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在一年多以后,那一天佳音至死也不曾想過,她竟然會做了一件,和小嬸一樣的事情……
那一年,那一天,天已經(jīng)很暗了,可父親的朋友卻突然來找他。
母親甄文鳳出去散步了,而佳音,則在房間玩電腦,
無意間,她竟然聽見玉名風要他的朋友,以他的名義向甄文鳳借錢,然后交給玉明風,讓他偷偷拿去還賭債,那個人很猶豫,似乎很不愿意這樣做,可是父親卻在努力的勸說于他。
房間里的她,聽到了父親計劃的全部過程,頓時驚愕不已。
她很害怕,她知道父親可能又闖了禍,但她不想父親再撒謊,也不想母親再被騙,她也知道如果自己說了,依父親的脾氣一定不會放過自己,因為父親并不是沒有傷害過自己,更讓她害怕的是,如果說了,依照母親的脾氣,家里免不了又是一場大戰(zhàn)。
佳音很猶豫,不知該怎么辦,因此,當母親回到家,渾然不知的走到她身邊,玩笑似的摸著她的頭時,她心虛的低著頭,根本不敢看她。
她說不出口,可是,她卻也明白,這個謊言必須戳破,因此,當母親走到房門口,意欲離開時,她又將母親叫了回來,說有個字不認識,要問她。
母親一無所知的來到了她的身邊,一臉茫然的看著她,問她什么字。
此刻的她,很猶豫,很糾結(jié),那些話仿佛已經(jīng)如鯁在喉,想說,卻又不知該怎么說,一直到了最后,她還是沒能說出口,而是選擇了將父親的計劃輸入在了電腦上,讓母親自己去看。
母親看著電腦上那一行行刺目的字眼,頓時臉上的表情僵住了,原本微咧的嘴角漸漸換了個角度,眼角間清晰可見的笑紋,也漸漸的消失不見,出現(xiàn)在了眉宇之間,她的臉頰與唇間,更是微微顫抖,憤怒之氣難以掩飾的在她的肢體與表情上,充分的展示著。
可是,母親看了一眼佳音后,卻突然收斂了她將要爆發(fā)的怒氣,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腦,轉(zhuǎn)身出去了。
母親出去后,佳音低下了頭,她似乎已經(jīng)能預料得到即將要發(fā)生的暴風雨,她努力的平緩著自己的情緒,讓自己準備好迎接接下了會發(fā)生的一切,準備好迎接父親的責罵,甚至是毆打。
此時此刻,盡管她心里有恐懼,卻沒有后悔,因為她知道,如果這一次父親成功了,那么日后,一定還會有更多次,只有攪亂了他這一次的計劃,才能指望,他有回頭的那一天。
母親出去后,沒過一會,客廳里傳出了她質(zhì)問的聲音,她質(zhì)問玉明風的那個朋友,問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替玉明風來撒這個慌,欺騙她拿錢出來。
起初,玉明風是抵死不認,那個朋友也是低頭不語。
這時,母親又一次開口了,佳音閉上了眼睛,準備好了迎接那一場暴風雨,可是,母親接下來的話,卻讓佳音驚愕的睜開了眼睛,她猛然回頭,驚訝的看向了左側(cè)的房門處。
“你以為你不說我就什么都不知道嗎?我也有朋友,你在外面賭博的事我只要出去轉(zhuǎn)一圈就都知道了,你還想繼續(xù)騙我嗎?”甄文鳳質(zhì)問著。
眼看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玉明風的那個朋友隨便的勸了甄文鳳兩句,便借口離開了。
房間里的佳音,聽著母親的一字一句,茫然過一會兒,她不懂母親為什么不直接說是自己告的密,畢竟,自己親耳聽到的,更加有說服力,也更加可以讓他無法狡辯。
可是這種茫然卻并沒有維持多久,下一秒她便想通了,母親,那是在保護自己,她不希望父親將怨氣牽連到自己,因為她比誰都明白,玉明風一旦發(fā)起火,根本不會在意那個人是誰。
從小到大,母親對她都很兇,而且曾經(jīng)因為對佳音不滿,母親甚至差點親手悶死了她,當時的一幕,至今還在佳音眼前,母親拿著方巾捂著她的口鼻氣憤惱火的模樣,至今還讓佳音覺得膽寒。
過往的一切,讓佳音覺得,母親也許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可是,她現(xiàn)在又為什么要保護她呢?
那一夜過的很漫長,他們幾乎吵了一整夜,母親不想再被騙,答應只要父親同意離婚,母親愿意拿錢出來替他還賬,并且離婚后自己不會離開,還是在這個家待著也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們離婚的事。
佳音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局,她心里很難過,但卻不知該說什么,原本以為拆穿父親的謊言能讓父親改過,這樣才能保全這個家,但她怎么也沒想到,母親會有離婚的打算,她的心很痛,因為在那個時候,父親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錦天還要重要,她一直希望的,就是父親能夠改過,能讓這個家恢復往日的平靜,畢竟,“家庭”這個詞,對她來說甚至比性命更加重要……
為了拿到錢,父親答應了母親的離婚要求。
他們決定第二天一早便去離婚,那一天早上,母親再三的叮囑她,不準告訴爺爺奶奶這件事,打算偷偷的去離婚。
但是他們夜里剛吵完架,第二天卻看起來一點事沒有,母親更是面不改色的陪著錦天玩耍,不一會兒還和父親一起上了街,奶奶又怎會看不出問題呢。
所以,母親和父親剛走,奶奶便叫了一個鄰居一起,來到了佳音的家里,質(zhì)問佳音他們是不是要去離婚。
佳音的喉間突然一陣哽痛,鼻尖也有一些泛酸,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可是,母親的叮囑猶在耳畔,因此,她只能努力強迫著自己,假裝鎮(zhèn)定的說了聲:“不是?!?p> 然而奶奶卻并不相信她,繼續(xù)用嚴厲的語氣質(zhì)問著她,她的心里本來就很難受,奶奶的一再質(zhì)問,將她的情緒逼到了絕境,為了保密,她唯有選擇閉口不語,為了不讓人看出她的難過,她更是不惜偷偷的掐著自己的肉,希望自己的情緒能夠平復下來。
可是奶奶卻不依不饒,依舊逼問道:“你覺得他們離婚很好嗎?你不為錦天想想嗎?父母離婚了,他以后不可憐??!你想讓錦天以后沒有爸爸還是媽媽?有多少孩子因為父母離婚,最后走上了歪路,你就這么自私嗎?”
奶奶的一字一句觸及了她心中的軟肋,攻破了她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線,聽到錦天的名字,佳音眼眶里的淚水終于沒有忍住奪眶而出。
“你以為我希望這樣嗎,可我有什么辦法?。俊奔岩舸舐暤暮鹬?。
就這么一句話,奶奶明白了一切,立即離開了她家,直奔民政局而去,阻止了玉明風他們離婚,還搶走了戶口本和結(jié)婚證。
最后爸媽被奶奶強行的帶了回來,奶奶讓佳音和錦天去了她家,之后家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
直到中午,他們二人剛在奶奶家吃完飯時,佳音的大伯母從佳音家過來了,她說玉明風因為發(fā)火,把甄文鳳整個從床上掀了下去,那一刻,佳音擔心極了,于是不顧阻攔的便回去了。
但當她回到家,她才知道,原來是父親逼母親拿錢出來還賬,母親不肯,父親便氣的掀了床。
直到這時,佳音才突然意識到,自己不該回來的,因為家里的銀行卡被鎖著,而唯一的一把鑰匙,就在自己身上的包里。
她知道,此刻離開,已經(jīng)來不及了,于是她靈機一動,趁著爺爺奶奶在勸解爸媽時,裝作閑逛一般的走到客廳,將鑰匙藏了起來,然后又正定的回到了房間里。
當她進來以后,沒過一會兒,父親果然懷疑到鑰匙在她身上,雖然她說了沒有,但父親顯然并不相信,他一把奪過佳音的包,翻了個遍,可是卻沒有找到鑰匙。
見父親沒有找到鑰匙,母親懸著的心終于放下,她的態(tài)度繼續(xù)強硬著,而父親見母親態(tài)度依舊強硬,而自己又找不到鑰匙,只能慢慢收了火氣。
爺爺奶奶還是一直在喋喋不休的勸著他們倆,勸父親別再賭,勸母親為了孩子別老提離婚。
最后,母親因為心軟,答應了拿錢出來,但要爺爺和他一起去還錢,并且要父親保證,以后都不會再賭,父親為了拿到錢,一口便答應了
第二天,母親去銀行取了錢,讓父親帶著去還了賬,然而在此之后,母親的心里,卻對佳音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也許那時的母親,對父親還是有愛的,父親愛喝酒抽煙,母親屢勸不改。
有一次父親因為喝多了出了車禍,母親不辭辛勞的照顧他直到他康復,佳音本以為他們已經(jīng)和好了,很是開心。
之后的幾年,家人也的確沒有聽說父親再賭博的事情了,父親也托朋友幫忙,包了個工程在外面做。
這種安定的日子,一直延續(xù)到佳音17歲。
連續(xù)幾年,父親包的工程自始至終一分錢都沒有拿回來過,跟著他做事的人也都賺到了錢,可父親卻沒有。
事實上,不止沒有拿錢回來,父親還一次又一次的問母親要錢投資工程,不到幾年的功夫,拆遷時分的錢已經(jīng)被父親拿光了,母親還在外面借了不少錢,家里現(xiàn)在就只剩下了佳音的錢。
可是,即便是這點錢,父親也還是沒有放過。
那一夜,玉明風告訴甄文鳳,工程還要再投最后一筆錢,便能賺到錢了。
甄文鳳這才開始懷疑他,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而且家里已經(jīng)沒錢了,家里的開銷一直是靠著甄文鳳累死累活賺取的微薄工資支撐著的。
母親有些懷疑,可還是向佳音開了口,說要把她拆遷時分的錢給父親投資。
佳音沒有遲疑便答應了,因為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東西比家人更重要,何況,在她看來,那些錢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她的命,是母親給她的,她一次次從鬼門關(guān)逃回,也多虧了母親,因此,她認為,在這個家,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是本該屬于她的。
她不在乎那些錢,她認為,她若是有能力,她長大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去賺錢,她若是沒有,哪天突然死了,那些錢,她也注定帶不走,可只有家里的溫暖與幸福,才是她真正能留下的,也是她唯一想要的。
可即便佳音答應了,母親卻又害怕玉名風是騙她們的,糾結(jié)再三,只能讓佳音給玉名風的弟弟玉名揚打電話。
兩家人雖然吵過架,但玉名揚口才很好,也很會偽裝哄人,而父親又傻到一直相信兄弟情深,所以在包了工程以后,便拉著玉名揚一起做了,也因此讓玉名揚賺了不少的錢。
母親覺得,兩人既然在一起工作,那么問他便是最好的了。
佳音聽了母親的話,給這個小叔打了電話,問他父親的工程是不是真的需要這筆錢投資,電話里她甚至哭著說,這是自己將來留著保命的錢,問小叔父親是不是真的要投錢進去,她只希望以此能讓小叔對她有一絲的憐憫,說說父親的真實情況。
可小叔卻只說:如果你爸需要的話,讓你媽拿他們的錢你不拿就是了。
佳音告訴小叔,他們的錢已經(jīng)都投進去了,只剩下她自己的了,可小叔卻還是那一句話:“讓你的爸媽自己想辦法吧。”最后便說要做事掛了電話。
小叔這樣說,讓佳音和母親覺得,可能父親真的很需要這筆錢,于是便把錢給了父親。
可誰知父親卻又一次騙了她們,差不多一年多了,父親一分錢都沒有拿回來,母親猜到父親一定又去賭了,從那以后佳音每天聽見的,就都是父母的吵架聲,又或者父親摔東西的聲音了。
不僅如此,母親更是一直覺得,是佳音害的他們沒離成婚,今天才會被他敗的精光,從此,母親一有火,便會責罵于她,甚至有時還會動手打她。
從17歲開始,佳音的生活,仿佛一瞬間跌進了地獄里,父親屢勸不改,傷透了佳音的心,而母親,卻也仿佛把她當成了一個仇人,一瞬間,她在這世上最親的兩個人,卻成為了她最深的痛。
那幾年里,但凡她有一丁點錯,都會被母親揪著不放,痛斥一番,有時還會動手。
記得有一次,佳音正在洗澡,可是為了幫助錦天更好的去學習,為了讓他多知道一些詞語,兩人隔著洗手間的門,玩起了拼音組詞。
規(guī)則是,任選兩個聲母,然后用它們,拼出兩個可以成詞的字。
正當兩人玩的興起,佳音隨口說出了一個詞時,母親卻突然拿起手中的毛巾,就抽在了佳音的背上,連帶著她的胳膊也被抽到了。
隨著毛巾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母親的口中,還夾帶著一聲聲責罵。
可是……那一刻的她,腦子幾乎是一片空白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為什么母親要生氣,以至于母親到底說了什么,她也根本沒聽清。
直到事后,她仔細回想,才終于想起,母親生氣的原因,只因為,佳音當時組的那個詞……
兩人約定好,要用字母WW組詞,佳音隨口說了句王位,為了讓錦天清楚,她還特意解釋,是國王的王,位子的位。
可是,在母親聽來,王位這兩個字,卻與亡位字音相同,因此她覺得不吉利,才會出手打了她。
從那天開始,為了讓母親滿意,當她再在母親面前說話時,佳音總是要在心中打無數(shù)次的草稿,以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錯。
有些時候,草稿打著打著,她就會覺得,那些話說出口又有什么意義呢,于是她便將她思量了半天的話,又一次生生咽了下去。
就這樣一來二往,佳音不知往肚子里咽了多少的話,久而久之這樣的日子,也讓佳音越來越痛苦,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對于她來說,她不過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難道這樣也有錯嗎?
這種痛苦,壓的佳音喘不過氣,不知不覺間,她的性格也在慢慢的改變。
家里的壓力,實在太大了,甄文鳳又無處釋放,于是她便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佳音的身上,即便佳音已經(jīng)在努力地改過,可是在她眼中,好像從未滿意過。
佳音原本是一個很愛笑的女孩,和錦天玩的時候她會笑,看電視時她也會笑,遇到了開心的事,她更會笑。
可是母親卻常常罵她,說她在家笑的像個傻子一樣沒心沒肺,為了讓母親滿意,她漸漸的收起了自己的所有笑容。
她原本,也是個大大咧咧的女孩,可母親卻一再指責她已經(jīng)快20了還不懂事。
因此,她開始變得處處小心謹慎,原本并沒有那么細心的她,也開始學著去注意家里的一切小事,從那日起,她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畏首畏尾。
盡管一開始的時候,她還是會犯很多次的錯,可是到了后來,當她越來越小心翼翼的時候,她因為大笑和說錯話挨罵的幾率,終于漸漸少了許多。
可是……她其實也是一個很感性的女孩,即便是看到感人的故事,她都會忍不住掉淚,受了委屈更加會忍不住想哭。
然而母親卻因此指責她,說紅唇白齒的,老在家哭不吉利,還厲聲厲色的問佳音:是不是要把她哭死才高興。
佳音被母親的話嚇到了,從那日起,她學會了隱忍,盡量控制一切會哭的可能,即便有時真的委屈了,難受了,她也不敢再在母親的面前掉眼淚,只敢面對著月色,躲在被窩里偷偷的哭,甚至不敢發(fā)出一絲聲音。
為了讓母親滿意,她很努力的改變著自己。
她從原本,那個愛笑,愛鬧,愛撒嬌,甚至還有些傲嬌的小女孩,漸漸演變成了一個面色冷寂,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小女生。
她也從曾經(jīng)那個感性脆弱,會因為某部感人至深的電影,亦或者受了某種委屈,而淚流滿面的她,變成了一個看起來鐵石心腸毫無感情波動的木偶。
不僅如此,由于母親本就不喜歡她話太多,再加上其它一些她無法啟齒的原因。
她也終于,從小時候那個,曾被人夸過伶牙俐齒的,那個小話癆,變成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造成她一系列改變的,不僅僅是母親,還有父親和奶奶,因為父親的原因,母親和奶奶之間,仿佛隔了一道世紀鴻溝,為了緩和兩人的關(guān)系,佳音處處討好,久而久之,甚至失去了選擇的能力,成為了他們之間,徹頭徹尾的木偶人。
就連買衣服,她都沒再自己做過選擇,每一次,都是讓母親幫她選,盡管,母親選擇的衣物,往往佳音都不是很喜歡,可是她還是會微笑接受。
這種事,漸漸成了習慣,她仿佛已經(jīng)失去了自己選擇的能力。
某年的夏天,當她打開購物軟件時,一條價值30多元,潔白的連衣裙映入了她的眼簾,只一眼,她便喜歡到不行,可是她卻拿不定主意,更不敢私自下單,于是她去問了母親。
那一次,巧合的是,母親與她一樣,選擇了白色的那款。
到了第二天,佳音興致沖沖的打開電商想要下單時,奶奶看見了。
一見佳音要買白色,她立即變臉,指責佳音:小丫頭家家的,穿什么白色,難看。
不僅如此,她還再三建議佳音買大紅色,或是粉色。
可是佳音自小就不是很喜歡紅色那一類的呀,再說,母親看中的也是白色,如果她買紅色系的,她害怕母親會生氣。
她明白,奶奶不讓她選白色,從來不是因為好不好看,而是因為怕佳音穿白色會給玉明風帶來晦氣,所以,佳音最后折中了下,放棄了她最愛的,白色的那款,選擇了一條淡藍色的,只因為,她不希望奶奶生氣,也不希望母親覺得,她被奶奶挑唆洗了腦。
在這種改變下,佳音看上去,終于漸漸的適應了這種生活,可是卻沒人知道,這種改變不僅沒有讓她得到解脫,反而讓她越來越累,越來越痛苦。
直到她漸漸的忘了原本的自己,好像自己生來就是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會笑,不會哭,只會每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等待著指令,然后小心的去完成每一件事……
到了第二年,一天夜里,父親突然給佳音發(fā)了一條很奇怪的短信,這短信里的每字每句都暗示著,父親可能要自殺,佳音很害怕,便立刻將短信給母親看了,母親找到了爺爺奶奶,告訴了他們這件事。
那天夜里,所有人都在滿世界的找玉明風,電話也打了一夜,可卻沒有人接,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們終于聯(lián)系上了玉明風,在得知他在街上后,所有人都立刻追了去。
甄文鳳一見他,直接跪在了玉明風面前求他,求他放過這一家人。
于是,玉明風騎上了電瓶車,他對準一輛挖機,開了過去,仿佛是要尋死。
在場的,除了甄文鳳以外,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團。
眼看他就要與挖機撞上了,可是,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在快要撞上的時候,父親頭一偏,車子突然轉(zhuǎn)彎,他也因此躲過了一劫。
大伯見了怒吼母親,叫她別再說了,還說要是父親有個怎么樣,自己一定不會放過她。
甄文鳳聽后,不以為然的說玉明風根本就不敢死,他是裝的。
幾人就這樣,在街上吵了好一會兒,才將玉明風帶了回去。
之后,玉明風說出了真相,原來那些錢他真的沒有拿去投資工程,而是賭輸了,連工程賺的錢也都輸了,而且現(xiàn)在還欠了很大一筆債,甄文鳳聽后,流著淚苦口婆心的勸玉明風,責罵他不該這么做。
而他,則是低著頭,一副很后悔的樣子。
“你叫我怎么辦,你這么作你死了一了百了,可你死了我還嫁不嫁人,如果不嫁人你把錢敗完了我拿什么養(yǎng)活兩個孩子,如果嫁了個人,我還要怕,他萬一對佳音動壞心思怎么辦,你讓我怎么辦???”甄文鳳望著他,淚如雨下的說著。
可母親的話,卻令佳音錯愕了。“她不是恨我的嗎,為什么還會這樣為我著想,難道,她心里還是有我的?!奔岩舻男闹校唤剜?。
其實,直到現(xiàn)在,母親還是希望父親能改的,他們商量了很久,討論了很久。
最終奶奶將她的積蓄拿了出來,母親也想辦法在外面借了一大筆錢,替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就這樣,這件事也看似圓滿的解決了……
兩年過去了,這兩年里,大大小小的爭吵從未間斷,父親縷縷犯錯,從未悔改,反而變本加厲。
漸漸的,佳音的心中,從原本的委屈,變?yōu)榱松钌畹耐纯?,痛的是她對母親滿滿的歉意,苦的是她對父親的無能為力。
她終于知道自己錯了,如果自己當時能忍住不讓奶奶發(fā)現(xiàn),那樣他們就已經(jīng)離了婚,這一切悲劇,也就不會再上演了。
她多么希望,時光能夠重回,老天能夠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可她知道,那不可能……
她知道母親不會再原諒父親了,她常常會想,如果自己當初忍住了,是不是母親就不會那么恨她,她也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帶著滿心的愧疚,活的這么累了。
這么多年了,她用盡了所有的方法去勸說,因為她心中始終堅信,父親只是一時的行差踏錯,終有一天,他會悔改的。
可是,自始至終父親都沒有改變過過,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在家以各種理由向母親要錢,母親不給就在家摔東西甚至打人。
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身心俱疲,卻依舊要堅持著工作,養(yǎng)活佳音和弟弟,還要負擔佳音的醫(yī)藥費,以及父親的巨額賭債。
準確來說,他不僅僅是沒有悔改,更是變本加厲。
不過最讓甄文鳳氣憤的是,在大半年前,甄文鳳甚至發(fā)現(xiàn),玉明風手機里一直在和一個神秘的女人發(fā)信息,信息的內(nèi)容也是及其曖昧不堪。
從那之后,甄文鳳屢次試圖再拿到手機,想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但玉明風把手機看做性命一樣,甄文鳳始終拿不到,為此還經(jīng)常吵架,甚至是打架。
曾經(jīng),佳音曾無數(shù)次在想,為什么母親要那樣逼著父親呢,他說了沒有,為什么母親就不愿意去相信他呢。
她一心一意的相信著,她相信父親絕對不會背叛母親,她相信父親的心里,始終都有這個家,盡管父親曾一次次用他的無情,去摧毀佳音的信任。
可她卻依舊選擇了蒙蔽自己的眼睛,一如既往的信任著,直到這之后發(fā)生的事,卻讓她漸漸崩潰了,她終于意識到自己錯了。
她不知道,父親對她和錦天到底有沒有感情,但她卻可以肯定,父親對母親,從來就不曾有過一絲心軟。
那一天夜里,佳音躲在被子里,她的臉上滿是悔恨和傷心的淚水,那淚水五味雜陳,有對父親的愛和恨,還有對母親的歉疚和感恩。
她不敢哭出聲,她害怕被母親發(fā)現(xiàn),她只能躲在被子里,咬著手默默流淚,她的手上被咬出了一個深深地牙印,她的枕頭,也已經(jīng)大面積濕潤。
她將自己困在了這座牢籠里,既無法狠下心來恨父親,又無法真的當做什么也沒看見一樣,忽視他對母親所有的殘忍。
愛與恨,虧與欠的交織,牢牢地鎖著她,令她整日都活在了痛苦里。
事實上這已經(jīng)不是她第一次哭了,她哭是因為恨,恨自己太傻,恨自己為什么直到今天,依舊無法狠下心來全心全意的恨他,更是因為自己害了母親,看著母親勞累的身影她很心疼,很自責,可是卻無能為力。
盡管如今已經(jīng)過去了三年,而母親的責罵聲,也從未停止過,可她再也沒有解釋過,她無法解釋自己當初其實什么都沒有說,因為她知道是自己錯了,錯的很離譜,她努力想挽回的卻是一個破碎的家庭,是母親的怨恨,以及父親的絕情。
為了玉明風,佳音得罪了甄文鳳,這個真正愛她的人,可她還是一心想勸玉明風悔改,她用盡了各種辦法去勸說他,好聽的不好聽的,祈求的責備的,甚至是不惜用讓玉明風恨她的嚴厲話語,可是玉明風的心似乎是鐵做的,無論佳音怎么勸他,都沒有用,反而讓玉明風開始越來越厭煩她。
然而,他的厭煩,佳音雖然看在眼中,卻依舊欺騙著自己,對自己說,他終有一日會回頭的,即便他再也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可是只要他回頭了,他卻依舊是一個好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