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為國選將周老太爺

　　周衛(wèi)國大吃一驚，不禁回頭看著張治中，眼中滿是不解之色。

　　張治中見了周衛(wèi)國的表情，笑了，說：“坐吧。”

　　周衛(wèi)國挺胸回答道：“學員不敢！”

　　張治中又笑笑，沒有勉強，走回辦公桌后坐下。過了一會兒，才說道：“你們?nèi)雽W時我說過的話你們現(xiàn)在明白了？”

　　周衛(wèi)國不由滿頭霧水，老實回答道：“報告教育長，學員不明白。”

　　葉子蕭這時沒有說話，他從不敢小覷任何一個人。這一屆學生中那周一到周二十那么明晃晃的名字，周衛(wèi)國是實話實說，可自己有能力猜到也確實早就猜到了一些事情。他不敢高估自己的偽裝能力。若是因為說謊而被這位歷史留名的將軍看輕，以后自己在軍中怕是難以晉升。

　　周衛(wèi)國也是機敏之輩，此時他雖然有些想法，但他可是不相信自己父親會走后門。而此時葉子蕭不說話，卻是讓他有些驚訝，莫不是大哥早就猜到了什么？

　　張治中欣賞地看著眼前這兩個年輕人，微笑著說：“我錯怪周老先生了！”

　　周衛(wèi)國心中再次充滿了疑惑。從張治中的話里可以聽出他應該是認識自己父親的，但他實在想像不出作為一個生意人，他父親怎么會和中央陸軍軍官學校的教育長認識？眼前的張治中怎么也不像是個會和蘇州絲綢商有交情的人啊？這時，一直以來周衛(wèi)國對于父親的種種疑惑一下子都涌上了心頭：陳敬仁對父親的態(tài)度，父親獲知國民政府處置蘇州抗日游行學生的絕密指示，父親對各種敏感信息的了解……

　　但周衛(wèi)國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他父親怎么會和軍方有交情。

　　張治中似乎并沒有想要解答他的這些疑問，繼續(xù)說道：“在你們被中央軍校錄取之后報到的那天，周老先生托人給我?guī)砹艘环獗愎{，希望我能夠在你們?nèi)雽W后好好摔打你。當時，我以為周老先生是想暗示我徇私照顧你，所以心中極為不快。若是其他事情，周老先生但有所托，我莫不遵從，唯有這為國選材，治中卻不敢稍有私心。因此已下定決心一口回絕，所以才有了你們報到那天我最后說的一番話。但之后我看了你的入學考試試卷，又問了口試考官對你的印象，再經(jīng)過這幾天的觀察，我終于相信了你是真想進我們中央軍校，更是憑自己的真本事進來的！可我不明白的是，作為東吳大學的高才生，你完全可以在上海讀完法學院，今后無論是做律師還是當法官甚至是外交官都大有前途，為什么你要投考中央軍校？要知道，俗語有言‘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這也是我懷疑周老先生動機的原因。不過，周老先生也該知道，你來讀我們中央軍校并不能給你帶來什么升官發(fā)財?shù)臋C會，而且，就你的家世，似乎也用不著追逐升官發(fā)財?！?p>　　這是張治中將軍先對周衛(wèi)國的問話，顯然相較于葉子蕭這個周老太爺義子來說，張治中將軍潛意識里還是更重視周衛(wèi)國這個周老太爺獨子。

　　周衛(wèi)國思索片刻，便將在淞滬抗戰(zhàn)時自己在青云路的一番經(jīng)歷以及陳正倫臨死時托一軍官給自己帶來那首《滿江紅》的事情對張治中說了。

　　張治中聽完，也不禁感慨道：“原來如此！那陳正倫真是一條好漢子！難得你年紀輕輕，也有這等愛國胸懷！”

　　周衛(wèi)國低頭黯然道：“可我比起犧牲的陳營長還是差了許多?！?p>　　接著抬起頭說：“我有一個疑問，不知教育長能不能替我解答？”

　　張治中說：“請說！”

　　周衛(wèi)國說：“我父親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張治中愣了愣，說：“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周衛(wèi)國說：“我父親只是蘇州的一個商人，您是中央軍校的教育長，怎么會認識我父親的？”

　　張治中奇道：“難道周老先生從未對你說起過他以前的事情？”

　　周衛(wèi)國搖搖頭說：“父親從未跟我說起他的過去！”

　　張治中長嘆一聲，說：“周老先生的確是我們后輩的楷模！”

　　他這樣一說，周衛(wèi)國更是對父親的過去感到好奇。

　　張治中繼續(xù)說道：“周老先生是最早的興中會員！”

　　周衛(wèi)國，葉子蕭同時“啊”的一聲，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

　　父親（周老太爺）居然是革命黨！

　　張治中點了點頭，說：“你們不用懷疑，周老先生的確是最早的一批革命黨！那時，他還只有二十出頭，還沒有繼承家族的產(chǎn)業(yè)，正在美國耶魯大學留學……”

　　周衛(wèi)國又是“啊”的一聲，父親居然還在美國耶魯大學留過學？這時他突然記起，父親從小就讓自己接受了西式教育，而且早年父親給自己請的外籍教師不就是個美國人嗎？只是當時并沒有注意到父親和外籍教師是怎么交流的，而且看外籍教師對父親很尊敬還以為是錢的緣故?，F(xiàn)在這一切都很好理解了。這樣看來，那外籍教師提出讓他去美國耶魯大學留學也肯定不是空穴來風了。

　　張治中繼續(xù)說道：“有一年，周老先生在檀香山偶然遇見了先總理，兩人交談之后，周老先生深為先總理的遠大抱負所感動，從那以后就常常和先總理來往。受先總理影響，周老先生在1894年興中會剛成立的時候就成為了興中會的秘密會員。之后不久，周老先生就回國了，但和先總理仍然保持秘密聯(lián)系。回國幾年以后，周老先生繼承了家族產(chǎn)業(yè)。此后一直暗中資助先總理的革命事業(yè)，過了幾年，中國同盟會成立了，周老先生又成為了中國同盟會的秘密會員，還認識了同為革命黨的你母親。”

　　周衛(wèi)國更是吃驚：“我母親也是革命黨？”

　　張治中點了點頭說：“是的。你母親雖也是杭州大戶人家的小姐，但卻極有思想和主見，甘愿投身革命，并為此與家族決裂！周老先生和她因為志趣相投，所以走得比較近，兩人互相愛慕，并最終成為了愛侶?！?p>　　周衛(wèi)國心中感動莫名，對父母由相識、相知到相愛的過程悠然神往。不由想自己和蕭雅似乎跟父母也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但一想到這里，周衛(wèi)國心中就是一痛——自己此生只怕再也見不到蕭雅了！

　　葉子蕭此時卻是平靜了下來，自己只看過雪豹這部電視劇，眾所周知，電視劇那是正經(jīng)人看的東西嗎？什么“改編，改版，一刀切”，最后改出來的東西若是能構成世界那會讓葉子蕭懷疑世界的真假的！

　　顯然，此時這個真實的世界里周老太爺?shù)纳矸莶粌H僅是蘇州首富那么簡單！

　　張治中卻沒有注意到周衛(wèi)國和葉子蕭的這些變化，仍然繼續(xù)說：“不過你父母的婚禮卻是在他們相愛很多年后才舉行的。”

　　周衛(wèi)國奇道：“為什么？”

　　張治中感嘆道：“你父母相愛時，先總理領導的民主革命正進入關鍵階段。先總理在全國各地相繼籌備起義，正需要大量的軍餉物資。周老先生作為秘密會員，為了資助先總理不斷擴大家族生意，為此，周老先生和你母親總是聚少離多。而且周老先生曾經(jīng)發(fā)過誓，若不推翻帝制，終身不言娶！你母親當時也發(fā)了相同的誓言！兩人就此約定待推翻帝制后，再行婚禮。”

　　周衛(wèi)國在心中嘆了口氣。

　　父親和母親還是幸福的，因為他們等到了他們所為之奮斗的目標的實現(xiàn)。而自己呢？

　　張治中繼續(xù)道：“一九一二年一月一日，中華民國終于成立！二月十二日，滿清宣統(tǒng)皇帝宣布退位，帝制終于被推翻！在宣統(tǒng)皇帝退位的這一天，周老先生和你母親正式成婚，同時對外公開了自己的身份。當時的婚禮，先總理因為事務繁忙而沒有親自參加，但手書‘佳偶天成’四字作為賀禮。而我們這些后學末進卻大多參加了婚禮。比如現(xiàn)在的SZ市長，市黨部書記陳敬仁當時就在。”

　　周衛(wèi)國突然心中一動，說：“他也在場？”

　　張治中笑了：“陳敬仁走上革命道路就是由周老先生引導的，說起來還是周老先生的學生，他當然應該參加婚禮！”

　　周衛(wèi)國心中恍然，這就可以解釋陳敬仁對自己父親的尊敬了。

　　張治中說：“當時的婚禮，真可說是盛況空前！江南各界名流、軍政首腦前來道賀者絡繹不絕，周老先生當天也是大醉！婚后，你父母感情日深，后來你母親就懷上了你?！?p>　　張治中嘆了口氣，說：“只是可惜，天妒良緣！成婚僅一年多你母親就在生你的時候因為難產(chǎn)而不幸去世！”

　　周衛(wèi)國心中黯然。他曾偶然聽吳媽感嘆過他母親的優(yōu)秀，母親生他時因為難產(chǎn)而過世也是吳媽無意中說出口的，但由于周老太爺從不許人提起已故的夫人，所以除此之外他對自己的母親竟是一無所知！今日若不是眼前這位教育長一番話，他也不會知道自己母親的事跡了！

　　張治中接著說：“從你母親去世以后，周老先生就一直郁郁寡歡！再加上當時袁世凱竊國，之后又有軍閥混戰(zhàn)，周老先生便再不參與政治，專心經(jīng)商了，沒想到因此卻將家族生意發(fā)展到遍及全國，遠至東南亞！不過先總理發(fā)起的討袁、護法戰(zhàn)爭和先后幾次討伐軍閥直至籌建黃埔軍校均得到周老先生的大力支持！周老先生這等胸懷，也是我們這些后輩所無法企及的！”

　　葉子蕭此時心頭劇震，遍及全國？遠致東南亞？

　　此時的葉子蕭想起了當初的自己本想找個大戶混口飯吃，意外發(fā)現(xiàn)了自己竟然來到了雪豹世界。于是當時年少輕狂的自己想當然的以為自己可以將任何人玩弄于鼓掌之間。

　　回想起自己當年信誓旦旦地認為周老太爺只是一個三觀極正的地主老財，在周老太爺面前洋洋灑灑地展示自己的價值。想來周老太爺當時看自己應該看到的就是一個有些狂妄的年輕人。

　　自己當年在那里保證的什么帶著周家到國外發(fā)展，可現(xiàn)在看來周老太爺不愧是人杰，早就在國外布局。

　　或許從始至終周老太爺收下自己的目的都不是自己能為周家?guī)矶嗌?。而是當年自己根?jù)接下來幾十年的歷史在這個年代清晰解讀分析出來，讓周老太爺起了愛才之心。因此周老太爺才任由自己組建“私兵”，試問一個老***黨，一個將生意擴大到全國，擴大到東南亞的豪商又怎么可能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想到這里，葉子蕭又想到了在火車站時周老太爺?shù)姆磻?，還有周老太爺對自己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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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去，大丈夫建不世功！你殺心深重，但這個亂世正是需要你這種殺心深重的人去浴血奮戰(zhàn)。為父只有一點要告誡你！”

　　“劍有兩刃，但屠刀只有一刃。刃口永遠不要對著自己的同胞，記住要將刃口對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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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子蕭此時已然明悟：周老太爺或許從始至終都不曾將自己所說的武裝力量，所說的“私兵”放在眼中。他看中的僅僅是自己而已，自己精通各國語言，且可以清晰推算未來幾十年的各種大事格局，甚至自己當時為了裝比更是用各種理由預言了“九一八事變”！這些在周老太爺眼中都成為了自己的能力。試想一下，拋開穿越加重生這種扯淡設定不談，任何人見到這種人，豈不都要認為這種人是張良，韓信，諸葛亮一樣的曠世之才。想來周老太爺從始至終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今日自己加入黃埔軍校，為國效力！

　　身為一個中國人，哪怕殺人如麻，哪怕已經(jīng)有些心靈扭曲，但一顆愛國心從未變過。對待周老太爺這種一心為國的愛國人士，哪怕他算計了自己，可自己就是欽佩，哪怕被算計了，可自己就是高興。

　　葉子蕭這時算是心靈最震動的時候，臉上的神情不由自主地暴露出了此時的內(nèi)心波動。

　　而張治中將軍這種可以指揮千軍萬馬的人物，若是連兩名在自己面前的年輕人都不能同時兼顧，豈不是太瞧不起人了。

　　第一時間張治中就捕捉到葉子蕭的情緒波動，第二時間張治中就在腦海中分析了個七七八八，第三時間他終于對著葉子蕭這里說話了：

　　“想來你也已經(jīng)明白了周老太爺?shù)牧伎嘤眯牧税?！從周老太爺信中我知道了你殺心重，但這個世道沒人會阻礙你，我甚至巴不得我手下所有的兵都和你一樣有才，都和你一樣背負血海深仇。只要你將你的殺心用在戰(zhàn)場上，我和周老太爺我們都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葉子蕭知道，無論是周老太爺還是張治中誤會了自己，認為自己是有血海深仇才如此大殺特殺。但他們這種為國選才不求回報不計成本的精神還是打動了自己。

　　葉子蕭當即立正敬禮，大聲喊道：“報告長官！誓死衛(wèi)國，血戰(zhàn)到底，但有敵人，男女老幼，斬盡殺絕！”

　　凜冽的殺氣，在葉子蕭這種擁有完美身體，精氣神三寶都處于巔峰的人身上，表現(xiàn)得猶如實質(zhì)，充斥著這個屋子。

　　沒有人懷疑葉子蕭能不能做到，這是一個白起那樣的屠夫，只要讓他抓住機會，一定如他所說，男女老幼斬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