訪那未來官老爺?shù)娜酥鴮?shí)不少。
不過,比起這些攀附的親戚,朝堂方面有些人更是嗅覺靈敏。那被當(dāng)成是“新黨”的一些臣子,一個個活絡(luò)起來。
卻不往京城中那些久負(fù)盛名的才子處走動,反而找起那些出身貧寒的——嗯,特別是農(nóng)家出身的青年。
……
這是一方面的動作了,另一方面的動作也不比這邊晚。
那些被打成老派的大臣也完全沒有愧對他們的名聲,一個個去打起自己的門生故舊,美其名曰“談心”,實(shí)際上是和那些“才子”的父母交談,跟一些老朋友做著些交道。
“你家那個兒子,我提攜了;去我家的那個公子,你是不是也要照顧一下?”
傳遞這樣的信息只需要一杯清茶,于是那邊笑著回敬。這頭又謙虛起來,只說是自己也沒幫上什么忙。
“不過是我和那考官有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不遠(yuǎn)不近的關(guān)系,隨便說了兩句,讓他照顧一下而已?!?p> 于是這關(guān)系網(wǎng)就織得更加緊密了一些。一個千謝萬謝的,一個抬頭看向天空。
“下一場是殿試,我可是摻和不了什么手的。”
雖說殿試不至于考不中,頂多給個“同進(jìn)士”的名字??烧l不知道“同進(jìn)士”好比“如夫人”,那地位也是尷尬。
“自然要好好教導(dǎo)犬子,不能讓他荒廢了學(xué)業(yè)?!?p> 這樣的話說完,便是拱手道別。
……
雖說杜安菱是婦道人家,可這人的心性,怎是這兩個字能說得清楚的?
有時候越上越是嬌弱的人,心底就越有一種堅(jiān)強(qiáng)。冬青時常說杜安菱“不怎么像一個女郎”,便是帶了些與這相似的意思。
“又看那榜上的東西??!”
冬青也是可笑,覺得這誰中誰不中的,和自己這樣的人就沒半點(diǎn)關(guān)聯(lián)。
“妳看什么!”
……
越是說著,人的臉色越是變化。
那榜單上面也沒多少人,歷來取士不過一兩百中舉的。杜安菱一下子就掃過那上面寫下的一排排名字,好在沒一個熟悉的。
“是了。”
她心中想,那心血來潮的想法終歸是不切實(shí)際,這“懷王塞”里面的書生,終歸不會是什么正經(jīng)的書生。
“要是這都能考上,也就不至于屢試不第了?!?p> 杜安菱尋思著,直接抹滅掉心頭殘存的疑慮。倒是又一種愧疚浮上心頭,是不是自己也是見到了那好友相別的?
“那自稱書生的來京城,他那故人卻回鄉(xiāng)下避世。這樣的機(jī)緣,怕是終歸要錯過了吧?!?p> 不過也好,想起那李南笙的容貌,杜安菱怎么也想不來,她得知自己父親有一個朋友當(dāng)過山匪時的心情。
“如此,也是一件好事?!?p> 沒頭沒尾脫口一句,倒讓身邊的人疑惑了。
……
冬青是不知道杜安菱過去在叢山的經(jīng)歷的——或者說,幾乎沒有人知道,她那時還和山匪有過交際。
更不用說,瑜若這位還曾經(jīng)在懷王塞里住過半年。
“說出去可就是殺頭的罪。”
沒有人會說出去——也難怪瑜若這位嘴里時常漏風(fēng)的,會在此時懂得緘口不談了。
“也是——以為會有一兩個認(rèn)識的人。”
杜安菱嘴里帶著些逃避,畢竟自己是真真切切有些心虛了——憑誰能不心虛,只能速速催促那冬青快走。
“果然有事!”
那冬青一笑,卻終歸是一個識相的人,斷不會此時觸犯自己好友霉頭的。
“妳就說妳的去吧!”
她知道自己問不出什么,也不再想著想要問到些什么,只是純粹地在一旁等著,看著那身邊杜安菱疾行。
“就這樣吧?!?p> 她自嘲,步伐加快了些,不讓自己與那友人分隔太遠(yuǎn)。京城里拐過幾條街巷,兩人很默契對視一眼。
“妳有什么事情藏著?”
這是冬青的問。
“有,可這不能說。”
這是杜安菱的答。
于是兩個人都有些不悅,可又知道現(xiàn)在不是斗嘴的時候?;ハ唷懊寄總髑椤绷艘魂嚕蛽Q做是兩人一并回去了。
雇同一輛馬車,走同一段路,兩人說到底還是同行——于是方才的不愉快一下子就不是什么事了,兩人自覺沒有多嘴。
馬車歸去,各懷鬼胎的兩個人又進(jìn)了一個門——剛好有人回報(bào),說什么“有人賣屋子”。
于是氣氛一下又不對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