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妖女

　　“……”

　　法清有些不知道說什么。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剛畢業(yè)一年的普通人而已。

　　縱然這一世又活了十七年，但閱歷這種東西，從來不是這么算的。

　　想了想，法清伸出右手，理了理碧瑤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對不起。”

　　“以后貧僧便叫你碧瑤吧?！?p>　　“……”

　　碧瑤神色間有些驚愕，感受著發(fā)絲間的大手，心中又有些羞澀，翹起嘴角搖搖頭，將倔強之色散去。

　　“你哪有什么對不起我的地方，這句話也不需要你來說。”

　　“更何況我已經(jīng)壽命無多，叫什么都隨意了。”

　　“說了這么多，其實也只是我想在臨死之前傾訴一下?！?p>　　“謝謝你聽我說這么多，小和尚?！?p>　　法清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說什么，只是吐出兩個字。

　　“沒事?！?p>　　碧瑤微微一笑，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番往事回憶敘述，她的體力有些支撐不住了，片刻間便沉沉睡了過去。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還能不能醒過來。

　　“……”

　　法清呆呆坐在原地，紋絲未動，左手依然與碧瑤的手腕搭在一起，神色間有些悵然。

　　心緒似乎有些被擾亂，卻搖了搖頭，抽身而起，準(zhǔn)備繼續(xù)去開鑿出路。

　　只是這一次，他就不必出來調(diào)息了。

　　因為這石洞內(nèi)，過不了多久就會只剩下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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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

　　“鐺——”

　　“鐺——”

　　法清開著金身，機械般拿著兩個石鎬不斷揮臂，心神卻始終定不下來。

　　“不對！”

　　突然，法清仿佛回過了神，若有所思的驚喝一聲。

　　“還有一個辦法?！?p>　　法清感受著意識中的暖流，回憶著碧瑤傾訴的話，剎那間受到了啟發(fā)。

　　兩個石鎬被他隨意丟在了地上，大步展開，數(shù)息便跑出一人小道，回到了石洞之內(nèi)。

　　躺在僧袍上的碧瑤氣息微弱，四肢蜷縮，身上不停地打著冷戰(zhàn)，呼吸也開始時有時無，不再連貫。

　　法清連忙跑過去將碧瑤扶起來，靠在了自己赤著上身的胸膛上。

　　右手成刀，對著左手手腕一揮，頓時流出了一道鮮血！

　　手腕湊到碧瑤蒼白的嘴唇上，法清緊緊地盯著碧瑤的神色。

　　同時法力不斷阻止著身體本能，免得傷口愈合速度過快。

　　咕嘟——

　　熾熱的鮮血流入口中，令碧瑤本能咽下。

　　那血液還未流到胃里，便在半途滲進(jìn)了身體各處，令碧瑤體內(nèi)滿目瘡痍的五臟六腑受到滋潤，競是漸漸恢復(fù)起來！

　　隨著那帶著暖流殘余力量的血液源源不斷的涌入碧瑤口中，法清發(fā)現(xiàn)，碧瑤的臉色居然在慢慢好轉(zhuǎn)，脈搏也逐漸有力的開始跳動。

　　數(shù)十息后，看到碧瑤臉蛋逐漸紅潤，法清拿開左手，片刻間便愈合成了一道小小的傷疤。只是由于失血過多，法清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咳……”

　　這時，碧瑤終于輕咳一聲，仿佛被嗆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雙烏黑的大眼充滿迷茫，似乎還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

　　但依稀可以看出，眼中的萎靡之色已經(jīng)漸漸消去，一絲絲往昔的靈動，正在逐漸復(fù)蘇。

　　“感覺體內(nèi)怎么樣，運轉(zhuǎn)一下靈力試試?！?p>　　法清拖著碧瑤的身體，將她靠在了石壁上，口中輕聲說道。

　　“……”

　　正自迷茫的碧瑤下意識的照做，剛一查探，頓時發(fā)現(xiàn)自己體內(nèi)五臟六腑都在逐漸愈合，支離破碎的經(jīng)絡(luò)心脈也開始恢復(fù)，整個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我的傷勢怎么……”

　　碧瑤震驚的開口，話說到一半，口中的異樣突然讓她止住了嘴，伸出小手摸了上去。

　　一道道血印沾在了青蔥玉指上，有些妖艷。

　　“……”

　　碧瑤默默盯著這不屬于她的血跡，忽然轉(zhuǎn)頭，打量起了法清。

　　最后目光定格在了，法清那還留有一些血點的手腕傷疤處，怔怔不語。

　　眼神中，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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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

　　不知過了多久，法清莫名感覺有股奇怪的氣氛出現(xiàn)，不自覺的收回左手，輕咳一聲，打斷了這氣氛的蔓延。

　　“想不到還真有效果，看來你也是福緣深厚，氣息接近消失都能起死回生?！?p>　　法清似是不在意的將左手背了過去，口中略帶驚訝的微笑說道。

　　然而碧瑤并不接話茬。

　　隨著法清的動作，碧瑤轉(zhuǎn)而望向他的臉。

　　忽然間，臉上燦爛的展顏一笑，眸中閃爍的光芒讓法清渾身都有些不自在起來。

　　正想下意識的摸摸光頭，卻見碧瑤忽然毫不介意的撲進(jìn)他赤著上身的懷里，臉蛋緊緊埋進(jìn)他的胸膛之中。

　　“小和尚，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p>　　一道悶悶的聲音傳來，法清只感覺自己胸口傳來一陣濕潤。

　　一雙玉手將他環(huán)抱，緊緊地抓著他的脊背，仿佛要陷進(jìn)肉里。

　　可惜，那極其堅韌的皮肉卻大煞風(fēng)景的將指甲彈了出去，連一絲紅痕都沒有留下。

　　“……”

　　看著懷里的綠衫少女，法清沒有說話，心中卻莫名起了一絲猜測。

　　可惜兩世都沒經(jīng)歷過，令他不確定這是不是錯覺，默默搖搖頭，將這絲綺念壓了下去。

　　石洞內(nèi)，法清任由少女流著淚抱著自己宣泄情緒，周圍慢慢恢復(fù)了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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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碧瑤終于松開抱住法清的雙手，抬起頭，臉蛋紅撲撲的仰望著法清，眼角滿是淚痕。

　　“小和尚，你說我現(xiàn)在體內(nèi)是不是在流著你的血呀？”

　　碧瑤雙眼彎彎，唇齒輕咬，翹起嘴角說道。

　　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著法清，令法清莫名的不敢直視，默默地側(cè)著臉將仍在他懷中的碧瑤托起來，放在了原來的位置。

　　碧瑤乖乖地任他擺布，只是神色間似是看出了什么，心中有些欣喜，嘴角的笑容更甜了幾分。

　　法清只感覺自己的內(nèi)心不斷躁動，縱使兩世為人也無法控制，只得默誦清心咒強運法力，將這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壓了下去。

　　片刻后，心緒逐漸平穩(wěn)的法清睜開眼，卻見這小妖女仍自俏生生地盯著自己，眼中的意味令本已平靜的內(nèi)心猛然一跳。

　　“咕咕——”

　　一陣奇怪的聲音響起，將法清漸起的雜念再度壓下。

　　法清瞥了一眼碧瑤的小腹，神情間不動聲色，只是那嘴角微微翹起的弧度，暴露了他的想法。

　　碧瑤聽到這聲音后，先是一驚，隨后臉色霎時間變得極度羞紅，心中尷尬的想要把自己埋進(jìn)土里去。

　　但片刻間，碧瑤仿佛想通了什么，紅著臉看向法清，已經(jīng)逐漸紅潤的嘴唇微微嘟起。

　　“小和尚，我餓啦?！?p>　　“……”

　　法清平靜的神色頓時破功，好笑的看著這十分理直氣壯的小妖女。

　　“你餓了貧僧有什么辦法？莫非了喝了貧僧的血不夠，還要吃貧僧的肉？”

　　“呸——”

　　碧瑤紅著臉啐了一聲，哼哼唧唧地噘起嘴。

　　“我才不稀罕吃你的肉！反正我就是餓啦，你想辦法嘛?！?p>　　“……”

　　法清驚訝地望著少女清麗的面容，只見其神情間竟是有些撒嬌之意，與這幾日間的神色大不相同。

　　那道綺念再次涌上心頭。

　　“這小妖女，不會真的因為我救她就喜歡上我了吧……”

　　法清暗自嘀咕，微微低頭，心中莫名的有些發(fā)虛起來。

　　但轉(zhuǎn)念想了想，好像也沒什么不好的。

　　自己雖然已經(jīng)出家，卻沒有想過完全禁絕七情六欲。平日里的姿態(tài)，也只是為了在師兄弟長輩之中，維持自己這和尚的人設(shè)。只有在如師如父的普濟面前，才會流露出一絲未被社會打磨過的孩子氣。

　　而且前世塑立的三觀早已根深蒂固，碧瑤雖是鬼王宗主之女，可在他心里并無什么正邪不兩立的觀念。更何況自從發(fā)現(xiàn)意識中的珠子后，他便一直有股莫名的底氣。這底氣令他不在意件件法寶，也不在意種種機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整個人佛系的很。

　　畢竟以目前的修煉速度，縱然數(shù)年之內(nèi)還需謹(jǐn)言慎行，但他完全相信，終有一日會修為突破到此世巔峰，而且這日子不會很長。

　　到那時，自然也就不必在意世俗中的觀念和看……。

　　“小和尚！”

　　一道聲音傳來，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考。

　　碧瑤嗔怒地看著他，臉色羞紅。

　　在碧瑤視角看來，這心口不一的小和尚在她撒嬌之后居然發(fā)起了呆，雙眼竟然在一動不動的看著她鼓鼓的胸部！

　　縱然心中并不介意，反而有些欣喜，但少女的本能卻令她羞紅了臉蛋，輕聲嬌嗔了一句。

　　“……”

　　法清有些不明所以，但想起碧瑤之前的話，心里倒是回過味來。

　　瞥了仍自羞怒的碧瑤一眼，眉頭微微一皺，揮手將那之前的傷疤復(fù)又破開。隨后揚起手腕，笑瞇瞇的看著碧瑤，也不說話。

　　碧瑤看著與剛剛相比仿佛換了個人的法清，有些驚訝。心中奇怪為何一兩句話的功夫，這躲躲閃閃的小和尚突然變得有些主動起來。

　　“小妖女，你若是再不喝，這傷口就要愈合了?！?p>　　法清挑挑眉，仿佛已經(jīng)完全忘了自己出家人的身份，揶揄地看著碧瑤，晃了晃手腕。

　　“哼！”

　　碧瑤聞言紅著臉?gòu)珊咭宦?，忽然將法清手腕一把拉過，狠狠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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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了多久，碧瑤只感覺到那股垂死中遇到甘霖般的幸福感和滿足感，再度來襲，整個人漸漸陷入迷醉之中，倒在了法清身上。

　　法清在這一倒之下，心中再次蕩起了一陣陣波瀾。

　　隨后竟是攬著碧瑤的腰身，將她擁入懷中抱起，走到墻邊，慢慢坐在了僧袍上，背靠著冰冷的石壁。

　　碧瑤一聲不吭的躲在他懷里，秀發(fā)觸到了他的下巴，口中默默舔舐著不斷溢出的鮮血，嘴角悄悄浮起一抹微笑。

　　法清嗅著碧瑤的發(fā)香緩緩閉上眼，也不在意手腕處的疼痛，暗暗運轉(zhuǎn)靈力恢復(fù)氣血。

　　慢慢地，竟然陷入了沉睡。

　　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幾乎都是用打坐來代替睡眠，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睡過了。

　　“唔——”

　　漸漸地，碧瑤腹中饑餓散去，松開口感受著頭頂均勻的呼吸，她也一陣?yán)б鈦硪u。

　　碧瑤默默將已經(jīng)快速愈合的手腕再度含進(jìn)嘴里，然后將自己緊緊地貼進(jìn)法清懷中，也沉沉睡了過去。

　　一呼一吸間，兩人氣息逐漸同步。

　　石洞內(nèi)，逐漸恢復(fù)了安靜。