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夢雨嚇得嘴皮打顫,眼前的這是什么?
兩只銅鈴般的大眼睛正瞪著她,只見碩大的頭,似蛇又像是……龍?看不見身軀在何處。
“你是孟婆?”江夢雨顫巍巍的問出,心里還在疑惑,傳聞中的孟婆不都是女子?
她這難不成是,孟婆覺得她可憐,又從黃泉給送了回來?
“噗!哈哈!”
只見眼前的龐然大物微微一動,竟是化身成一身著墨色衣衫的男子,生的五官精致,皮膚白嫩,讓江夢雨好一陣羨慕。
男子緩緩走來,闖入江夢雨在的那個結(jié)界,好笑的看著已經(jīng)呆了的江夢雨。
“可有看夠?”
呆呆的江夢雨順勢搖搖頭,又趕緊的點(diǎn)點(diǎn)頭。
“放心,過了今日,你便是我的夫人?!蹦凶痈┥韺ι纤难劬ΓΦ难垌鴰е┰S曖昧。
“你是南成州?”江夢雨一慌張,直接問了出來,心里卻想著,南成州不是躲在南家不出來?怎么會在這?不過,這是哪?
是眼前的男子,讓她芳心大亂,對視不過眨眼間,便敗下陣來,連連低頭躲閃。
“不是?!痹S久,男子看她臉紅,這才不再看著她的眼睛?!澳憧赡懿挥浀昧?,你五歲那年,救過一條蛇?!?p> 江夢雨陷入回憶中,只是,想了許久,就是想不出來,反倒是手臂微微發(fā)燙。
“原來是忘了,我來幫你想想?!辈坏冉瓑粲昃芙^,男子便靠近了她的額頭,冰涼的唇瓣敷上,那原本屬于她的記憶,緩緩的浮現(xiàn)在眼前。
初夏的雨,為這小城帶來些許涼意,青石板的小路被洗刷的濕滑,那時江夢雨五歲,王小娘正是在今日離開人世。
親眼看著穩(wěn)婆,拿刀揮下,兩聲嬰兒的啼聲響起,她的小娘,沒了。
江夢雨從傭道偷跑出去,順著河邊一路往前,煙雨連連,打濕了她的衣裳,沾濕了她的鞋襪,雨水從房檐上落下,連成一排水幕來。
她哭著,淚水蒙住雙眼。
腳下的步子蹣跚,磕磕絆絆的往前走,不知該何去何從。
忽的一軟軟的繩子絆倒了她,重重的摔在青石板上,嬰兒肥的小臉蛋沾到了泥水。
江夢雨擦擦臉上的淚和雨,眨眨眼睛看去,竟是一條小黑蛇。
正奄奄一息的躺在路中間。
“二姑娘,二姑娘,可是你?”
身后追來的仆從,喊著江夢雨。
一著急,竟是撿起了蛇藏進(jìn)了胸口,江夢雨爬起來繼續(xù)往前跑。
她想逃,逃離那個地方,她的小娘便是被那幫人害死的。
主母口口聲聲說對她們好,可背地里卻給小娘下藥,她親眼看到過,那些丫鬟在小娘的吃食里下了東西,小娘才會時不時的肚子疼,這到了分娩這天,才堅持不住。
老天爺一直在下雨,難不成,也覺得小娘冤屈?
江夢雨眼角掛起了淚水,忽然間耳畔一股溫?zé)岬臍庀?,讓她回過神來,眼前的,還是那河底,還是那個神秘的男子。
“想起來了嗎?”那人問。
“小娘死了?!?p> 還沒從回憶中清醒來的江夢雨,心里還是過不去那個坎。
“不是……”男子萬萬沒想到,他找出來的這段記憶,竟是有這么一個悲傷的故事?!安皇沁@個,你再想想?!?p> 男子打了一個響指,江夢雨又沉浸在回憶里,獨(dú)留男子在這皺眉。
“怎么能想不起來呀,我的名字,還是你起的。”
淚眼模糊間,江夢雨又夢回幼時,這次是身在江家,身邊跟著兩個小丫鬟,一個是先前的阿青,另一個是她那天硬要帶回來的阿蘇。
那天下著雨,她逃出去,身后是追著的奴仆。
“姑娘,姑娘,別跑了,雨天路滑,當(dāng)心摔倒呀!老爺在等著姑娘回去呢?!?p> 后面的奶娘追的著急,一把年紀(jì)差點(diǎn)摔著,顧不得手里的傘,只想著快點(diǎn)追到江夢雨。都怪門房沒看緊,竟是讓姑娘從小門溜了出去。
“奶娘你在這等著,我們?nèi)プ贰!毙P把傘丟給奶娘,帶著幾個手腳麻利的去追。
“可得趕緊的,別讓姑娘給跑丟了,這會兒人拐子可專盯這些落單的孩子?!蹦棠锸墙瓑粲甑哪棠?,也就只有她,還對江夢雨上點(diǎn)心,江家那些人都是只顧著自己。
也怨不著江家,江夢雨一個庶出的女兒,江家沒有虐待,還讓她學(xué)字讀書,算是好的了,也是因著江家主母沒有女兒,兩個庶出的姑娘,倒成了江老爺看中的。自然,人心還是偏的,江老爺更疼吳小娘生的江夢燕。王小娘常說,江夢雨雖然生的好看,秉性也好,讀書也快,就是沒有生在夫人的肚子里。
江夢雨跑到一岔口,便往里面拐,淚糊了眼睛,也看不清楚到底有沒有人。恰巧的,一小姑娘從岔口跑出來,兩人撞到一塊,摔了一跤,讓追著兩人的那些人趕了上來。
江夢雨揉揉撞疼的頭,看清楚眼前的人,是個穿著破破爛爛的小姑娘,大概有三四歲,應(yīng)該是和自己差不多。
站在小姑娘身后的,是一兇神惡煞的婆子。江夢雨見過這婆子,前些天,主母剛給她找來一丫鬟,是個三歲的孩子,她取名阿青,便是從這婆子處買來的。
江夢雨第一反應(yīng),便是護(hù)住那滿身傷痕的小姑娘,這婆子就是人販子,定是要對這小姑娘不妥。
身后的家仆追上來,看到這婆子,領(lǐng)頭的趕緊對著江夢雨說話:“二姑娘,老爺在等著姑娘,快些回去吧?!?p> 他們是江家的家仆,這衣裳婆子應(yīng)當(dāng)認(rèn)得,可別把他們二姑娘給當(dāng)成沒人要的孩子給拐走了。
“原來是江二姑娘,婆子當(dāng)是誰,竟擋了婆子的財路?!?p> 那婆子姓柳,是這襄州有名的人牙子,專門給富貴人家送丫鬟仆人。
小姑娘瑟瑟發(fā)抖,躲在江夢雨身后。
本就不遠(yuǎn)處的奶娘,也跟了過來,“二姑娘,快些跟老奴回去吧,莫管閑事?!?p> 江夢雨看著眼前笑得肉堆成一坨的柳婆子,從腰間的荷包里摸出二兩碎銀來。這是小娘生前給她的,說是要她留著給自己救急用。
攤開小手,遞到劉婆子面前,“剩下的,我長大了還你,這個小丫頭,我要了?!?p> “哈哈,江二姑娘可真是厲害,可婆子我不能答應(yīng),你家主母怕是不會同意的?!?p> “姑娘,莫管閑事,那是小娘她留給姑娘的,快快收起來。”
后來僵持不下,江夢雨說必須得帶這個小丫鬟回去,不然她也不回去,奶娘這才帶著他們?nèi)デ罅酥髂浮?p> 不過,買人的銀子,還是江夢雨那二兩銀子,加上半年的月銀。
左右還有幾個銅板,她又不添置什么物件,也是夠得。
后來,那個消瘦的小姑娘,便是如今站在她身邊的阿蘇。
“阿蘇,你說,他還活著嗎?”江夢雨戳戳揣在懷里的蛇,她已經(jīng)揣了好幾天,這蛇一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姑娘,奴婢覺得,還是扔了吧,若是活著的蛇,定會咬到姑娘的,主母知道了,又要打罵我們了?!卑⑶嗝€在疼的屁股,她這是前幾天沒看好姑娘,讓姑娘跑出去,這才挨了打。
“不要,這小蛇我看著喜歡,說不準(zhǔn),馴化了,還能保護(hù)我們?!?p> 江夢雨抬頭看看四方的天空,她好壞,竟然想讓小蛇和她一樣,禁錮在這四方的天空下。
天空飄來幾朵火燒的云,通紅通紅,江夢雨看的喜歡,指著那變幻莫測的云道:“小蛇小蛇,你就叫煙煙好啦,云煙縹緲,想到哪里便到哪里,想化作什么便做什么,不像我,要一輩子,都呆在四方的院子里。周圍都是二層高的小樓,能看到的只有頭頂?shù)奶炜铡!?p> 幾滴淚落下,阿蘇默默的幫她擦掉。
比起阿青這個話癆,阿蘇就是個沒話的,什么事都是默默的幫江夢雨做好,這幾天過去了,也不見她說話,奶娘說,阿蘇是個苦命的,這才讓她不想說話。
江夢雨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好命的,是像江夢燕一樣,要什么有什么,有小娘心疼,有爹爹寵著?
她以前也是有小娘疼的,下雨了怕被淋著,跑太快,怕摔倒了??墒悄菚耗??嬤嬤也說她和小娘是個可憐人,到底怎么才是好命的人?
忽然間,手里的蛇動了一下,給江夢雨激動的叫著阿青,“阿青,阿青,快看,他活了。”
阿青聞聲湊過來,阿蘇在一旁戒備著,畢竟這是條活的蛇,也不知是什么品種,到底有沒有毒。
小蛇扭動著不太舒服的身子,想從江夢雨手里掙扎開來,奈何被抱的太緊,逃脫不了。
他早就醒了,只是被天道傷著的傷痕還隱隱作痛,不想動罷了,這會江夢雨抱得太緊,這個小姑娘又絮絮叨叨的,實(shí)在是裝不下去。
蛇頭扭動,迅速的在江夢雨手臂上留下一印記,趁著江夢雨吃痛,小蛇溜走了。
“??!”阿青一聲驚呼,這蛇竟是這般的冷血,“姑娘,你被咬了?!?p> 阿蘇趕緊去喊奶娘來,她們兩個孩子,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可別是個條毒蛇。
江夢雨呆呆的,阿青掀開袖子來,露出兩個牙印,上面還涌出血來。
鵠軼
書名定了《她做了河神的夫人》,由于“龍的夫人”不過審,男主煙煙,這條差點(diǎn)化龍的蛟,跑去給自己搭了一個小廟,受這襄州百姓的供奉,傳著傳著,竟成了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