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剪不斷理還亂
一個時辰后的朝堂上。
端坐主位的魏惠王直接將目光看向了惠施,“相國,太子跟那門客公孫衍何在?”
比起前日有陳軫在攪局,此時的惠施看上去又恢復(fù)了以往的鎮(zhèn)定。
不緊不慢的跨出一步,行了禮,再抬頭就要說話。
正當(dāng)此時,朱威站出來,搶先開口道:“大王,公孫衍惹得天怒人怨,故而其入城門的一刻,臣便將之壓入了牢獄,以防其畏罪潛逃。而太子去了河?xùn)|,尚未歸來?!?p> 聽了朱威的話,惠施的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原本其準(zhǔn)備說公孫衍在太子府中。
既然朱威出面將一切都說明了,倒是省了惠施一些麻煩。
可即便是朱威接了回話,魏惠王的目光卻還是停留在惠施的身上:“寡人令太子和公孫衍一并回梁上朝,今日卻只有公孫衍在,相國當(dāng)日可是未曾聽明白?”
惠施本就不知昨日公孫衍跟朱威是否尋找過太子申,更不知曉太子申如今身在何處。
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為了跟朱威的話有所合,惠施只能蹙眉道,“回大王,太子因去了河?xùn)|,路途偏遠(yuǎn),故而未能趕回大梁。望大王寬恕。”
隨著魏惠王一巴掌拍下,整張幾案都在顫抖著。
眾卿家小心翼翼,靜若寒蟬。整個大殿中一片的死寂。
好一會之后,魏惠王才一聲冷哼,道:“傳公孫衍?!?p> 瞪著雙虎眼,其直勾勾的看著殿門處。
下一刻,公孫衍被兩個衙役帶至殿門口。略微的環(huán)顧后,其邁開雙腿,一步步的走至殿中。
“相府門客公孫衍,參見大王?!泵鏌o表情的行了禮,那目光有意無意的看向了惠施。
與此同時,魏惠王開門見山的道:“爾隨太子走訪各地,當(dāng)知鍾邑百里,天怒人怨。相國昨日曾言,爾以《興魏五則》蠱惑太子,致使太子聽信讒言,終釀成此大禍。爾,可有異言否。”
此時此刻,魏惠王、惠施、朱威等人的注意都放在了公孫衍的身上。
而私下里,陳軫扯了扯石淵的衣袖,貼近其爾,低語道:“上卿看明白否?朱司徒能在此等關(guān)頭將人關(guān)押,便是說明了想要跟著沾的功勞。此人無名無分,如何斗得過惠施和朱威?待大王定了其罪,上卿非但無責(zé),反而無需再為變法一事?lián)鷳n。如此,豈不美哉?”
“若如此,陳大夫這相國的位置,恐怕無望了。”許是還對上次朝會有怨氣,石淵說話陰陽怪氣的。
陳軫卻是無所謂的道:“上卿且繼續(xù)看下去便是?!?p> 另一邊,公孫衍非但沒有緊張。到了這個地步,其反而輕松了不少。
“回大王的話,《興魏五則》的確是吾所著,然太子肯用其中所提的清丈土地,卻是太子的抉擇,吾從未以任何話語蠱惑太子?!?p> “也就是說,爾承認(rèn)鍾邑之事,是皆因爾之意而起了?”魏惠王陰沉著臉看去。
“大王恐是有所誤,衍只是承認(rèn)《興魏五則》由吾所著。至于這鍾邑一事,公孫衍不過一差人而已,得相國舉薦,太子亦應(yīng)允,不過是奉命而行。
況且,事發(fā)當(dāng)日,車夫便返回大梁,該已是將消息告知相國,可衍并未收到相國答復(fù)。本是想著查清此事緣由,故而留在鍾邑,未曾歸梁?!?p> 聽著一堆的說辭,魏惠王神色疲憊的后靠,隨口道:“也就是說,尚未鬧到百里民憤之前,爾便讓車夫回梁,將車夫告知了相國?!?p> 末了,魏惠王緩緩的上下點(diǎn)頭,看上去已然有些不耐煩:“傳車夫。”
正當(dāng)此時,朱威突然間站了出來,“大王。臣朱威,昨日已經(jīng)查問過車夫,的確如公孫衍所言,村落發(fā)生第一起命案之時,公孫衍便差遣其回到了大梁。”
此言一出,惠施頓時便覺得無法安分,也漸漸為公孫衍的心思縝密,以及臨危不亂,而感到了些許擔(dān)憂。
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大大出乎了其預(yù)料,尤其是朱威的言語,聽上去更像是為公孫衍說話。
暗自里想了想,心有不安的惠施著急的一步跨出,搶在魏惠王開口之前:“臣惠施亦可以肯定。”
將原本想把責(zé)任死死按在公孫衍身上的想法一改,拐彎抹角的,開始隨著公孫衍的應(yīng)對來為自己開脫:“前日上朝時臣已是說過,對此事知之甚少,便是因?yàn)檫@車夫歸來時,事情遠(yuǎn)沒有當(dāng)今百里內(nèi)百姓激憤這般可怕。只因公孫衍未曾歸來,故而臣以為只是遇到了些許阻礙,以為太子應(yīng)有過交代,這才沒有太過上心此事,以至于事情到了這般地步?!?p> 只可惜,惠施這臉變得雖然快,可公孫衍并沒有想要幫惠施一起開脫。
戲謔似的朝惠施看去,其陰陽怪氣的道:“太子不過是從旁協(xié)助,另監(jiān)視此事。相國一再推辭身負(fù)之責(zé),枉為國相?!?p> “公孫衍——”惠施氣的臉色鐵青。
顫顫巍巍的伸手指去,惠施怒目道:“變法改制一事由本相和太子商定,豈由爾一無名之輩在朝堂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p> 一眾卿家中,陳軫突然的抬頭,不失時機(jī)的一步跨出:“大王,陳軫以為公孫衍所言不虛。無論如何,此事因變法而起,相國奉命卻不盡心,朝堂之上卻只會一再推辭,實(shí)在是辜負(fù)大王的器重?!?p> 如此局面,眾人所指下,惠施已經(jīng)徹底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只得又將頭轉(zhuǎn)對魏惠王:“大王,臣并非推卸,只因此事尚未查明,卻被陳大夫在這朝堂上道出。臣本打算查清背后緣由,再行稟明大王的。非惠施推卸,實(shí)乃是時間不巧?!?p> “大王。公孫衍無官無職,相國前番卻將此責(zé)任推到了公孫衍身上。想那十萬大軍交戰(zhàn),戰(zhàn)敗了,責(zé)任主要在將軍,即便是兵士不夠強(qiáng),也是將軍無能。
再如何辯,也是相國主責(zé)此事,事已至此,為了大魏安定,為了百姓安心,陳軫懇請大王,盡早處置二人,也好給百姓一個交代?!?p> 好好的朝會,到了此時已經(jīng)變成了雜亂的爭吵。
看似所有的錯都在惠施。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認(rèn)為跟惠施處在對立面的公孫衍,卻拱手說道:“大王,鍾邑之事若真是變法觸怒神靈,也還是相國、太子以及吾公孫衍先被懲罰。百姓無辜遭難,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衍生出此亂,天大的罪也甘愿,只希望大王能夠在平息民憤之后,查出背后的真相?!?p> 緊接著,石淵腦袋一晃,驚慌的站出:“大王,短短十余日以是百里之地的百姓不得安生,若是再拖延,怕會牽連的更多。為了大魏的安定,臣石淵,懇請大王先處置相國和公孫衍,以安民心?!?p> “事情發(fā)生在鍾邑,石淵上卿身為鍾邑令,如此著急的想要結(jié)束此事,該不是心中有見不得人的事吧?”惠施冷冷的瞪著石淵。
爭吵已然不可開交。
石淵知道,此時不能服軟,如果就這般沒了說辭,爭執(zhí)上定然是落了下方。
指著惠施,正要開口時。
只聽‘啪’的一聲重響,整個朝堂,一瞬間變的安靜下來。
魏惠王雙手拍在幾案上撐著,一雙怒目環(huán)視眾臣,猶如那將要抓捕獵物的猛虎一般。
“諸位愛卿可都吵夠了?”其先是冷冷的一笑。
而后伸手指著眾卿,聲如雷霆:“朝堂之上,爾等爭來吵去個沒完成何體統(tǒng)。爾等眼中可還有魏國、還有寡人嗎!”
終于是安靜了,靜的一個個卿家低頭不語,只余喘息聲尚在。
“惠施身為相國遇事非但不查還刻意隱瞞,自今日起,收回其相印,逐出魏國永不得入?!?p> “公孫衍永為庶民不得為官,朝中膽敢再有于其勾結(jié)者,與其同罪?!?p> “今日懲罰此二人,以給鍾邑百姓一個交代。變法改制一事暫且擱置。另由朱司徒負(fù)責(zé),將鍾邑一事徹底查清,背后行兇之人一經(jīng)查出,當(dāng)眾車裂?!?p> 面對這被群臣攪得剪不斷理還亂的大事,魏惠王給出了最后的決定。
這一刻,惠施呆愣當(dāng)場,不敢置信。
公孫衍低下頭,一聲長嘆。而后苦苦的笑著。
陳軫低垂下的面孔上已經(jīng)樂開了花,就好像相國的位置,已經(jīng)在等著其入座。
而鍾邑令石淵,卻還是心有不甘的拱手,“大王,公孫衍雖身份卑微,然此番是其前往鍾邑引得騷亂,臣以為,應(yīng)將其壓回鍾邑當(dāng)眾焚之,如此方能安民心、撫慰神靈?!?p> 這唯一的聲音,清楚無比的擴(kuò)散開來。
朱威、龍賈以及嚴(yán)緩三人聽聞都是一愣。
眼看著準(zhǔn)備離開的魏惠王突然頓住,朱威心急如焚,來不及多想便站了出來。
可不待其開口,一個聲音,冷冷的從殿外傳了進(jìn)來,“好一個安撫民心、撫慰神靈。”
眾人回首的矚目之下,太子申抬腿跨入殿中,大步前行:“上蒼有好生之德,造福萬民。吾王欲變法改制,同為造福萬民,二者本為一心,神靈因何而怒?”
“百姓初聞新法內(nèi)容,無不感激涕零,何來諸位所言的天怒人怨一說?!?p>
加石更
最近情節(jié)鋪墊期,都不敢冒泡的說…!苦了諸位卿家了,這章開始,低谷過去了。 順手推:《戰(zhàn)國之大秦質(zhì)子》。都是寫戰(zhàn)國時期,年代不同。對戰(zhàn)國特別感興趣的可以去瞅瞅。 ?。è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