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天回家后,這個冰冷的家,終于是恢復(fù)了一些溫暖的氣息,可是令人驚奇的是,就在當(dāng)天晚上,每晚不到深夜不見人影的玉明風(fēng),卻在9點多,便回來了。
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了,每天,父親總是到了后半夜才回來,即便回來了,也從不上樓,直接便在1樓睡了,可是這一次他卻徑直上了樓。
佳音的心中充滿了忐忑,她拉著錦天的手,臉上卻只有掩飾的笑容,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沒一會,她的害怕,終于還是成真了。
玉明風(fēng)又一次來到了房里,和甄文鳳談?wù)撈鹆私桢X的事,甄文鳳的態(tài)度依舊堅決著,絲毫不為所動。
隨后,玉明風(fēng)只能佯裝無奈的搖了搖頭,略顯不甘的退了一步,說:“那行吧,我們離了吧,你把房子給套給我,我們好聚好散,就這樣吧,我如你的愿了?!?p> “哼~”甄文鳳微垂著頭,臉色陰沉的冷哼了一聲道,“你做夢……”
隨后,她高昂起頭,態(tài)度堅決,目光堅定的對他說:“如果不是為了這兩個孩子,像你這樣的人,別說這兩套破房子,只要能擺脫你,我傾家蕩產(chǎn)我都肯??墒乾F(xiàn)在,我還是那句話,我要培養(yǎng)錦天,也要照顧佳音,所以這房子,我是堅決不可能給你。”
就這樣,在你一來我一往的對峙中,兩個人一步不讓,最終將矛盾激化到了頂點。
這一次,父親不再同前兩天一樣,他不僅不再躲避了,火氣也越發(fā)大了,就連說的話,也越發(fā)激進了,儼然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
佳音望著暴跳如雷,沖冠眥裂的父親,目光不由得卻轉(zhuǎn)到了錦天的身上,她的心中不僅呢喃:隱忍躲讓了幾天的你,為什么偏偏在今天,表現(xiàn)的如此有恃無恐了呢,是因為錦天回來了,你覺得自己有把柄了嗎,在你心里,錦天真的只是你威脅母親的工具而已嗎?
兩個人越吵越激烈,最后,是甄文鳳,為了不牽連身邊的佳音和錦天,選擇了閉口不言。
因為她不可能讓步,也絕不能讓步,沒辦法,她唯有選擇閉嘴,來打消玉明風(fēng)的怒氣。
果不其然,一個人辱罵了半天卻得不到回應(yīng)的玉明風(fēng)漸漸地累了,便回房間睡覺去了。
在那之后的第二和第三天晚上,玉明風(fēng)又恢復(fù)了他往日的作風(fēng),依舊到了后半夜才回來,回來后便直接去了1樓。
玉明風(fēng)的發(fā)瘋與無情,顯然越發(fā)的惹怒了甄文鳳,更加又一次的,堅定了甄文鳳離婚的心。
所以……為了弄清楚他每晚在1樓到底在干什么,更為了收集他的罪證,讓他無言可辯,她悄悄的,藏了個破舊手機在1樓。
因為她太了解玉明風(fēng)了,在樓上,在這一家人的監(jiān)視下,他從來不會與誰亂打電話,從來都只是發(fā)微信而已。
可是一旦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佳音和甄文鳳的耳目,他便肆無忌憚了,就像每一次,他的電話響起,他都會背著佳音和甄文鳳去接一樣。
她讓佳音幫著她,將舊手機的錄音時長設(shè)定在了最長時間,也就是三個小時,然后就這么悄悄的放在了1摟。
第一天晚上過去了,錄音被甄文鳳取回,可是,她的工廠管理過嚴,又到很晚才會下班,她根本沒有時間去聽。
無奈之下,她唯有將手機交給了佳音,讓她去聽,如果聽到了什么,她再重新聽一遍。
那一天,佳音懷著忐忑的心情,連聽了3個小時,可那里面卻只有玉明風(fēng)開門關(guān)門的聲音,沒有絲毫收獲。
于是到了第二天晚上,甄文鳳又一次將手機放到了1樓。
到了第三天,她又一次打開錄音,這一次不同以往,手機里,不再只有開門聲了,還有他與人通話的聲音,佳音豎起耳朵,聽了好久,卻只聽到似乎談?wù)摰模墙疱X方面的內(nèi)容,沒有過多的線索。
可是,對于甄文鳳來說,她卻仿佛毫無放棄的念頭,她始終堅信著,是豺狼,就會有露出尾巴的那天,何況,不過才第二晚,她們便錄到了東西,那么這一招一定會有效的。
母親的堅持與毅力,令佳音不禁感到欽佩又敬畏。
可是,對于佳音來說,她是他的女兒,在她明知道了這個計劃且有能力破壞的情況下,她卻無法選擇那么做,這樣的糾結(jié)與忐忑,令她痛苦,更令她難堪。
她無法阻止母親的計劃,更無法勸說父親收斂,唯有像一個看客一般,眼看著二人的關(guān)系,走向絕境,卻連吭一聲的權(quán)利都沒有。
當(dāng)天晚上,甄文鳳依舊是掐準了時間,在10點多過后,將近11點的時候,將那個舊手機放在了1樓,之后的一天,她依著慣例,將手機交給了佳音。
那一天,佳音趁著閑暇的時間,又一次專心致志的,聽完了那段錄音里的內(nèi)容。
當(dāng)晚,母親回來后,第一時間,問起了錄音的情況,佳音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里,拿著手機,面色卻越發(fā)難堪了起來,她望著手機里的那段錄音,一時竟呆呆地立在了那里,無法言喻。
“手機呢?”房門外,母親的呼喊聲傳來。
“哦,來了……”佳音隨口應(yīng)和了一聲,仰起頭,深吸了口氣,然后拿起手機便出去了。
“聽到什么了沒有?”母親面色焦急的問著,雖然,她的語氣是那樣的祥和溫柔,雖然她的表情也沒有絲毫嚴厲之色,可是,卻依舊令佳音不禁感到畏懼。
她神情畏怯的點了點頭,說:“1小時10分過后,你自己聽吧?!?p> 一見有了收獲,甄文鳳迫不及待的從她手中拿走了手機,回到了房里,戴上耳機細細傾聽了起來。
那一刻,佳音滿眼絕望的望著母親走向陽臺的背影,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甄文鳳聽了佳音的話,直接將錄音調(diào)至了1小時的段落,在聽了差不多10來分鐘后,錄音里,又一次傳來了開門和關(guān)門的聲音,以及玉明風(fēng)與人說話的聲音。
錄音那頭,由于手機的劣質(zhì),以及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甄文鳳將手機放的略遠了一些的原因,聲音并不是很清晰,可是,卻足以清晰的聽出,那……是一女子的聲音。
事實上,佳音早已聽到有一個女人,去過那個房間,更在不太清晰的聲音中,聽到了二人談?wù)撈鹆烁X以及房子有關(guān)的話題。
在那段錄音里,除了兩人的說話聲以外,還有稀稀拉拉的水聲,以及抽水馬桶的沖水聲。
還有一些,佳音說不清楚的聲音,也就是在錄音進行到2小時10幾分過后,談話突然停止了,而且停止了好長一段時間,大約10分鐘左右,兩人沒有怎么再說話。
那一段時間,手機里,除了排水管里稀稀拉拉的流水聲以外,就只剩下了一絲絲微弱的,并不太清晰的聲音,像是手機的刺啦聲,也像是空氣中塵埃飄動的聲音。
在那段錄音里,父親一改往日在家里暴躁發(fā)怒的模樣,說話的聲音極輕極溫柔,細聲細語,聲音小到,手機里都錄不太清楚了。
從那一刻起,她的心中,無數(shù)次的告訴著自己,那是她聽錯了,更無數(shù)次欺騙自己說,也許,她只是來找父親談事的而已。
可是,深更半夜12點多了,一個女人,跑到一個獨居男人那里,會談什么呢。
任由佳音想破了腦子,也根本想不到任何理由。
錄音從1小時10分開始,有了那個女人的聲音,卻直到3小時結(jié)束,也不曾聽見她離開。
雖然,她沒聽清兩人到底說了些什么,也沒有看見兩人到底做了些什么,可是直覺和理性,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他們之間絕不會單純,否則,那女子不會三更半夜來找他,也不會那么偏巧的知道,他今夜就住在1樓,而沒有上7樓。
事實上,在聽到錄音的那一刻,她的心中,有萌生過一個念頭,她想,如果就連自己都無法相信兩人之間的清白,那么母親會相信嗎?
她知道不會的,她想,也許她應(yīng)該刪掉那段錄音,然后告訴母親,什么都沒有錄到,這樣,母親就不會聽到了。
可是……她說服不了自己,因為除了是玉明風(fēng)的女兒,她也是甄文鳳的親生女兒,更是一個女人。
也許,她與母親有多的不像之處,她不如母親那般聰明反應(yīng)快,也不如母親那般的殺伐果斷。
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面對婚姻面對感情,她和甄文鳳有著一樣的執(zhí)念,那就是對背叛零容忍。
不……應(yīng)該說,她的這種觀念遠遠超過了母親,不僅僅是背叛,她同樣接受不了,半途而廢的感情,在她眼中,婚姻也好,愛情也好,那都是一生的事,既然選擇了,這一生就不能違背。
就如同看似冷血的狼,卻成為了她最愛的一種生物,只因為它的專情和從一而終。
可以說,她是一個觀念很老舊的女孩,她接受不了任何不以結(jié)婚為目的的男女關(guān)系,更接受不了任何不純粹的婚姻關(guān)系。
所以她選擇了云少霆,因為她覺得那是她可以牽手一生的人,不論她愛不愛他,但只要他們結(jié)了婚,她會履行好自己的義務(wù),只要他不變心,她永遠都會守在原地。
她知道,父親已然選擇了背叛,如果自己再選擇替他隱瞞,那不僅僅是傷害了母親,更是在助紂為虐。
所以,即便明知道母親一旦聽到錄音會是什么后果,即便她早已預(yù)感到了即將要發(fā)生的一切,可是這一次,她卻沒有再選擇去阻攔,因為她知道,她不該,也不能再自私的去掩蓋真相,妄圖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
旁邊的錦天,一無所知的玩鬧著,時而還會跑來拉佳音的手,佳音的面色凝重,滿眼愁容,可是看著那張一無所知的臉,卻也只能強顏歡笑著,與他玩樂,因為,她不想告訴他,她在錄音里都聽到了些什么,因為,她不想他單純的童年,過早的被污染。
玩鬧中的佳音,看似心無旁騖,卻時常忍不住的,去窺望著陽臺上那個正仔細聆聽的背影。
過了好長一會兒,母親聽完了錄音,時常將近2小時的一段錄音,她一字不落的,都聽完了,雖然她也和佳音一樣,有許多沒有聽清的地方,可是她的神色,卻顯得是那樣的沉著,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一般。
后來,吃完晚飯后,甄文鳳帶著錦天下樓散步去了,佳音獨自一人留在了家里。
過了大概半個多小時左右,母親回來了,還給佳音帶回了一個大驚喜。
她打開手機,翻出了一張照片給佳音看,照片的像素很差,一看就是從監(jiān)控錄像里拍下來的。
直到母親說出,她才知道,原來剛剛,母親并不是單純的去散步而已。
她是去了小區(qū)的門衛(wèi)處,謊稱自己丟了東西,求門衛(wèi)幫她調(diào)開了錄音里那一晚,1樓的監(jiān)控。
不得不說,母親的確比她聰明了許多,自從聽到錄音以后,直到現(xiàn)在,她也從沒想過,父親千防萬防,卻永遠防不了監(jiān)控錄像,可是母親卻在第一時間想到了。
那張照片雖然模糊,可是分明的棱角,卻依舊可以辨認,這時,母親又讓佳音翻出了以前的那一張,就是玉明風(fēng)與一女子親密合照的那一張。
在做了對比之后,甄文鳳說:“這兩看上去就是一個人啊。”
佳音心虛的別過了頭,逃避著視線,說:“我不知道,監(jiān)控里的像素太低了,我認不出來?!?p> 事實上,佳音既不眼盲,又怎么會認不出呢,那女子臉龐骨瘦,臉型略長,最好認的,是她偏高的顴骨,以及微寬的嘴型,因此佳音一眼就認出,監(jiān)控里和照片上,就是同一個人。
她的目光閃躲著,似乎在有意的逃避著什么,她的拇指也縮回了手心里,指甲用力地抵著手指,印出了一道深深地線段。
有了籌碼,有了把柄,甄文鳳終于不再懼怕了,她稍微安靜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一早,就在1樓和玉明風(fēng)吵了起來,并且責(zé)罵他:在外面玩女人也就算了,居然還帶到了家里,那是不知廉恥,不僅丟了自己的人,連同佳音和錦天的人一起丟了。
起初,玉明風(fēng)抵死不認自己將女人帶到了家里,還責(zé)罵甄文鳳捕風(fēng)捉影無事生非,直到甄文鳳告訴他,自己在1樓留了錄音設(shè)備,更告訴他自己去調(diào)了監(jiān)控,他才啞口不言,不再理睬她。
那一日,甄文鳳借機再一次向他提起了離婚的事,玉明風(fēng)依舊不肯同意。
眼看此事鬧了這么多日,甄文鳳也煩了,也累了,便對他說:“房子不可能,不過我可以想辦法幫你再弄三萬塊,我們立刻把婚離了,孩子歸我,但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無論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guān)。這是我最后的讓步,如果你不肯的話,我可以拿著手里的錄音和照片起訴離婚,到時候你什么也別想得到?!?p> “就三萬塊!”玉明風(fēng)明顯驚訝的語氣問。
“你還想要多少?即便是三萬塊我也只能盡力,不能肯定。你想想我這些年為了你借了多少錢,你還過一分嗎,這樣的情況下,我能再借到三萬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p> “那你先借到錢再說……”玉明風(fēng)不耐煩的回應(yīng)了一句,便再一次的睡下了。
糾結(jié)了多日的事,終于還是有了結(jié)果。
甄文鳳是一個做事喜歡干脆利落速戰(zhàn)速決的人,為防玉明風(fēng)再反悔,又或者他這幾日再輸錢,到時索要更多,她當(dāng)天,便想辦法,找到了可以借錢的人,更趁著午飯時間,離開公司去取回了一張離婚協(xié)議,那一天中午,她連午飯,都沒時間去吃。
可是誰知,當(dāng)她晚上拿著離婚協(xié)議回到家的時候,玉明風(fēng)卻又出門離開了。
甄文鳳沒辦法,只能等到第二天,可是第二天她很早就起了要去上班,但玉名風(fēng)還沒起,于是她將離婚協(xié)議交給了佳音,叫她讓玉名風(fēng)簽字。
佳音拿著那一張小小的協(xié)議書,苦苦等候著,直到他一起床,佳音便將協(xié)議書遞給了他,讓他簽字,玉明風(fēng)一見,瞬間臉色就變了,開口就怒罵道:“一天到晚簽字、簽字,難怪這個家好不起來,這一家的人太能作了?!?p> 佳音早已習(xí)慣了他的推脫和責(zé)罵,毫無反應(yīng)的將協(xié)議書遞到了他的手中。
他邊抱怨著,邊不情愿的看了看合同,最終在上面簽了字,最后將筆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還口吐惡言的罵了句:“一天到晚離婚離婚,老子倒要看看,我們離婚了對你這個死丫頭有什么好處。”
“好處嗎?”她也在問自己,她如此躥騰著自己爸媽離婚,對她到底有什么好處,也許唯一的好處,就是她心中的罪惡感,終于可以減輕一點了,哪怕只有一點點,對于現(xiàn)在的她來說,也是一份幸運了。
父親走了,佳音又一次拿起了那張協(xié)議書,仔細的,端詳了上面的每一個字,以及父親的簽名。
不知道是她的心變狠了,還是承受的太多,已經(jīng)死心了,看著協(xié)議書上洋洋灑灑的簽名,她竟然沒有了幾年前的那種心痛感,也沒有了絲毫的難過與傷心,相反只覺得輕松,覺得解脫,更甚者,她的心里竟然還有些慶幸,慶幸這件事情終于可以就此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