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一棵藤蔓,根深深地扎在她的心臟,然后沿著她的骨肉向上生長,每一條枝丫都和她糾纏在一起。
就算遍體鱗傷地將它扯下來,也還是有最深處的根須停留在那里,一旦有了幾滴雨水的滋養(yǎng),便會剎那間發(fā)芽,然后再一次用更加茂密的枝條將她囚禁在不見天日的牢籠里。
她揉了揉有些紅的眼圈,強(qiáng)迫自己將腦海清空,不知不覺地,她的意識開始抽離。桑遙閉上眼睛,逃進(jìn)了深沉的夢里。
太陽開始西沉的時候,沈云致終于從咖啡廳里走了出來。
他的唇角一直緊緊地繃著,臉色青得可怕。
和秦泊的會面剛開始,他就接到了孟仁釗的電話,說桑遙又進(jìn)了醫(yī)院。他本想快速結(jié)束然后去醫(yī)院看看桑遙,可秦泊卻不停地拖延著時間,直到剛剛才確定了合同的最終細(xì)節(jié)。
不遠(yuǎn)處老佟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車,沈云致快步上了車,然后吩咐老佟開去孟仁釗的醫(yī)院。
車子飛快地沿著高架橋往醫(yī)院開,沈云致坐在車?yán)铮瑓s沒有一點放松的感覺。
從門柱上的鏡子里,沈云致認(rèn)真地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臉和衣領(lǐng),確定沒有口紅的痕跡,眼中的寒鋒收斂了一些。
溫婧歡的出現(xiàn)在他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她突然撲到他的懷里要吻他的時候,沈云致幾乎是本能地抓著她的頭發(fā)將她甩到了一邊。
他緊皺著眉頭看著窗外,腦海中卻不停地盤旋著疑惑。
今天他和秦泊見面的事情除了他只有秘書魏謙洲知道,可魏謙洲曾經(jīng)明確地表示過,他對于溫婧歡沒有任何的好感,所以魏謙洲是決不可能將他的行程透露給溫婧歡的。
沈云致有節(jié)奏地敲著車內(nèi)的實木飾板,唇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現(xiàn)在不是高峰時段,車子很快就到了醫(yī)院。剛剛停穩(wěn),沈云致就立刻下了車,朝著桑遙的病房走去。
孟仁釗知道她對沈云致的重要性,因此把桑遙安排在了頂樓最豪華的單人病房里。沈云致按著孟仁釗給的病房號找到了桑遙的病房,站在門口剛要推門,他的手忽然頓住了。
透過房門的玻璃窗,桑遙安靜沉睡的側(cè)臉在昏暗的日暮中顯得不太真切。
陽光在她的右眼上留下最后一點色彩,鼻梁的陰影落在左邊的臉頰上,他忽然覺得桑遙就像是一個虛幻的影子,隨時都可能在即將逝去的暮光中消失不見。
一陣沒來由的慌張忽然侵上心頭,沈云致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然后走到她的床邊。
在睡夢中,她的眉頭還是微微蹙起,似乎有什么事正在夢中困擾著她。
額頭有一小塊青紫的痕跡,讓原本白如瓷的肌膚多了幾分狼狽。
沈云致伸出手指在她的額頭前停留了片刻,最后還是收了回來,不忍心觸碰她受傷的額頭。
床邊有一把椅子,上面剛剛被人使用過的痕跡還沒有消散,沈云致的眼神暗了幾分,然后坐了過去。
他是害怕的。
雖然他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他心里明白,他害怕蔣之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