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煙若早就發(fā)覺桓煜不對勁,這從他一醒來便有,這幾日更甚。她惦記著他有傷在身,喂個飯喂個藥理應(yīng)如常,可桓煜左躲右閃,忍著疼也要自己用膳。
桓煜已經(jīng)蘇醒,但文煙若怕壓到他傷口,依舊委身軟塌歇息,奈何每日晨起幫忙穿衣,桓煜卻不肯,非要喊來小十二和五月。
“我哪里做的不好?”文煙若有些氣悶,“他這般嫌棄我?”
“王妃自是悉心,恐怕王爺另有隱情?!焙L闹荒軇瘢膊缓枚嗾f,“不如您問問五月,王爺這幾日有沒有見過什么人?!?p> 文煙若也不含糊,立刻請五月來云煙閣喝茶。五月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嚇得腿都在抖。海棠見了,捂著手帕偷笑。文煙若無奈,吩咐人別笑了,趕緊看茶。
“王妃……”五月哆里哆嗦,話也說不完整。
“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洪水猛獸,還能吃了你不成?!蔽臒熑衾仙裨谠卩丝跐獠?,十分愜意地瞇了瞇眸子,緩緩道,“五月,這幾日王爺待客如何?”
五月一愣,開始沒有反應(yīng)過來王妃此話何意。但是他不能不言語,連忙應(yīng)了一句,腦中飛快思索著。待客……待客?!
王妃是不是想問,王爺有沒有待客……也就是說,王妃想問王爺最近有沒有見過什么人?!
半蒙半猜,五月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王妃的話,王爺這幾日閉門謝客,不見外人?!?p> “那……可是見了內(nèi)人?”
“那個……王妃……內(nèi)人……就是您啊?!?p> 文煙若這才省過來,內(nèi)人說的是妻子,那也只有她。不過既然五月說桓煜誰也沒有見,那他究竟出了什么事?
“王爺有和你說過什么?”文煙若又道,“或者……你又和他說了什么?”
五月聽到這話大驚失色,連忙跪下:“王妃贖罪!小的絕對不會亂嚼舌根,也不會和王爺亂說話!”
“王妃,您嚇他做什么?!焙L倪@邊走過來,扶著五月的一只胳膊。
“我哪兒嚇唬他了,我也沒說什么!”文煙若十分無辜,眨巴著眼睛,“就是因為阿煜這幾日確實奇怪,又是你讓我把五月叫過來問一問,我才問的?!?p> 感受到五月幽怨的目光蹬著自己,海棠吐了吐舌頭,一用力把人拉起來,按在椅子上坐好,細心端來熱茶。
“你就好好說一說,這幾天和王爺說了什么事情,王妃沒有怪罪你的意思?!?p> “這……”五月緊鎖眉頭,“也不過是些家長里短的事情,那幾間鋪子王爺過問一二……再有就是,小的告訴王爺,是王妃一直貼身侍奉王爺,不曾離開半步。”
五月只覺奇怪,當時王爺整張臉都紅了,說話也不利索,可他和王妃夫妻多日,這難道不是尋常之事,為何王爺反應(yīng)如此大?
文煙若聽到這句,她懂了。
明明平國國風十分開放,怎么她家王爺卻走了夏國的路子,不僅含蓄,而且羞澀得跟個小媳婦兒一樣。
“好了,我知道了。”文煙若擺擺手,讓海棠送五月出去,“你們做事去吧,這幾日辛苦了,我回頭問一問王叔,給你們休息幾日?!?p> 兩人立刻道謝,一前一后離開云煙閣。文煙若依舊坐在原位沒動,托腮,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阿煜。
晚膳時分,文煙若遣退準備伺候的紙鳶等人,自己親手侍奉羹湯?;胳暇湍敲纯粗?,依舊不敢與之對視,但她能感受到灼人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這幾日……辛苦了?!被蛟S覺得氣氛太過沉悶壓抑,桓煜主動開口。
“不必,這是我應(yīng)該做的?!蔽臒熑裘娌桓纳睦飬s在偷笑,她故意湊的很近,“瞧著阿煜氣色不錯……誒?你這臉色怎么……莫不是太熱了?”
桓煜呼吸紊亂,差點拿不住筷子。他慌慌忙忙給文煙若夾菜,忘記了用專門夾菜用的玉筷,竟然直接用了自己的。文煙若也不介意,沒有戳破,反而笑著把菜吃掉。
后知后覺的桓煜再次面紅耳赤,只得埋頭扒飯,一聲不吭。
文煙若知道,時候到了。
“阿煜……你是不是,心悅我呀?”殷勤地端過一碗湯放到桓煜面前,撐著胳膊看他。
“咳咳咳咳……”喝了一口湯的桓煜險些被嗆死,緩了好半天,整張臉宛若一只又紅又亮的大蘋果。
他喘了半天氣,也不敢抬頭看,悶聲道了一句是。
“誒,好巧呀,我也心悅阿煜?!?p> 這下可好,湯勺都掉了,當?shù)囊幌屡c瓷碗相碰。
文煙若說出這話也自覺羞赧,紅著半張臉那布帕遮了一下,一雙明目望向桓煜,帶著些許好奇?;胳蠀s一改反常,雖然驚愣片刻,但他立刻有了動作。
扔下湯匙,桓煜幾步走到文煙若身邊,徑直捉住她的手腕。文煙若被嚇了一跳,手帕落到桌子上,顧不上撿。她看向桓煜,似有不解。
“你……你再說一遍?”
“我也……我也心悅阿煜?”文煙若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問這個,有些不確定。
“阿若!”桓煜一把將人摟入懷中,竟是直接托她而起。文煙若害怕自己掉下去,雙腳只能緊緊盤住人的腰。
“等等……阿煜,你的傷……”文煙若有些著急,“你放我下來……快……”
桓煜雖然沒有感覺自己傷口異樣,但依舊聽話將人放下來。只不過他選擇自己坐在文煙若之前坐的八仙凳上,讓人坐在自己懷里。
“哎你……”文煙若想推他,又顧及著他的傷,到底沒敢下手。
“我傷的不是腿,也沒那么嬌氣?!被胳闲那轭H好,摟著懷中佳人,鼻間充盈著她的發(fā)尾香,頓時覺得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文煙若見狀,微微嘆了口氣,乖乖地躺在他的臂彎里沒有動。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會牽扯到桓煜的傷口,如果裂開了又要讓他疼。
她也會心疼的。
“你……你還……”文煙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大半部分沒有動。
“嗯……那咱們先用膳?!被胳峡戳艘谎圩约好媲暗母?,就知道文煙若沒動幾口。怕她餓著,連忙將人放下,坐回原位。
文煙若看了一眼白色的玉筷和玉碟,端著站起身:“阿煜,我們還用這個么?”
她可是聽說,太子妃與太子單獨用膳,從來不擺玉碟筷。玉碟筷在平國,就是長輩晚輩之間或者平輩之間,專門用來夾菜的物什。按照古禮,夫妻用膳也應(yīng)擺上玉碟筷,這也是早先兩人桌子上一定出現(xiàn)的。
只是,如果夫妻之間太過于講究禮數(shù),似乎少了親密。
桓煜露出一個笑容,看向文煙若的眼神不再遮掩,那份溫柔和眷戀大大方方落在她身上,癡纏著,灼熱又滾燙。
文煙若被他這么一看,粉了面頰,輕咳一聲,把玉碟筷放到了食盒里面。
咽下桓煜替她夾來那只已經(jīng)剝好的剔透蝦仁,文煙若輕咬貝齒,忍不住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鮮甜的芡汁蹭在嫣紅的唇,抹了一層亮色,看得桓煜眼神一暗,又多喝了一碗湯。
紙鳶來收碟子的時候,桓煜特意叮囑,以后玉碟筷沒有他們二人的命令,不需要擺。
文煙若總覺得紙鳶的眼神十分耐人尋味,看得她有些臉頰發(fā)燙。而這時桓煜早就攬著她到了軟塌旁邊,兩人齊齊坐下,挨得近。
也不知道這人要做什么,文煙若絞著帕子,眼神也不知道放在那里。她到底還是緊張的,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這樣的感情,也從來不知夫妻二人之間也能出生如此令人害羞的氣氛。
“別怕,你要是不愿意,我不會碰你的?!被胳纤坪踔浪睦锖紒y想著什么,輕拍人的后背,安撫著,“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安心心靠著我就好了?!?p> “嗯?!甭犜挷湓谌思珙^,文煙若閉上眼睛。
很溫暖,令人心安。她很少有這種安穩(wěn)的感覺,在夏國不曾擁有,在平國更不必說。也只有唯一那次,兩人大被同眠的時候,文煙若難得睡了一次好覺。
有桓煜在,她什么都不需要想。
再度睜眼,文煙若唬了一跳,條件反射向后退?;胳想x她很近,幾乎貼上。她可以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也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其實出嫁之前,有教習嬤嬤教導文煙若有關(guān)夫妻之事,奈何至今桓煜不碰她,文煙若也只是大致了解一二,其余什么都不懂。但是此刻,她心中有所預(yù)感。
桓煜……莫不是要親她?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日在庭院里,兩人因為意外跌在一起。桓煜的味道,那片溫軟,瞬間填滿文煙若的腦海?;胳仙砩铣D陰е还墒煜さ木葡?,不同于別的酒,這股酒香混合著花瓣的香氣,也是文煙若的母妃常年有的味道。
雖然文煙若至今也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她很喜歡這個味道。
鬼使神差間,她率先靠了過去。
花香慢慢濃郁起來,文煙若能感受到桃花的清甜,杏花微微的酸澀,她也能感受到茶葉的清苦,甚至還有一點冰糖的甘甜。最后是酒香,醇厚綿長,微醺醉人,惹得她面若艷桃,一雙明眸帶著水意和柔波,就那么看著桓煜。
“別看我。”桓煜竟然還能騰出功夫說一句話,言語間他伸手蓋住面前人的眼睛,睫毛掃在手心,微微發(fā)癢。
“你……”文煙若的話,悉數(shù)被吞沒在濃郁的酒香和花香之中,那一星半點的茶香,飄飄悠悠,縈繞不散。
“阿若……”桓煜呢喃著,依依不舍之中帶著些許委屈,“你的茶好苦啊……”
“噗……”文煙若偏著臉笑,“下次、下次我吃塊粽子糖?!?p> “別下次,我這兒有糖?!被胳喜[著眼睛一笑,不知從哪里掏出個小布包,里面全是香氣四溢的粽子糖,“這個是桔子味兒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歡?!?p> “我不喜歡酸的?!蔽臒熑舭欀碱^,原本粉嫩的唇變得嫣紅,晶瑩剔透仿佛像個誘人的櫻桃果兒,“我想吃甜的?!?p> “阿若,你就很甜了,必須吃點酸的,否則我的牙要壞掉了……”
桔子味兒的粽子糖,味道似乎還不錯。
文煙若砸吧砸吧嘴,若有所思。旁邊的桓煜則是飛速站起身,跑去了書房。
他回來的時候,帶著一身冷氣和潮氣,也不知做了什么。
文煙若看著他,笑得沒有眼睛,露出一口白牙:“阿煜,吃糖不,這個桔子味的也很好吃!”
桓煜落荒而逃,再次沖向書房。
寒雪飛飏
哦豁!撒花!之后小夫妻就該日常甜膩膩啦~ 備注:桓煜目前更衣洗漱都在書房哦~有人猜到最后發(fā)生啥了么,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