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以河西為局的公孫鞅
兩日后。
陰晉百里之外,秦國大良造公孫鞅所在的所在的營帳內(nèi)。
車英翻看著最近細作每日都送來的竹簡,忍不住奇怪的問道:“司馬將軍每日里出兵不過都是做做樣子罷了,大良造怎還有閑情,看這交戰(zhàn)的經(jīng)過了?”
公孫鞅將手中竹簡放下,抿嘴一笑:“但凡謀事,都應(yīng)知關(guān)鍵所在。司馬將軍每日里只是做樣子不假,可魏軍卻并不知道實情。車將軍英勇善戰(zhàn),但是否知道,從這些竹簡中可以看出哪些字外的東西?”
“末將不太明白,大良造口中這字外的東西,指的是何物?”車英將手中竹簡無所謂的掂量著。
“就好比,言外之意?!?p> “就這些還言外之意?”車英忍不住笑出了聲,臉上的模樣也帶著幾分輕蔑,“就這?這上面刻下的是司馬將軍每日里同樣的問話內(nèi)容,和兵士每日里同樣的回答。”
“吾都懷疑是否是司馬將軍同一天刻了三五份,然后每日午后送來特意送來一份的東西。毫不客氣的說,吾車英已然能夠倒背如流,大良造竟然還覺得其中有言外之意?”說罷,車英作勢擺出一副隨時背誦的樣子來。
那模樣,看的公孫鞅也笑了起來:“所以說,其司馬錯可以成為一軍統(tǒng)帥,可車英卻只是一員勇猛的武將?!?p> “大良造這話是何意思?”車英頓時不樂意了,“閑扯歸閑扯,可不帶這般諷刺人的?!?p> “車將軍言重了,吾的意思是,司馬將軍不會像車將軍所言,事先將這同樣的話刻錄多份而已?!?p> 目視車英,公孫鞅樂呵的像個老頑童一樣:“司馬將軍該也不懂吾為何非要這些東西,可其絕對是依照每日用兵實情進行刻錄。至于這其中的奧秘,倒也簡單,不過是藏在細微之處罷了?!?p> “那便勞煩大良造說說看,這當中有何細微之處?”車英也笑著,到公孫鞅的對面坐了下來。
翻開竹簡,公孫鞅按照上面的對話一字不差的念了一遍,輕聲道:“雕陰城中的守軍征集青壯,非但增加了防守力量,且能夠在司馬將軍下令攻城的第一時間做出反擊,這說明城中的守將沒有掉以輕心?!?p> “這個細節(jié)很重要嗎?”車英不以為然道:“司馬將軍帶領(lǐng)的三萬大軍,本就沒打算真正的攻城?!?p> “但從另一方面看,是否可以說明,城中的守軍并沒有發(fā)現(xiàn)吾等的意圖不在雕陰城呢?”公孫鞅依舊輕描淡寫的說著,不溫不怒。
這么一番分析下來,車英頓時也沒了那股子傲氣。
兩軍交戰(zhàn),能夠從細微之處發(fā)現(xiàn)這些信息,可見公孫鞅的觀察力有多么的強。
將竹簡收起來,公孫鞅注視著車英悠悠道:“前番損兵折將,君上非但沒有多少責(zé)備,此番又召集了四萬大軍,重新聚集起一十二萬大軍。若再無功而返,軍中將領(lǐng)都難逃追究?!?p> “不宣而戰(zhàn),就是為了可以很好的布局?!?p> 一張地圖被公孫鞅攤開在剛剛收拾好的幾案上,“雕陰城外,司馬將軍率領(lǐng)的三萬大軍先動,目的是為了牽制魏軍的主力,在趙軍前去匯合之前,那里不能出任何差錯。即便是趙軍到了,也無法將消滅魏軍主力的重任放在趙軍的身上?!?p> 指著地圖上河西的局勢,公孫鞅示意車英看著,“河西就如同巨大的口袋,魏軍主力一旦被吸引到雕陰城,受司馬將軍和趙軍的牽制,吾等便可出兵陰晉,待陰晉城破,大軍就可以直撲魏軍主力,連同司馬將軍和趙軍一起,將魏國主力全部困死在河西?!?p> 目光順著公孫鞅那指點的手指游離,好一會之后,首次聽聞作戰(zhàn)布局的車英,神色漸漸變得嚴謹:“此局環(huán)環(huán)相扣,若成,非但河西會重歸秦土,還可以最大力度的消滅魏軍有生力量。不過就是怕一個不小心,踏錯一步便可能是滿盤皆輸?!?p> “難怪大良造和司馬將軍,每日里都這般小心,可謂是無微不至?!避囉⒔K究是忍不住夸贊起來。
“河西之后,趙國還會對魏出兵。屆時三晉徹底亂成一團,秦國東出的路也就寬敞很多?!惫珜O鞅品了口熱茶,呵呵的笑了起來:“當然,這些都是后話。眼下的當務(wù)之急是先將河西這局控制好嘍。”
從全局看,此時的魏軍已經(jīng)失去了先機。
太子申至今都不知道趙國可能會出兵,還沒有哪座邊城傳回趙國出兵的消息。
河西東臨黃河,如果太子申的大軍被秦趙聯(lián)軍包圍在河西,即便一時間不會被消滅,也很難長久的支撐下去。
最終被耗死的可能性很大。
莫說是現(xiàn)在的魏國短時間內(nèi)很難集結(jié)起有效的力量支援,即便是魏惠王虎軀一震,親自披甲上陣,號召全國青壯跟秦國不死不休。如何安全的度過黃河,也是一個相當頭疼的問題。
若是秦趙聯(lián)軍有所準備,肯定不會眼睜睜看著支援的魏軍順利渡河。
當然,這些也都如同公孫鞅口中那般,都是后話。如今公孫鞅甚至太子申的大軍到了何處的消息,都沒有收到。
只不過是通過推測來說明,此番布局考慮的相當長遠,只要第一步成功跨出,后續(xù)幾乎是穩(wěn)贏的局面。
可還沒等公孫鞅和車英兩個人意銀多久,一個細作匆匆奔入了營帳。
利落的行過禮,這細作無比焦急的說道:“稟大良造,魏軍已經(jīng)出兵了?!?p> 聽聞這個消息,公孫鞅露出老奸巨猾的目光,和車英對視一眼,心中頓時一喜:“總算是出兵了!說說看,魏軍現(xiàn)如今到了何處?”
一旁的車英,已經(jīng)露出一臉的迫不及待。
可細作卻眉頭一擰,猶豫了起來:“這……這……”
“爾倒是快說呀?!睂嵲谌滩蛔〉能囉⒉挥勺灾鞯妮p聲呵斥。
先前意銀的大好局面,使得腦部始終保持著興奮。
“此事說來話長,請容屬下慢慢道來!”這細作露出一副惶恐的模樣來,“出大梁的第一日,魏軍倒是半日行了百里,卻在入夜時便扎營睡覺去了?!?p> “次日一早,吾等遠遠看到魏軍一分為三,每支大軍看上去都有兩萬余人?!?p> “爾是說……魏軍分兵三路了?”公孫鞅一下子疑惑了起來,“那這三路的魏軍,現(xiàn)如今都在何處?”
“有兩路已經(jīng)過了渡口,一路進了安邑就沒見出來?!?p> 頓了頓,細作略略想過,又補充一句,道:“渡過大河的兩路魏軍,一路正往少梁而去,但行軍的速度實在是慢,一個晝夜也不過五十里。另外一路干脆守在了蒲津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