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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已臨江

7.絕義

暮已臨江 乜湞 4480 2020-07-27 16:23:15

  是夜,一輪泛藍的明月掛在當空,如是在黑布上鑲嵌了一顆上乘的夜明珠,散發(fā)著幽幽的亮光,給滿城鋪下了一塊銀色的白紗。靜謐而柔美。然而在一處青光水色,梅花灼灼的別院里,里門輕開,步入一位白衣男子。

  他望向里側(cè),眉峰一凝,揮手一片湘妃竹葉向房梁上射去,直直深入梁中三寸。

  隨后一道赭紅身影從梁上飛躍而下。拍了拍那身華衣邪魅地笑道:“云柒,干嘛那么認真?”隨后望了望里側(cè)躺在床上的那道身影,“金屋藏嬌嘛,早知道凡界有這等好事,我早該陪你下來。怎么,你冷漠至極神界那些花癡還追著你不放,原以為你不近美色,看來你喜歡的是這種類型。”

  云柒并未回答他的話。

  “怎么了?那女子不從?俗話說‘欲情故縱’沒準她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呢?!彪S后赤彥又看了看里側(cè),突而一喜,“話說,她怎么躺在我的床上?難道你是給我的?哎呀,真是想不到你平時冷傲的不像一個人,原來還有這么體貼人的時候——”

  “聽聞那個東海公主孤苦無依,正想找人給她做個伴,我看你就不錯,你若是喜歡明早我找人向龍王提親也未嘗不可?!痹破饪吭陂缴?,一雙眸子幽深中透著狡黠。

  “不不不,云柒,這東海公主我可不能要,我看她到挺適合你的,一個天上宮闕藏寒冰,一個水下龍宮現(xiàn)清瑩。絕配啊絕配……”

  云柒一張臉已黑的快滴出墨來,冷冷一笑:“你若嫌這還不夠我可以讓你們更絕配一些?!?p>  赤彥一驚,奇異云柒今日到底吃錯了什么藥,平日他說這些可沒那么大反應(yīng)……想到這東海公主雞皮疙瘩就掉滿地,絕對不能和她扯上半點關(guān)系……

  突而,他望向里側(cè),氣憤地道:“你們把兩張僅有的大床給占了,那我睡哪?”

  “睡地板去?!?p>  “云柒我好歹是你的兄弟,為你上刀山,下火海,你怎么可以這樣待我!”赤彥的眼眸突而變得炯炯有神,臉卻皺成了一團。

  “上刀山?下火海?”

  “嗯!”他的顯現(xiàn)出一絲堅決,似是什么危險,在他赤彥的眼中都是小菜一碟。

  “凡界的鎮(zhèn)魂塔中有一枚鎖靈珠,正好可以做給清莞上神的壽禮。原本,宮想自己去,有你這話就不愁了?!?p>  赤彥正要伸向茶杯的手一頓,鎮(zhèn)魂塔是什么地方?那是鎖著人間鬼魅的地方,以保凡界安寧。里面的場景是怎樣的?那是有幽冥真火圍繞的地方,若非冥界鬼魅,一旦燒傷可謂是元神俱滅!

  那種危險的地方自己怎么可以去,隨即訕訕笑道:“這清莞上神的壽禮自當是你親自送最好了,若是我送你這第一天狐的稱號不是空有虛名嘛,怎么好意思讓我這條龍去拿?!?p>  云柒那腹黑的,差點被他套了進去。

  “不能就去睡地板!”

  “云柒!我……”讓他一條尊貴的龍讓一個凡人,而自己去睡地板這成何體統(tǒng),就連這床也比自己宮殿里的差遠了。但見到云柒那道目光時,他打了一個寒顫,雙手指榻子,“我去榻上睡……”

  那天夜里,某人還冷不防的來一句:“云柒我告訴你,不準把這件事傳到神界去……”

  險些將睡在床上假寐的卓夭笑噴。

  次日清晨,卓夭困意盈盈地睜開雙眼,看著窗外照得刺眼的太陽穿過紙窗,她恍惚片刻。隨即一驚,從床上猛地坐起來??聪蛎廊艘紊祥啎脑破?,問道:“幾時了?”

  “辰時?!彼Z句不冷不淡。

  “都這么晚了!”卓夭吸了一口氣掀開被子,腳伸進占滿泥土的藍紋錦鞋中。

  看著自己一身狼狽樣,藍色便衣變得泛白褶皺,右袖染上黑血的白布硬硬干干,擱得結(jié)了痂的傷口難受。頭發(fā)粘稠不已,一粒粒白粉散布周圍,亂篷得似是在頭上頂了個鳥窩,“你有衣服嗎?”

  云柒詫異地抬起頭,苦笑道:“留你一宿已是逆了我的心,也不知是誰昨天死皮賴臉的央求?!?p>  卓夭撅了撅嘴,一張臉上凈是無辜,都過了一晚了還對昨天的事心生芥蒂,這人……可真記仇。

  她看了一眼貴妃榻,望見一身赭衣人在白毛毯上睡得正香,臉上壞笑著走過去,哪能慣他睡得這么舒服,一雙手伸過拉著赤彥的耳朵捏了一會,見他擺了擺手,卓夭開始靜靜的等待他的醒來,沒想到赤彥只轉(zhuǎn)了個身繼續(xù)睡去。

  她有點氣憤,轉(zhuǎn)過他的臉擺了幾個鬼樣,看著被捏的通紅的臉,仍是沒動。她插著腰撇撇嘴,伸出纖長的玉指拍了拍臉:“喂!醒來了醒來了,看看都什么時候了。別以為你昨日的話我沒聽見,想這么混過去?沒那么容易!快說,你的那些衣服在哪?”

  赤彥動了動“吧吧”地嗒了嗒嘴,一只手飄忽不定指向房邊的那個檀木柜。卓夭看看云柒,見他手拿書冊,絲毫沒管這邊。便順著赤彥指的方向走去。

  打開檀木柜,里邊的衣飾樣式不一,皆在各處鑲上金絲寶珠,繁華至極,甚是繁瑣。

  一件件錦服整齊的疊好,放滿了衣柜。想不到他平時隨隨便便,衣服到挺有講究。

  令她煩心的是,這衣服看過一件又一件,咸是赭紅色的,眼角飄到底下,看到一襲青衣銀紋的長袍放于最底層。卓夭一喜,想將它抽出。她卯足了勁,奈何放的太下面,上面的一疊衣服死死的壓著它,而功力至今沒恢復(fù),根本動不了分毫。

  卓夭坐在地上嘆氣,難不成人未得,衣就要先破嗎?她可不想沒衣服穿。

  于是,一氣之下,拿起上面的衣服向地上“扔”去……直到最后一件,她喘著氣放下赭紅的那件錦服。此時衣服已在地上堆成山,一件件的哪有之前那般整齊?如是毯子般鋪在地上,美的……簡直不可言狀……

  “完工!我就不信本姑娘治不了你!”她笑顏逐開,明艷得不可方物。似是完成了一件偉大著作那般,哼著歌,往上拿了一套配衣發(fā)冠。向屏風(fēng)后走去。

  看著地上擺的亂七八糟的衣服,那道漆黑的沾了白粉的腳印,的確是一件“完美”的杰作……而此時毫不知情的赤彥正愜意躺在榻上睡著……

  不過多久,屏風(fēng)后面?zhèn)鱽韼钻囁?,外邊卻靜的出奇。

  沒一會,一襲青色錦衣,頭戴青銀寶石冠的一名清秀公子出現(xiàn)在錦屏前。寬大的錦袍顯得卓夭身形更加纖長,仿佛一吹即倒。

  她沒管屋中人,隨意的向大門前走去。只聽身后傳來一陣聲音。

  “你去干什么?”

  她沒理云柒,繼續(xù)向前走去。

  “你想與他斷絕師生情義,恐怕他不會這么輕易的答應(yīng)。”

  卓夭一頓。勾起唇角,他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那么自己也不會手下留情,今天這份情絕也得絕,不絕也得絕!

  “??!”室內(nèi),本睡在榻上的赤彥被話語聲驚醒,懵懵的睜看眼,看到對面銅鏡上浮現(xiàn)的面孔險些暈了過去。

  他原本妖孽邪魅的俊臉染上了“紅印”一凸一凹,甚是好笑。一只耳朵的神經(jīng)隱隱作痛,兩雙一大一小的貼在臉邊,已完全認不出原本的模樣。赤彥不敢置信的碰了碰臉,忽的看向云柒,眼角正飄到他身后的檀木柜上。

  令他震驚的并不是空空如也的檀木柜,而是地上鋪得亂七八糟的赭紅錦服,其中幾件還被踏上了一白一黑的腳印……

  赤彥看了,本瞌睡的他嚇得完全清醒過來,臉上怒色浮現(xiàn),直直的瞪著云柒:“是不是你干的?!”說話時紅腫的臉扭動得更加厲害,讓人更本想不到眼前如市井男子的人就是神界女子朝思暮想的應(yīng)龍赤彥。

  云柒釋下正在看的書,眉梢挑起,臉上劃過一道奇異的光芒,隨即又無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因為昨天的事,何曾值得我講你弄成這副模樣。莫要忘了,在這房間住過的人不止你我。”

  站在門外的卓夭心里暗自腹誹,這人就是看不慣她的行為是吧。隨后屋內(nèi)的聲音越發(fā)的響。

  “那個臭丫頭呢?給我滾出來!”

  卓夭看著屋內(nèi)的人瞬間來到了她的面前,忍著心中快迸發(fā)而出的笑意,白了他一眼。

  “好啊,我看你越發(fā)的膽大包天了,別以為云柒罩著你,爺就動不了你了!”赤彥滿臉怒意的看著一身青衣的翩翩公子,臉上的怒氣更甚,“你不僅把爺?shù)囊路?,還打劫是不是!”

  卓夭聽到他的話險些笑噴。云柒那記仇的會這么好心?腦子不會被她捏抽了吧,竟會說出這等傻話!

  “你需要神醫(yī)不?”

  “爺沒傻要什么神醫(yī)!”

  “云柒!你出來,把剛才的事一一道來!”她無奈的撇撇嘴,看著赤彥的眼神仿佛見了鬼一般。

  見屋中沒有任何的聲音傳來,卓夭也不管他,轉(zhuǎn)過身,對著赤彥不耐煩的解釋道:“你還真是健忘,虧得是神,恐怕這天下除了我也就神界的人知道,就算你跑到大街上去瘋喊也沒人會理你?!?p>  赤彥聽得一震:“我……我健忘?你把我整成這副模樣,還指望爺會謝你?”

  卓夭輕嗤一聲不管他,向前走去。

  “你敢走!”

  身后一股強勁的氣流向后襲來。卓夭望向后面連貫的言語脫口而出:“看!那個穿櫻紅綾裙,眉間一顆朱砂痣,頭戴龍冠的是不是東海公主?”話落,只見身后一股力消失,她暗笑一聲,運功向前飛去。

  雖然她也不知為何會描繪出那個昨日談?wù)摰臇|海公主面貌,不過能引開那條龍就不錯了。

  ·青城山

  正堂議事的門突然被一股力踢開。接著門前出現(xiàn)一位清影女子站在堂主眼前,猶如一朵青澀的白蓮花,幽靜深遠。

  堂主望見來人,眼眸變得暗沉起來,一雙鷹眼狠狠地盯著她,“噔”地站起來,雙手指向前方,怒道:“大膽鬼妖,好好的不在冥界投胎轉(zhuǎn)世,竟敢跑到修仙重地,該當何罪!”

  下方弟子一震,朝卓夭看去。

  她冷笑一聲,從袖中拿出一張紙,快步走到桌前,“啪”的一聲放在上邊:“老頭,這里只有青城的人,還裝什么?我今天來就是和你斷絕師徒情誼?!?p>  “哈哈哈。”堂主忍不住大笑,收起了假樣,一雙眼看向下邊的清麗女子,“林嵐,一旦拜師的弟子要到何時才能出師?”

  林嵐微微一頓,望著堂主凌厲的目光,低下頭細聲道:“青城山法規(guī)定弟子必須將青城山的功法學(xué)盡方可出師,或者——一步登仙。”

  “哦,人老了記憶也不好。那么敢問卓夭你位列仙班了嗎?你將青城山法學(xué)盡了嗎?”

  “如果我非要斷絕呢?”

  堂主皺著眉,似乎思考了一下:“如果你非要斷絕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打贏我?!?p>  林嵐一頓,藏在衣袖的手微微握緊。卓夭千萬不可答應(yīng)他,依你現(xiàn)在的功力,即便是不死也殘廢,何況……師傅有想要你死的心!

  “好,我答應(yīng)你?!?p>  這一句話出口,煞了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不敢置信的盯著她,林嵐的面色更是一白。

  “與其在這兒沒日沒夜心驚膽戰(zhàn),怕慘死你的毒手之下,倒不如奮力一博?!弊控材樕?,心中卻是比任何人都要堅定。

  “有骨氣,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人?!碧弥餮壑懈‖F(xiàn)出一絲笑意,長滿疤的臉上顯得越發(fā)猙獰。

  午時,一青一黑的兩道身影飛向山下的空地,對立而視。林邊隱匿的兩條人影正靜靜看著眼前的畫面。其中一人到底忍不住,開始破口大罵:“臭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一掌把她打死算了!”

  卓夭看著眼前襲來的紅陣,翻身越到他處,袖中的銀針翻出向前射去,皆被一道紅環(huán)攔下。

  這樣不知僵持了多久,云柒望著眼前形勢并不像拼得你死我活那般,倒想是在耗!對,消耗他的耐心!云柒嘴角微勾,神情一目了然,面容浮現(xiàn)出贊許的目光。

  又一股力向卓夭沖來,她側(cè)身躲過,到是襲向了林邊。赤彥看著云柒倚在樹枝上似乎沒想出手的打算。

  “該死的!”他不耐煩地揮袖掃去,一襲金光沖破了襲來的功法,穿出林中,浮現(xiàn)在空地上。圍觀的眾人皆驚,奇異這道金光從何而來?

  堂主瞇了瞇眼,救卓夭的人終于出現(xiàn)了么?見其并沒有出手的打算,便放下了心,避開了那道閃過的光芒。金光與樹林相撞,發(fā)出巨大的轟響聲,塵埃飛揚,大片樹林被撞到。殘余的氣流威力極大,各弟子拿出十成功力抵擋才不至于“飛天”。

  赤彥看著云柒斥責的眼神,輕哼了一聲。仿佛在怪他不出手。

  卓夭冷笑,果然來了!她站在原地不動。眼前襲來的氣流將她打出很遠很遠,空中,側(cè)身的卓夭翻出幾枚銀針,扎在心脈上,瞬間血液倒流,身前濕了大片。撞翻了青城山門,跌在了門前的石臺上。

  走在大街上的人,突而看見修仙十大派之一的青城山中飛出了一個血淋淋的人,不禁好奇前去圍觀。

  只見跌在地上的人爬了起來,跪在門前,凄聲利喊:“師傅,徒兒不知犯了何錯,要將徒兒趕出青城!”

  原本興致勃勃趕來看卓夭慘樣的老頭聽見這聲音笑容僵在了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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