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萬籟俱靜。
余音偷偷從床上爬了起來,小心的察看了下巡邏的府兵,悄無聲息的翻入了梨花巷,飛速朝梁府移動。
屬于梁言的院子靜悄悄的,一絲燈火都沒有。
院子中央的梨樹已長出了部分葉片,原本繁茂如雪的花簇只剩下光禿禿的花蕊,樹底下堆了一層層的花瓣,就像下了一場大雪。
余音繞著梨樹轉(zhuǎn)了轉(zhuǎn),上邊多了一把簡約卻好看的秋千椅。
“這花期也太短了吧,也不知皇宮內(nèi)的那棵銀梨是如何做到花開半年的。”
伸手在椅子上拂過,一點兒都不劃手,仔細看看,發(fā)現(xiàn)上邊每一個棱角都被打磨得光滑無比。
這般簡樸,卻又那么用心,一定是梁言做的!
不過他怎么知道自己想在梨花樹下有個秋千呢?
余音想不明白,索性不想,扶著兩側(cè)繩索歡喜的坐了上去。
雙腳后移,猛地一蹬,雙腿一收,秋千帶著她的身體就晃蕩了起來。
殘存的梨花簌簌的飄落,在淺淡的月色下顯得朦朧又圣潔。
“感覺還挺不錯的,就是不知何時安好的,我記得前日都還沒有?!?p> 余音不停的蕩著秋千,越蕩越高,隱在黑暗里的十五冷眉緊蹙,雙手抱在胸前憂心的盯著她,生怕下一瞬人就給蕩飛了。
屋子里仍是靜悄悄的,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
余音撇撇嘴,雙手一松凌空朝主屋飛去。
十五瞬間出現(xiàn)將她接住,余音感受到自己停滯前行,緩緩低下頭看了看腰間的手,再抬頭看了看接住自己的人,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十五,你這是做什么?”
十五沒有說話,而是穩(wěn)穩(wěn)的將她放下,用行動說明了自己的意圖。
看著面容冷毅,盡職盡責的十五,余音心里有些好笑,眨巴著眼睛湊到他身前,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輕功你還信不過嗎?不過,你怎么在這兒?”
十五閃身后退,目光有一絲的閃躲。
因著突然的躲開,余音身形不穩(wěn),唇角一抿準備上前扶住,卻發(fā)現(xiàn)余音自行穩(wěn)住了,于是收回了想法和行動,恢復了疏離和冷漠。
“職責?!笔宓脑掃€是那么簡潔。
余音抽了抽嘴角,不再管他,推門進了屋子。
屋里一片整潔,不過有些太過整潔了。
書案上的書都被整整齊齊的擺到了書架上,桌上的毛筆也都洗的干干凈凈掛在筆架上。
窗戶全都關(guān)的緊緊的,棋盤書畫都收了起來,整個屋子看起來空蕩蕩的,沒有多少人氣。
余音多瞧了幾眼就覺得沒意思,翻身滾到了床上。
梁言的屋子真是越來越單調(diào)了!
翻滾了幾圈之后抱著被子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出聲問道:“十五,現(xiàn)在什么時辰了?”
也不知十五隱在了何處,只有冷淡的聲音飄了過來。
“丑時了?!?p> “丑時?這么晚了,梁言還沒回來。兩天不見,這就學會夜不歸宿了?”
余音忿忿的捶著被子,嘴里氣惱的哼哼個不停。
十五坐在屋脊上,靜靜的望著天邊時隱時現(xiàn)的月色,耳邊聽著底下余音鬧著小脾氣,嘴角多了一絲自己都沒察覺的笑意。
動靜漸漸小了,只剩下平穩(wěn)的呼吸,十五飛身下了房頂,小心的扯過被子給余音蓋上。
借著月光看著眼前安靜的睡顏,他緩緩摸上了胸口的藥瓶,眸底多了凝重,右手漸漸收緊,無聲的嘆了口氣。
梁言授命前往北方三城賑災(zāi),楚離隨行,為了少些是非,這件事并沒有宣之天下。
這是楚離第一次離開云都,急于趕路可謂日夜兼程,路上的衣食住行都是簡之又簡,這讓從小錦衣玉食的楚離一點兒都不習慣。
夜半行至一處鄉(xiāng)野茅舍,梁言終于下令停止前行,扎營休息。
已過三天三夜了,楚離累得夠嗆,翻身下了馬,連對當下破敗蕭索的環(huán)境都懶得抱怨了。
坐在火推旁距離梁言三尺遠的地方,鼓瞪著眼睛,拿著跟棍子氣哼哼的戳著地面。
“我此次隨行賑災(zāi)是不是你搞得鬼,就為了不讓我和郡主在一起玩兒?”
梁言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借著火光,繼續(xù)完善著賑災(zāi)的計劃安排。
楚離嗤了一聲,搗弄起火堆來。不管是什么,只要手能夠到的,都往里邊扔。
“哼,這么沒自信,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像你這樣不茍言笑,故作高冷,假裝正經(jīng)的人,誰會喜歡??!
滿腦子都是民族大義家國天下,倒顯得我們這些人只會玩樂,一文不值,好像天底下只有你愿意為齊國鞠躬盡瘁一般!
本公子最煩都就是你這一點,裝腔作勢,郡主現(xiàn)在肯定后悔當年瞎了眼,定下你這么個無趣的未婚夫!”
火堆里的煙越冒越大,恰好他坐在下風口,濃烈的煙霧猛地往他灌去,嗆得他鼻涕眼淚一起流。
“咳,咳,咳……梁言你搞什么鬼啊……”
梁言抬起頭來,看著冒起的白煙,迅速取了一根棍子將里邊濕潤的雜草和樹枝挑了出來。
做完之后拍了拍手,望著狼狽不堪的楚離,淡淡的說道:“新鮮的枝葉是不能拿來燒的。”
楚離弄得灰頭土臉的,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梁言渾身上下一塵不染,心里就多了惱怒。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嘁,本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里輪得到你指手畫腳,你又不是我爹!”
梁言面容變得嚴肅,目光落在身前地面,臉龐微微側(cè)過,似乎在傾聽什么。
楚離將這番姿勢當做鄙夷,一下就被氣得跳腳,指著梁言就邁了過去。
“你這是什么意思,瞧不起我?你別以為你當上了太子伴讀就有多了不起,我……”
指著梁言的手一把被梁言鉗住,手臂傳來猛拽的力道,使得身體失重往前倒去。在快要碰到梁言的時候,身體又被拽著往一旁傾去。
“你打我……”楚離瞪著眼睛揚聲質(zhì)問,話還未說完就被按趴在地下。
梁言無暇與他解釋,拔出長劍與刺客纏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